太陽被拉的老高,投下的暖煦日光將兩旁稀疏楊樹的單薄光影打在地上,偶爾有細風吹過,影子隨著樹葉的嘩嘩作響而搖擺不定。
處于操場中央的講臺上,幾個帶著黑框眼鏡的老師正在裝卸一些播音器物,在他們的身后站著兩個穿著藍色校服的學生,一男一女,男的緊握拳頭,腦袋卻高高的昂著,女的則緊捏衣角,埋下頭去。
秦林站在被激昂情緒渲染的人群中,眉眼低簾的注視著前方,淡然的神情與周圍同學的低頭接耳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其他人看來格外的昏昏沉沉。
有人輕輕的推了一下他的后背,秦林轉頭看去,是一臉幸災樂禍的于成都。
于成都對他擠眉弄眼的格外滑稽可笑,秦林笑著點了點頭,卻沒說什么。
講臺上傳來絲絲的電流聲,隨后有些尖利的聲音變隨著擴音器穿向四面八方。
“安靜!”
有一個穿著藍格子衫的中年人從一旁緩步走到話筒前,正了正話筒,又吹了吹,方才滿意的開口喊道:“自古以來,學生就要以學業為重!”
臺下的六到九年級的學生驀然肅靜,再也沒了吵鬧,活像是一群虔誠的朝圣徒。
無他,因為臺上站著的是就是這個學校的一把手,蘇牧理,蘇大校長。
秦林抬了抬眼皮子,又放了下去。
一向以優秀教育家自居的蘇牧理再過幾年就要因貪污受賄進局子吃牢飯了,所以秦林沒必要關注在意這種人。
蘇牧理很滿意學生們的安靜,于是他又輕咳了兩聲,加重語氣說道:“你們的父母!將你們送到學校,是要你們好好學習的而不是去搞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語畢,轉身一指后方兩名學生,臉上竟帶起一絲得意之色,像極了因捕獲某些東西而志得意滿的狐貍。
“這兩位同學,你們想必肯定也都認識,所以我也不必多做解釋?!?
臺下有些騷動,蘇牧理又咳了兩聲,想要制止臺下騷亂,好繼續講下去,結果發現毫無用處。
旁邊副話筒旁坐著一個肥胖的高柱,高柱拿起話筒,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
“安靜!”
蘇牧理哀嘆了一聲,像是在惋惜,他看向被拉扯到近前的兩個學生,聲音帶有一絲滄桑,充滿了教人向善的語調,“你說你們兩個,不好好學習,非要搞什么男女關系!小小年紀就不學好?你們對的起你們父母的一片苦心嗎?你知道你們父母為了你們多不容易嗎?”
張曉良將腦袋抬了一抬,看向四周眾人,眼中的桀驁之意越發濃郁,嘴角咧起一道笑容。似乎此時他不是被當著無數人指點訓話,而是在萬人敬仰的大舞臺上,而在一旁羅里吧嗦的蘇牧理是話癆主持人。
而一旁的祁小珊依舊低著頭,隱約有啜泣之聲傳來。
蘇牧理講了很多,從點到面的提醒臺下眾位學子千萬不要犯這種惡劣的錯誤,一定要抓緊學習,好好學習。
高柱邁著內八字步走到蘇校長旁,從身后拿出了一疊早就寫好的稿紙,遞給了蘇牧理。
蘇牧理轉頭將稿紙遞給不愿低頭的張曉良,大聲喊道:“張同學,麻煩大聲念出來,讓臺下的同學也好好認識到你犯了什么錯!也好引以為戒!”
張曉良瞥了臺下一眼,不情不愿的接過了稿紙,開始低聲念了起來。
高柱將話筒塞到張曉良的嘴邊,聲音也隨著他這強硬到近乎無禮的行為大了起來。
張曉良起初還不以為然的念著,聲音雖小卻也能讓臺下人聽得真切,可他在念字的過程中瞥了一旁的祁小珊一眼,聲音便緩緩的停了下來。
看著一臉不解的高柱,張曉良輕蔑的大笑起來,一把奪過高柱話筒大喊起來:“我張曉良就是喜歡祁小珊!我就要喜歡她一輩子!”
臺上頓時亂作一團,臺下也似是掀起了軒然大波,一群人開始大聲起哄起來,再也沒人在意蘇牧理事后可能會對他們做出的責罰。
秦林愣愣的看著臺上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不后悔的青春戀情嗎,多么純凈阿,純凈到近乎愚蠢。
一只白嫩的小手緩緩的拽住了秦林的衣袖,秦林回頭看去,是一臉莫名的蘇繡。
蘇繡臉上帶有很多情緒的痕跡,緊張,害怕,感動,興奮。
她看了看周圍亂哄哄的人群,低聲問道:“你也會和張曉良一樣嗎?”
秦林楞了一下,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如果我們被抓住了,像今天一樣被立在臺上示眾演講,我只會對眾人說,是我在不斷的騷擾你,而不是像張曉良一樣,絲毫不考慮事情的后果。”
蘇繡抬頭看了看臺上已經被分開的張曉良與祁小衫,連忙問道:“后果?什么后果?他們會怎么樣?。。俊?
秦林搖了搖頭,示意蘇繡回到回到原先的位置去,有些話可以晚上回去的路上說。
他可不想讓自己與蘇繡也上去走一遭。
十幾年后的初中都在狠抓早戀,更不用說是尚有些老舊的現在了。
至于臺上倆人的后果...應該不會太好,大概會被勒令休學吧,或者是倆人其中的一個會因此轉校。
少年人的騷動與激昂嗎,只是希望他們到時候也能夠接受自己造就的果。
可這關自己什么事?
還是打不起精神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這世上能與自己扯上關系的事情,本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