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魅影重重。

四十七臉上滿是愕然。

歐陽毒卻執意如此。

四十七想了想，半信半疑，按照歐陽毒所說的話，試了試。

真氣運行至天池穴時，并沒有突然停住，而是盡力停住。意想不到的事情，驟然而生，那股足以石碎斷金，猛烈的真氣，竟然在極為溫順的停留在天池穴，像是一只聽話的家犬。

四十七忍不住睜開眼睛，不可思議，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修行內功，運行真氣，好比如車夫駕駛一輛馬車。極境之所以不同，便是因為能夠隨心所欲，駕駛這輛馬車而已。”

歐陽毒的解釋，使得四十七豁然開朗。

“當真氣修行至驟然而起，驟然而停時。真氣便可由內而外，破體而出。彼時，方才達到極境大成。”歐陽毒深深看了一眼四十七說道。

四十七不免暗自心驚，單是這份化繁為簡言簡意賅，便足以開山祖立宗，更不要說，歐陽毒本身就已經有了凌駕極境之上的實力。

凡是練武之人，哪有無人不渴望，最好的兵器，最好內功心法，以及至高的境界。而面前之人，已經達到四十七無法想象之境，難免不心生羨慕。

“屬下有一事想問，還請大人教誨。”

歐陽毒瞥了一眼四十七，“說。”

“不知大人，已經達到何種境界。”

歐陽毒想了想，開口說道，“江湖能達極境者，不過三百余人。真氣破體而出，招式威力大增。”

正說話間，歐陽毒一掌拍出，一團形似手掌氣勁，怕打在地面上，石板轟然炸開。

四十七心想，若是當日陳天生有這種實力，恐怕早已命喪當場，看來同是極境，差距也甚是不小。

“極境之巔，江湖不足百人。其中翹楚，當屬獨孤長空，只此一人。”

歐陽毒又是一掌拍出，一只透明手掌憑空而成，其中所蘊含的真氣，凝實猶如實體，徑直打向地面石板。

四十七本以為會一道轟響，響徹庭院。但卻只聽見一聲悶響，只見地面石板上，赫然出現一道五指掌印。

獨孤長空的實力，在江湖中自然是無需質疑。歐陽毒接下來的話，更是大開眼見。

“而在獨孤長空之上，江湖中不少于十人。”

這才是江湖中的隱秘，是四十七這種級別，根本無法得知的隱秘。他不禁屏住呼吸，期望著歐陽毒說出這十個人的名字。

“三教行事長老，六大門派幫主，門主，還有我。”

歐陽毒想起當日獨孤長空，忍不住暗中驚嘆，當場破鏡。甚至無需領會化境之能，便可硬撼兩名進入化境多年高手。

如此天賦，當之無愧天下第一，他自問遠遠不如不如。但是，所謂化境之下無敵手，哪怕是天縱奇才獨孤長空，也不是對手。

境界之差距，天賦實在難以彌補。

而歐陽毒自以為天賦，雖輸獨孤長空，卻不輸唐三。如今已同是化境，血海之仇指日可待，只需要下好這最后一步棋。

每當想起唐門，身上殺氣便會不由自主，釋放而出。四十七感覺也極為明顯，一連幾聲，低聲叫著，“大人，大人······”

歐陽毒聽聞驚呼，回過神來，轉身離去，空蕩蕩庭院之內，飄蕩著一句，“極境之上，已臻化境。”

望著歐陽毒離去的背影，四十七久久不能自已，走到印有掌印的石板，取出來一看，便暗中驚呼。足有六寸厚的石板，穿透而過，而且一掌真氣凝實渾厚一體。

石板非常厚，打碎容易，可打穿極難。這一掌，再次刷新四十七對歐陽毒實力的認知，心中不僅佩服，更是折服。

此種折服，源于無法逾越的實力鴻溝。

······

柳白朝著慶家村大概方向趕路，一路上盡是荒野樹林，行至約有二百里處，終于見到一處稻田，只是一片漆黑，很難看清遠處是否有村莊。

抹黑向前奔走，一炷香后，終于隱約看見村莊圍欄，可此時柳白卻突然想起，未曾問過慶豐田，翠花葬于何處，正左右危難之間，忽然出現一只俊俏的黃貓，仰視著柳白。

“你知道翠花葬何處嗎？”

黃貓叫了一聲，便轉身離去，柳白跟在貓身后，穿越整座村莊后，來到一處人家，繞過前門，停在一處黃土堆上，土堆上立著一塊木質的墓碑。

或許是因為荒涼太久，木頭早已朽壞，歷經歲月風雨侵蝕，面目全非，甚至無法看清碑上寫的字。但柳白有一種無緣由的感覺，這便是慶豐田所說，翠花之墓。

隨即卸下身上，九環大刀與弓箭，恭恭敬敬在墓前行禮。

禮畢，柳白抬起頭，發現那只貓就站在木碑，似乎在看守著此處墓地。

“翠花是你的主人嗎？”柳白嘗試著跟貓對話，貓咪只是靜靜看著柳白，打了一個大大地哈氣。

柳白楞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一下，“貓怎么可能會說話呢？”

貓依然端坐在柳白面前。

柳白不再理會貓，專心挖土，以刀為鏟子，每鏟一次，極為小心，生怕鏟破了棺材的木板。

過了約有一個時辰之后，刀刃終于觸碰到一處硬板，想必是埋葬翠花的棺材。

柳白記好深處，向著四周挖開。正所謂天下棺材七尺三，心里計算著尺寸，挖開整座棺材的黃土。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整座棺材全然出現，柳白低頭望去，便是又一次躬身行禮，嘴里低聲說道，“打擾了，我送慶豐田歸來。”

試著敲開棺材，陳舊多年的木板，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尤其是在夜深人靜之時，顯得格外瘆人。

柳白打開一半棺材，月光之下，赫然出現一副森森白骨。看頭頂配飾，以及衣物，應當是女子沒錯。

“但愿你便是翠花。”

“嗯。”

柳白萬分驚恐回頭，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不，準確地說，只能看見一只貓。

貓依然端坐著，靜靜看著柳白。

柳白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緊忙將隨身攜帶著，慶豐田的骨灰壇，放進棺材，順便將九環大刀，放在一旁，做完這一切后，將黃土重新埋上。

甚是鄭重，彎腰行禮。

整個過程中，柳白內府，始終雷聲滾滾。不敢在此處，多停留一分一秒，拔腿便飛奔逃走。但就在跑出第一步時，耳邊莫名想起一道女聲，輕飄飄落進耳里，“多謝少俠。”

柳白瞬間背后發亮，冷汗直流，拼命似的逃跑。

一直端坐的貓，露出一股似人般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