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辭人宋玉說：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
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
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
……
夜色已經到來，黃昏的光線比較昏暗。
古樸的小宅院格外幽靜，沐浴的房間似乎可以看到一位美人的倩影。
她撩人的身姿在窗戶上舞動著別樣的誘惑。
屈古睡醒了，看看外面的夜色，已經不早，
屈古跪坐在門口，期待著黑夜的完全來臨，
他已經看不到楚國的任何光明。
只有黑暗，
黑暗，無盡的黑暗。
綠姬推開了浴室的門，白色襪子踩著黑色木板，小心踱步走了過來。
她的步伐非常優雅，
她的頭發中分梳著，披散在她的后背。
她慢慢走到了門口，輕輕跪坐在屈古的旁邊，屈古沒有轉頭看她。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綠姬抬起頭看著屈古，
低聲道：“妾不在水一方，愿降兮北渚。”
屈古只靜靜了一會兒。
綠姬繼續道“妾如今沐浴洗干凈了身體，公子，何不看我一眼？”
“看了又如何？綠姬的美貌定然是超凡的。”
綠姬有些羞笑，道：“不看我，怎知我的美？我的好？公子，天地如此遼闊，昔七國共周天子為主，現如今不過要改個主子罷了，公子，綠姬的家鄉有好多香草，綠姬的父親一定很喜歡公子。”
“多謝美人欣賞，屈古恕不能行禮。”
綠姬用手摸著屈古的臉龐，神情凄涼，將頭埋在了屈古的懷里。
“公子，我本想早點洗干凈身體，可自從公子救了我，與公子相處久了，就不想洗了。”
“救？我救的或許不是你，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我救了楚國一點。”
綠姬看著外面的夜色，
小嘴巴張開道：“公子，為何不看看我這身打扮？我可是一年沒這么穿了。公子，綠姬住的地方也有古琴，也有劍客，只要公子喜歡，我便陪著你到處游玩。”
屈古知道：“承蒙綠姬賞識，屈古受不起。”
綠姬默默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清白之軀，也何還要這么拒絕我？為何？除了強盜之事，我沒有做其他事傷害過你。”
屈古搖搖頭，心如死灰。
“你沒有傷害我，是我傷害了你。”
綠姬突然起身，看著屈古的側臉，使勁抓住他的臉龐，往自己這邊板過來。
“快看看我一眼，既然傷害了我，為何不看著我，親口對我道歉。”
屈古依舊沒有轉頭，
綠姬哭泣，
放下了手。
綠姬慢慢走進了屋子內，看著桌子上的菊花，不住地傷感。
屈古則淡淡道：“回去吧。”
“我不要，這里也是我的家，你懂的？”
“是啊，天下哪里不是您的家呢！”
“那你還敢忤逆我？”
“可我不在你的家住。”
屈古只冷冷地看著外面的夜色，
一顆流星隕落了，
將星隕落。
綠姬委屈地走回自己的房間，看著那面銅鏡，不由地坐了下來，對著銅鏡中的人莫名傷感。
她有著傾國傾城的容顏，
她的眉毛帶著那個氣吞天下男人的氣質，這是她血液中擁有的東西。
她的眼睛卻又帶著女人的楚楚可人，這是她碰到屈古之后生成的寂寞。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綠姬摸著銅鏡中的那張臉龐，有些無線的傷感，
她只是頑皮地逗一下那個雄哉的男人，
那個男人說：
“我的綠姬，好好在孤身邊，別學你兄長瞎跑。”
“我偏不，虎狼之國，當有虎狼之女。綠姬決定前往楚國，聽說以前屈原大夫不受重用，但他還有個后人屈古，也當是改革派的人物。”
“屈古？無名小卒，綠姬不許胡鬧，你兄長去接觸他就可以了。如今，楚國皆秦臣。”
“不，綠姬有辦法讓他帶著我一路同行，而且，只要到時我讓楚國貴族看到我的容顏，那時才是真正的楚國皆秦臣。”
“不許。”
那個男人，
又一次說對啦，
知女莫若父。
綠姬趴在席子上，頭發遮掩住了她的身體。
在這里一年，
她沒有顯露自己的容貌，
她沒有完成一點當初的諾言，
她的兄長卻做了她想做的一切。
……
……
綠姬抬起了疲憊的面容，妝容有些昏暗。
綠姬慢慢走出房間，
屈古依然在那門口坐著，
那種美妙的相遇卻在魏國的邊境走向終結。
那段時光，
那個初次相遇。
看見了他，
“你這個盜賊，對女子無禮，實在不配做楚人。”
“姑娘，不要害怕，快些穿好衣服，我不看你的身體。”
“嗯～公子，你就是屈古嘛？”
“我便是，屈古，姑娘何必如此相問？”
“嗯～聽說過，還以為長得很丑陋么呢！沒想到，生的如此俊美，還貴氣十足。”
“謬贊了，姑娘，我給你些刀幣，你快些回家吧，把臉也洗干凈點。”
“不要，我的臉就這樣。公子，我被人侮辱了，會尋死的，你難道不能收留我嗎？”
“收留？既然你愿意，就到我的家中做個下人。我的家比較簡樸，也沒有多少下人。”
“嗯！我做菜織衣都可以的。”
綠姬看看自己做了一年家務活的手，
有些磨損，
嘴巴卻笑了笑。
綠姬慢慢跪坐，擦了擦淚水，微笑道：“屈古，你敢反抗我的命令嗎？你是我的臣。”
屈古沒有回答。
綠姬生氣的打了屈古一拳頭，
屈古依然沒有回答。
綠姬突然忍不住又哭泣起來，
低聲問道：“你真的要那么做？”
屈古想了一會兒，
點點頭。
“為什么？那段歲月，你都忘了嗎？何必要固執你不能得到認可的忠心？人生還有很多美好，李斯也是楚國人，他就是，滅三國他功不可沒。”
“他不是楚國人，他只是個平民。”
“因為你是貴族？難怪吳起變法失敗，而商鞅卻能使大秦強大無比。”
屈古默默低下了頭顱，
月光中，
依舊不言語，
綠姬則有些痛苦地看著屈古的后背，
他的后背比李斯的后背更加挺直，
他曾經見過李斯，
李斯的后背有點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