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掌中握著荊條，比如謊言的侵入，比如懶惰的匍匐，清寧會在每一個本該很美好的清晨，莫名的懼怕，想起自己又睡過了頭。怎么辦，還要交作業，算了，不帶作業本了。

“今天，誰沒交作業本，誰去辦公室。”數學老師厲聲說道。

小組長匆匆追上老師的背影，不知說了什么。

清寧想，估計是給她求情去了。

小組長鍍著慢步回來，鄭重又略帶奢望地問：“清寧，你真的沒有帶作業本嗎？”

“沒帶。”清寧愣了一下，她早上就拿出作業本放在家里的書桌上了。

“我看下你書包。”

“好。”清寧起身，小組長把她的書包拿到書桌上，翻找起來。

小組長愣神了：“清寧……”

清寧也愣神了。是呢，明明放在書桌上的，怎么會在包里。對了，大概是懂事的小習弟弟。

旁邊觀戲的同學一陣輕笑。

小組長故作輕松地說：“清寧，你昨天很忙很累吧，所以忘記作業了。”

清寧想對小組長說聲謝謝，想想又說不出口，就有點面無表情地拿起空白的作業本，起身往老師辦公室走去。

隱約地聽見身后同學在討論，“果然，又撒謊了，你還不信。”“清寧明明人很好啊。”“人很好又怎么樣，照樣撒謊。”

清寧覺得作為女孩子，這個時候，應該適時地哭幾聲，或者難過一下，而事實上，她感覺羞愧，又面無表情。

清寧進老師辦公室的時候，數學老師剛好出來，看見她，溫和隱著嚴厲，想說什么最后沒啟唇，擦身而過。

“清寧，你怎么也來了！”頗有患難之交的感覺。

辦公室剛好沒有老師。

清寧就笑了。“忘記做作業了。”

“你天天忘記，這回總不會忘記了吧。”另一個患難男同胞玩笑道。

清寧笑著回道：“本姑娘記性不好，可不一定。”

長久的沉默。

門開的聲音一陣突兀，有老師來了。

清寧埋頭作業中。不是清寧不會做，而是她沒心思做，光顧著玩去了。又起不來，睡過頭。

清寧感覺有老師站在自己的身后，在看著她作業。她正飛速答題，頭也不抬的。

她聽見身后的老師輕笑一聲，轉身出了門。

做完作業的時候，一陣輕松，清寧開心地把作業本交給已經回來的數學老師，順便乖巧地說了句：“老師，對不起。”

數學老師本想嚴厲地說一句，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想想還是算了。數學老師的心理很奇怪，一邊覺得清寧很小，一邊覺得她真的像語文老師所說的小山羊。就嗯了一聲，不愿多說。

清寧見老師的反應，羞愧感更濃，低頭快步走出辦公室，沒想一頭撞到了人，不用抬頭就知道是救命恩人。無處不相逢。

“畢然！”數學老師驚喜。

畢然扶住清寧踉蹌了的肩膀，將她安置在一旁，回答道：“我找了你一圈，原來在這里當包公。”

清寧忍住不笑，余下仍做作業的兩個男孩子，倒是笑得爽快。

“我剛才上課去了。”

清寧瞥見數學老師有點嫌棄地給了她一眼。

是呢，帥帥的數學老師有點像護小鷹的大老鷹，不想讓清寧被羞愧感淹沒。

清寧出辦公室關門的時候，輕輕地小心地舒了一口氣。

聽見數學老師一掃陰霾，開心地說：“畢然，你什么時候到云鎮的？”

原來救命恩人叫畢然。

江南已經開始入梅了。雨滴滴落的聲音伴著屋里的茶香陣陣，抬頭望見父親和姑姑開心交談的身影，畢然有些微的寂寞。

她真的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