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意微怔，回答說，“秦家橋。”

“我順路，可以載你。”

“不用了，”羅意有些意外，“辛博士，我自己回去就好。”嘴上的推辭只是客套客套，羅意倒是很想進一步了解這個謎一樣的男人，此時是個機會。她有預感，老板絕不會無緣無故載她。當然，她也不會無緣無故接近他。

“現在不早了。”辛歸辰說。

“那個……辛博士，你不跟你女伴一起嗎？”畢竟這里是以情侶約會著稱的餐廳。羅意想，如果還有第三個人，她就不便坐他的車了。

“我是一個人。”

“一個人？”

“客戶已經離開了。我有件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你求證。”

老板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作為員工沒有不從的道理。

羅意順理成章地走過去打開后座的門，辛歸辰卻命令她“你坐前面”。她只好坐到老板眼皮下面去。辛歸辰發動車子前，打開了前往秦家橋的地圖導航，公然暴露“順路”只是個虛假的幌子。羅意咬咬嘴唇，看吧，你果真不順路，連掩飾一下都不屑。事情太明顯了，大家心照不宣，看誰先探知到對方更多的謎底。

一路上兩人都無話，羅意覺得空氣尷尬極了，她只好轉頭一直看著車窗外。車子開過中心公園的時候，辛歸辰打破了沉默，“你今天用公司的電腦試圖打開一個移動存儲設備。”

羅意突然一個激靈。姑媽把硬盤交給她，她原本想著立刻找個地方存起來，但她實在太好奇了。早上七點多，她的確在辦公室的電腦上插過那個移動硬盤，可她事先已經把網線斷開了，辛歸辰怎么知道的？

辛歸辰又說，“是不是以為斷開網線就沒人知道了？你也太小看公司的數據監控了。”

羅意一時語塞，她沒防備辛歸辰居然手眼通天。他具體知道多少？她心里開始打鼓。她支吾道，“我……我的移動硬盤并沒有什么安全隱患，況且我也沒打開，不到半分鐘就拔掉了。”

“公司的規定你是知道的。”

看來老板只是抓到了一個不遵守公司網絡安全規定的過失員工，羅意如釋重負。“辛博士，我知道公司的制度，不能在辦公電腦上接入未經認證的存儲設備。以后一定不會了。”羅意認錯態度誠懇。

“很好。”辛歸辰用余光看著羅意，語調突然暗沉下來，“以后，在任何電腦上都不要打開那個硬盤。”

羅意腦子里像是被什么轟了一下。顯然辛歸辰已經知道了某些她不知道的信息，他搶在了她前面。她頓時緊張起來，“辛博士，你說什么？”

“以后，在任何電腦上都不要打開它。”

“為什么？”

“你不用知道原因。況且那塊硬盤加了密，就憑你根本打不開。”

羅意腦子里又轟一下，硬盤加密他是怎么知道的？她深吸一口氣，看一眼辛歸辰。那張輪廓分明的側臉此刻風平浪靜，黑如深潭的瞳孔中反射著一點街燈的光，羅意覺得這光有些寒。但她從這張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分不清是敵是友。

“辛博士，你到底想說什么？”羅意的聲音有點抖。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么知道？又為什么告訴你？”

羅意慌張地咽了咽口水，她一動不動，手指甲逐漸陷進座椅的真皮里去。

前面是紅燈了，辛歸辰踩下剎車，車子慢慢停下來。羅意這時想到辛歸辰可能接下來就會詢問她那塊硬盤的藏身之處，她絕不會告訴他那塊硬盤就藏在小區樓棟門口的信箱里。她試著撥了撥車門開關，但副駕駛座車門居然從里面打不開，車一定是改裝過的。很好，老道的獵人絕不會讓到嘴的獵物溜掉。她想，他要是強行讓她交出硬盤，那么手提包里預備已久的辣椒粉就派上用場了。

綠燈亮起，辛歸辰一腳油門，車子老奸巨猾地啟動了。羅意伸手往包里找，在錢包下面摸到了那瓶辣椒粉。她準備好了。

“羅意，至于那塊硬盤到底什么來頭，我們都很清楚。”獵人的眼睛仍是游刃有余的沉靜，他已經攤了牌，眼下似乎是甕中捉鱉。

“辛博士，你到底想怎么樣？”羅意緊緊握著那瓶辣椒粉，手心不停地出汗。

“什么怎么樣？”

“我是不會把硬盤給你的。”

“你以為我想要那個硬盤嗎？”辛歸辰的語氣忽然緩和，“你一定在想，我到底是敵是友，而且你一定覺得我是危險的敵人。我不想過多解釋，只想提醒你一個事實：如果你試圖再次打開硬盤，就會有覬覦已久的人立刻捕獲信息，到那時你和硬盤都會變得危險。這個事實你一定也很清楚，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你為什么要提醒我？”你不也是“覬覦已久的人”中的一個嗎？

辛歸辰把頭略朝羅意偏倚一點，說，“我只是勸你不要冒險而已。如果你再打開那個硬盤，無論你在哪打開，我都會立刻找到它。你可以試試看。”

“所以呢？”你不就正等著我再次打開它嗎？

“如果我有惡意，就不會跟你說這些了。”

“我知道你讓我進公司，就是因為這塊硬盤。”羅意很直白地揭露。到這個份兒上，沒必要再打太極了。

“沒錯，我一直很關心羅教授研究成果的下落。”辛歸辰說到這里突然加了一腳油門，車子往前一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