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人聲,向登鸛唬了一跳,見是個粗使婆子,沒好氣兒的道:“不去了。”
那婆子本是同向登鸛打招呼,見他若此,悻悻的移步走開了。
向登鸛行至向茹默在府上時所居的凝翠齋時,還不忘向里張望,饒是三姐兒儼然不在此所居了,可每次行至此見四下無人之時,都免不得的要墊腳往里探望,心下作想,那怕是看看三姐兒曾經(jīng)用過的甚物價也是好的。
向茹雪早已候在這里半晌了,向登鸛神色專注于內(nèi)里,卻是未覺。
向茹雪咯咯嬌笑道:“我的大姐夫,這是瞧什么東西擺件呢,竟是如此的專心,連我這個生生的大活人站在面前,你都不曾察覺。”
向登鸛見到有美嬌女在側(cè),一雙無端得就是彎彎的笑眼,看上去更加彎彎,眼底浮了幾分邪佞,卻是極力的掩了去,招呼著道了聲:“雪兒”
向茹雪見狀,嬌笑不已,半晌后方平復(fù)下來,一雙大而帶媚的明眸看向登鸛,詢道:“是如何脫身的?”
向登鸛抬眼朝左右四下看了看,低聲道:“二妹找我有何事?不若我們?nèi)チ四愕囊兴S講來。”
“呵呵呵呵呵”
向茹雪一串嬌笑,腰身都笑的彎了下去,半晌才道:“府邸上的人大都去看玩賞秋大會。”眼瞧著向登鸛輕聲道:“留在府的丫鬟、婆子、小廝都在二門外的正殿候著呢。”
嬌滴滴豎起一根手指放在點得絳紅的嘴唇上:“這里呀,沒有人。”
向登鸛瞇瞇起眼睛,打量著向茹雪:“那二姐兒要我假裝下痢,將我留在府中,讓我連一年只一次的賞秋大會都見不得。”
身子筆直的挺立著,面部是故作的鄭重貌:“嗯!是欲要做得何?”
向茹雪于心底里狠狠呸了聲,暗斥著,瞧瞧這下作樣子。
面上卻是不顯,一張俏臉上的容貌,卻裝的甚是清高,嗔道:“大姐夫,你拎拎清好不,二妹是非要做得何,才找大姐夫你的嘛!”
向登鸛挺身直立,面上表情淡淡的,立在原處不發(fā)聲,也不移步。
向茹雪見他端了這副架子,心下憤憤,裝得倒是像,忍不住伸出一雙小巧白皙的手,推過向登鸛的身子。
但卻是尤是個子矮小,常人能推至肩頭,她卻只是推到了向登鸛的腰身。
饒是使了全部力氣,可她那一點小勁兒,向登鸛卻仍是紋絲未被推動,只覺腰底下似被搔了癢癢般麻酥酥的。
向茹雪道:“大姐夫,雪兒請你留下來,你當真是有得口福了。”
向登鸛噢了一聲,眼底帶笑,急急的詢道:“什么口福?”
向茹雪朗朗一笑,道:“是雪兒得了一斛上好的桑落酒,要招待于大姐夫你。”
向登鸛好色,更好酒,只是聽聞有上好的桑落酒,酒蟲便就生生的被勾了出來,舔著嘴唇,掖眼覷著向茹雪:“二姐兒,你可知道大姐夫就愛一口好酒,你這桑落酒可曾是當真有?”
向茹雪哈哈一笑:“這有什么當真當假的,二妹我有酒就是要招待大姐夫的。”
抬手指了斜方的倚霜齋,滿眼的風情:“滿目江山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以后別只顧著瞧凝翠齋這座房子,也適當?shù)娜ノ业囊兴S看下。”
向登鸛拂袖,做出嚴肅莊重貌:“雪兒,哪有大姐夫平白的去二小姨居所的。”
連連擺手:“不妥、不妥。”
向茹雪“哎呦”一聲笑:“我的大姐夫呀,你這可曾是想到哪里去了,雪兒的意思是說呢,我那里可是常有姑姑賞的好酒呢,我一個人又品不得幾口。”
輕柔柔一甩嬌手,一雙媚眼如絲,口氣嗲嗲的,聽起來讓人渾身忍不住軟綿綿的:“只是讓大姐夫去品酒的啦。”
向登鸛被向茹雪這一番明里暗里的挑【逗弄得從內(nèi)心最深里向外散發(fā)出股股的瘙癢難耐,恨不能立馬將他的那一雙咸豬手下到她嬌軀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上去蹂躪按揉,只覺面部有血色上涌,不得不作勢清了清嗓子緩解現(xiàn)下里的尷尬窘態(tài)。
少頃后,口中卻是拿腔作調(diào)的故作正派道:“品酒好啊,大姐夫我擅長。”
向茹雪吟吟笑著,一雙美眸大含深意,更仔細的瞧了向登鸛,輕俏俏嬌柔柔喚了聲:“大姐夫。”
向登鸛沒尋思她會這功夫蜜切切的喚了自己,倒是被唬了一跳,冷不丁的渾身控制不住的一個激靈。
向茹雪何等心思機巧的一個人,向登鸛一霎時的神色,也端端被她揣了去,卻是不道破,清凌凌的嗓音敘了剛剛的話:“那一個人離都離開了,就不要在去費思量了,去倚霜齋看下我這個活生生站在這里的,你的二妹。”
向登鸛心下這個恣意呦,這是何德何能,于己來講就是個窮得快要掉底了的,落地孫山的窮秀才,竟是一腳邁進了巴郡制鹽巴第一世家,還成了功德錦帛繼承人的夫婿。
覷著眼,不時地打量著就嬌俏地立在眼前的向茹雪,極力的掩飾著心頭的激火,想當然的自以為,向府的這三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各有韻味的女兒家,竟都對我情之惟系、情有獨寄。
思及此,由不得哈哈大笑了起來,向茹雪一雙小巧瑩白素手抬了起來,指向倚霜齋:“大姐夫,有請吧。”
向茹雪的倚霜齋里,丫鬟木沂早已備好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現(xiàn)下花梨木浮雕杏花瓣的八仙桌上,端的是素肥相宜,色澤相合的八碟小菜,并一斛剔透的深琥珀色的桑落酒。
幾樣菜都是精細準備了的,向登鸛看著不由食指大動起來。
見了那斛饞人的桑落酒,迫不及待的將之舉起來,放到鼻下嗅了又嗅,舒緩著氣,連連贊嘆:“好酒、好酒,果不其然!”
向茹雪都瞧在了眼里,咯咯嬌笑著:“嗨,大姐夫,這話讓您給說的,不是好酒二姐兒我能拿出來招待您嘛!”
遂又指了桌旁的八仙凳,笑著道:“大姐夫,您坐、您坐。”
向登鸛哈哈哈笑了,并坐了下去,作朗朗然貌,道:“萬丈紅塵三斛酒,千秋大業(yè)一盞茶。”
向茹雪將斛中的桑落酒倒入描花枝白瓷酒盞中,深琥珀色瓊漿,在白瓷盞中漣漣而動,瑰麗斑斕得如一塊上好的新打磨出來的寶石,光澤深鎏。
將酒盞舉到向登鸛手邊,于己小巧白皙的手也端起了酒盞,大有深意的瞧了向登鸛,笑吟吟道:“大姐夫,來,雪兒先飲為敬了。”
言罷,將酒盞湊到紅潤如珠的唇瓣邊上,卻只是在唇上沾了下,一滴滴的酒都沒有碰到。
向登鸛早就頗不可耐了,哪里還有空管得別人喝了與否,都不喝才好,剩下的便就是通通歸了我來喝。
由不得將酒盞迫迫然端起來,送入唇邊,一揚脖子,咚咚喝得了下去,連道:“妙哉,妙哉,真乃好酒,值得一品。”
向茹雪伸出一雙玉箸,夾了片肥瘦相間薄如蟬翼的三層五花豕肉,布到了向登鸛手邊的小碟兒中,覷著他道:“大姐夫,嘗嘗這個,這可是養(yǎng)了三年的豕呢。”
輕輕砸么著鮮潤的唇瓣:“那肉質(zhì)細嫩香滑,味道可是相當了得的呢。”
向登鸛被她這么一說,哪有不動食欲的道理,遂便就急急對那片肉下了玉箸。
向茹雪見他夾了食下去,站起身來,將斛端了,移步至向登鸛身邊,向登鸛不是什么高大的身材,可向茹雪饒是站立著,嬌俏的身子剛及向登鸛頭的中部。
向茹雪將向登鸛手邊空了的酒盞斟滿,喚了聲:“大姐夫”
向登鸛靜靜坐于此,頭也不轉(zhuǎn),眼角卻是瞟著向茹雪,噢噢的兩聲應(yīng)著,雙手捧起酒盞,將酒一飲而盡,向茹雪趁熱打鐵,又將酒盞斟滿。
向茹雪了然桑落酒勁大,眼盯盯瞅著向登鸛連飲了三盞下去,面上蘊了紅暈,心下只道這酒連干三盞定然是差不多些了。
眼里瞧著大姐夫的形容,舉起來一雙玉箸,將碧翠的切得細如絲的筍夾在玉箸上,如絲的青筍絲在玉箸上顫顫而動,閃著粼粼碧光,看起來大為誘人:“大姐夫,您瞧,這青青、細細的筍絲,看著清透翠澤,煞是喜人吧。”
向登鸛凝了雙微醉的星目,瞧了那玉箸頭上的顫巍巍的筍絲,食指大動。
向茹雪順勢將玉箸放入向登鸛張開來的一雙闊口中,笑意吟吟柔著聲音道:“來,大姐夫,食點這個清爽下。”
向登鸛滿面含笑的將青筍絲食了,一時間興頭大盛。
向登鸛酒量大,饒是三酒盞的桑落酒下了肚,卻只是比潤了個喉嚨略略強些,若說醉意,也就是上了二分來。
向茹雪端坐于花梨木浮雕杏花瓣的八仙凳上,本就俏生生的姿容,更添嫵媚:“大姐夫,打您跟我大姐成婚以來,雪兒又是忻悅。”將頭往側(cè)處微微一偏,更顯俏麗:“卻又是不忻悅。”
向登鸛瞪起一雙眼來,道:“噢!雪兒二妹,這話是怎講呢?”
向茹雪淡淡而笑:“大姐夫,近來您跟我大姐在集芳齋忙些什么來呢?雪兒想找我大姐去敘個話,都是不能夠呢。”
向登鸛眼珠滴溜溜轉(zhuǎn)著,心下不住的思忖,我跟你大姐在集芳齋忙些什么?打聽這么多是要做得何?鼻中不自主發(fā)出一聲輕哼,這是要套我的話唄,無法就是想了然,我向登鸛就將《鹽論解語》研究得如何了唄。
抬眼瞥了向茹雪一眼,向茹雪笑意吟吟的,也在視著于己。
兩個人雙眸四目相對而視,一時尷尬難堪,只得都各懷深意哈哈的笑了。
向登鸛抬手假意撫了撫眼角做掩飾,沉吟了半晌,故意的顧左右而言他,道:“也沒什么。”
忽而的又作半羞怯貌,瞧了向茹雪一眼,將聲音放低,幾乎微不可聞,道:“再說了,我跟你大姐也是新婚燕爾嘛。”
向茹雪覷起眼睛,嬌嬌俏俏的柔聲道:“大姐夫,就沒點兒別的什么?”
向登鸛但笑不語,將一雙彎彎的笑眼瞧向牖戶外。
這暮秋時節(jié),辰時的陽光撒在正房的庭院當中,耀得滿庭檐廊亭臺處處渲著燦燦然,空氣薄薄的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