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又一系列作品在全市設計大賽中奪得桂冠，學校依照慣例，把獲獎作品展示在藝術樓大廳，供同學參考學習。

都玉第一時間跑去藝術樓膜拜，她對成果的設計一向是近乎虔誠地尊崇。

都玉每次面對成果的作品，都會感到一種撕裂黑暗的掙扎感，基調冰冷而壓抑，滲透出乖張到狂肆的荒蕪。她讀不懂其中的深意，只能很膚淺地從表面去感知。

成果龜步跟在都玉和芃芃身后，似乎刻意回避著自己的作品。每個作品都能反應設計者內心的一處真實角落，而成果很抗拒透過作品，暴露在眾人面前的、那個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這一系列主題為《消逝陰翳》，靈感來源于醫院的重癥監護室，那一片充滿刺鼻消毒水味、被冰冷晦暗籠罩的空間。

看到模特身上的服裝，仿佛能夠切身體會到病床上全身插滿各種管子、在死亡邊緣艱難呼吸的人、他們絕望的苦楚。

血液隨腦海中的場景凝結成冰，成果想知道，那些管子插進身體的時候，他是不是很疼？當胸前的白色繃帶滲出刺目的鮮紅，他會不會感到傷心和怨恨……

成果顫抖的指尖，輕抬于空中，想去觸碰穿在模特身上，那一堆毫無溫度的面料。

然而一股溫暖的熱度包圍住她冰涼的手，注入令人心安的暖流。

隨之而來的，是耳邊磁性的低音：“你當年，是不是去看過我？”

成果被突如其來的近距離的聲音嚇到，下意識地想抽回手，然而她身后的說話之人，已經適時地將她的手放開，同時把一杯溫熱的巧克力奶遞入她的手心。

成果情不自禁地抬頭看了桑天鐸一眼，對上他深邃的眸子，又匆忙地垂下眼簾，緊緊握住手中的巧克力奶，感受暖意奇跡般傳遍全身。

她有些緊張地小聲問：“你怎么在這里？”

“今天上午沒課。“桑天鐸指了指大廳角落的咖啡區，頗感無聊地說：“我在那里發呆。”

成果剛想點頭，桑天鐸又添了一句：“順便等你。”

“哈？”成果覺得這話的重點和順序有些顛倒，不過面對桑天鐸，她的智商直線下降，頭腦一片空白，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語病問題。

尤其是剛才桑天鐸的那句話，讓成果陷入陣陣恍惚。他問的什么？‘你當年，是不是去看過我……’

看過，當然看過，看過無數次。直到最后一次，得知他已經從重癥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病房，她才沒有再去。不是不想去，而是再也沒有勇氣去。害怕面對他漆黑明朗的眼眸，害怕他在不知真相的情況下，毫無芥蒂地對她展露笑容，甚至安慰她，讓她不要為他擔心……

不過如今，桑天鐸已經無需她的回答。她的作品，就是她給出的最為肯定的答案。

半晌過后，成果才想起來問：“你等我做什么？”

“做……”桑天鐸只停滯0.1秒，便生出一個絕妙想法，“做作業。你的作品集缺不缺一位攝影師？正好我們人像攝影留了作業。”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芃芃終于忍無可忍，氣勢洶洶地打破成果和桑天鐸之間曖昧又尷尬的氣氛，“成果的作品集已經完成了，不過我正好缺一位攝影師！”

桑天鐸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略微失望地看向成果。

成果看了眼手中的巧克力奶，感覺這些巧克力奶在一瞬間全都灌進了自己腦子里，她鬼使神差地說：“拍攝的時候，我應該也會去。”以往她們成衣拍攝，都會互相幫忙。

桑天鐸眼中溢滿強烈的驚喜，這杯巧克力奶真是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