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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花溪草

  • 京弈夢華
  • 浥青橙
  • 6145字
  • 2020-01-07 19:59:57

好容易逃脫了遼兵的圍追,快入宋境時,云龍紫冰二人都已經困頓不堪。紫冰有氣無力地趴在馬背上,任由馬兒自由向前。路上一直忍著箭痛不發一言的云龍見她這樣,湊近道:“再撐一程,到了河間驛,咱們就可以喘口氣歇歇了。”

紫冰緩緩地撐起身子,憂愁道:“咱們這樣大張旗鼓地進驛站,豈不暴露行藏。”

“放心,進入宋境就沒事了。”

“想害咱們的人多得是。還是不住的好。”

“你呀,戒心太重。”云龍寬解道,“遼人怕咱們知了底細,日后會對他們不利,所以才心生忌憚一路追殺。咱們之前所過之處原是兩國的榷場互市,平日里遼宋混居;現在兩軍對壘,有遼軍出沒也不足為奇。不過這河間府內就是宋境,咱們不必像之前那樣擔驚受怕了。”

“可……”紫冰還想辯駁什么,又被云龍解勸道:“沒事。況且咱們投宿百姓家,若真有人追殺豈不連累人家?咱們去驛站不暴露身份就好了。”

紫冰經不住云龍好說歹說,仍有些不情愿地答應了。所幸,接待二人的袁驛官認得云龍,見二人如此狼狽,不等云龍亮出官牒就把他們讓進了內室。

“二位略坐坐,我叫人去安排房間。”袁驛官倒了茶,就準備起身。

云龍站起身,湊到袁驛官身邊囑咐道,“還望大人不要跟任何人說起我二人來歷。”

“下官明白,公子放心!”

“還有一事請大人幫忙。勞煩大人去街上為我二人買身干凈衣服。”云龍回頭看了一眼紫冰,又悄聲耳語了幾句,見袁驛官點頭,又面露愧色地笑笑:“只是我們……囊中羞澀……”

“公子對我全家有大恩,若再說銀錢就見外了。下官去去就來。”

袁驛官剛走,紫冰跟過來,在門口望了一回,問云龍:“他可信嗎?”

“可信。”

“你對他有恩?”

“說不上有恩,只是去年我回京的時候,在河間府外遇到他的妻兒被遼人掠走,順道救了他們。”

紫冰愣怔怔地出了回神,哼了一聲:“但愿知恩圖報。”

袁驛官辦事還算周到,很快買回了干凈衣物,便親自把二人讓進后院的客房。

“這是公子的房間,隔壁就是姑娘的房間,有什么事,你們也方便照應。”

紫冰進屋四處巡視了一圈,見沒有什么不妥,還有淡淡香味,神情略略柔和了些,就坐到桌前撥弄著瓶中淡紫色的小花,近前嗅了嗅,笑道:“這花味道清甜優雅,是什么花?”

“哦,這花叫花溪草,溪邊野外多得很。當地的女子常用它來熏房子、熏衣服,倒比香料儉省。”

“費心了。”

“姑娘客氣。下官已叫人準備了熱水,二位先洗漱洗漱,好好歇歇。”

因為是半晌,這驛站倒也安靜,兩人總算是睡了個安穩覺。待掌燈時分,紫冰出門,見云龍已經在庭院里散步,經過休整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心放下了大半。云龍也瞧見了紫冰,兩人隔著門廊相視笑笑,剛要走近說話,一個五短身材的男人撲了過來:“這位官人是剛來投宿的嗎?我怎么沒見過你。”

“是啊。”云龍小心應付著,“官人有禮了。”

紫冰瞧見那人矮粗的身材像個陀螺,一雙溜圓的眼睛賊光光地在云龍身上上下滾動著,兩片厚厚的嘴唇吧唧吧唧地說個不停,紫冰瞬間覺得反胃惡心,冷笑一聲,快步過來想把云龍拉走。

誰知那人一把拉住云龍,湊近使勁聞了一聞,狡詐地一笑:“老兄,你身上有傷啊!”

“兄臺說笑了。”

“別瞞我了,我都聞到血腥味兒了。老兄,你可真不小心啊!”

“你的鼻子比狗還靈,這么遠都聞到了。可惜你聞錯了。”紫冰反唇相譏道:“瞧瞧,是我帕子上的血。”紫冰挽過云龍轉身就走,自顧自道:“天太干,嘴唇都干裂了。”

兩人還未走幾步,又聽見那人尖利的聲音響起:“喲,什么人這么金貴,還勞動袁驛官大駕。”

“喬士官說笑了。照顧大家,是下官的本分。”

“跟你說多少次了,叫喬將軍。怪不得只能當個小小驛官,沒出息——”

紫冰看到那人如此,忿忿道:“他是誰?怎得這樣無禮!”

“他叫喬狗旺。本是京中的士官。聽說是護送楊將軍出關的衛隊,后來衛隊被遼人打散了。這喬狗旺也是命大,活了下來,就來到驛館,見人就炫耀他的功勞。二位別放在心上。”

“嗯。”

“對了,二位,晚飯備好了,是送到房里,還是?”

紫冰上前一步,搶著說:“還是去大堂吃吧,熱鬧!袁大人先行,我們隨后就到。”

云龍悄聲說:“你不怕熱鬧……”

“我就是不放心,才要去看看清楚,有沒有可疑的人。”

“也好。”

飯廳里,云龍和紫冰坐在角落里安靜地吃著飯,隨時留意著周遭人的動靜舉止。因為打仗,驛站里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和自己相熟的人三五一桌地吃飯閑聊。

唯有那個喬狗旺站起身大聲地嗷叫:“驛官、驛官!”袁驛官聞聲而來,喬狗旺一腳踩在椅子上,手指輕佻地沖著袁驛官一翻,一盤菜就潑在了桌上:“你就給老子吃這個?”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此處,眾目睽睽之下,袁驛官很是難為情:“喬士官……”

“喬你大爺!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大爺我回去就是將軍了。老子是潘仁美潘太師派來護送楊將軍的,看看,看看,別人都死了。就剩下老子一個了,還不得給老子弄點好的。”

袁驛官本是微臣末吏,見他又抬出潘太師,只得忍氣吞聲道:“喬將軍,眼下是戰時,糧草蔬食都緊著軍中所用。飯菜中能有葷腥已經是不容易了。喬將軍委屈著吃點吧。”

“委屈?你說的輕巧。”喬狗旺一下子提起袁驛官的衣襟,“老子提著命護送楊將軍的時候,怎么沒說委屈啊?”

“喬將軍,實在是沒……”袁驛官哀求道。

紫冰見喬狗旺仗勢欺人,登的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剛要起身就被云龍悄悄按住:“不是你出頭的時候。他說到潘仁美,咱們留意聽聽,別打草驚蛇。”

那喬狗旺見袁驛官如此狼狽,很是滿足地爆笑,把手一松:“老子不與你計較,滾吧。”袁驛官唯唯諾諾地去了,喬狗旺就不斷地竄到別人的桌旁指指戳戳,無非是夸他自己護送楊將軍出關是何等的神武,功勞是何等的英偉。

紫冰輕蔑地冷笑道:“世間竟有這般無知,卻又自以為是的人!”

云龍淡淡笑道:“何必計較。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芝麻點的本事說的比天還大,無非是想夸大功勞,多得點封賞。不過這樣也好,倒是掩護了咱們。”

“沒心情,不吃了。”

紫冰起身就走,卻被喬狗旺迎面攔住。“喲,這位姑娘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你也嫌飯菜不好?我就說嘛,這都不是給人吃的菜。像我這樣身份的……”

紫冰瞧都沒瞧他一眼,徑自去了,這倒是給了喬狗旺拽著云龍的機會。“老兄,你也沒吃好吧?你這身上有傷,可怎么經得住這樣湊合啊!”

云龍拿不準他是裝傻還是真傻,只能笑笑。誰知那喬狗旺并不放手,反而和云龍勾肩搭背起來:“他們這些人啊,都是些不入流的……你不一樣……”云龍只能搪塞說自己和同伴拌了幾句嘴,回屋勸勸,才得以脫身。

紫冰回屋,猛地想起云龍似乎沒有和她一道回來,慌忙起身去尋,正巧碰到云龍回來。紫冰見他托著右臂,忙扶住了送進屋:“我給你換藥吧?”

“好。”云龍似有所思,“我怎么感覺那個喬狗旺并非像我們看到的那樣張狂膚淺?”

“他怎么你了?”紫冰緊張地眼前一黑,正給云龍倒茶的手停滯住,水都溢出來了。

云龍忙扶住茶壺道:“沒有。不過他咬定我身上有傷。看來這人不簡單啊。”

紫冰使勁眨眨眼見云龍神色如常才放心地點點頭:“咱們明天一早就走,躲開這瘟神。”

因為云龍先前衣服已破,可以直接換藥;眼下換了新的衣服,換藥倒需要寬衣解帶才能露出臂膀。畢竟男女有別,離了生死攸關的境地,紫冰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托辭道:“你略等等,我回屋……我讓袁驛官包了些甘草,我去拿……哦,對了,還得拿些干凈的布來。”

屋里的東西都是現成的,紫冰有意想磨蹭一會兒,就坐在桌前倒了杯茶來喝。沒成想,茶剛喝了兩口,就聽見一聲慘叫,她丟了杯子就往外跑,在門外和喬狗旺撞了個正著,兩人都是一趔趄。

紫冰因揪心著云龍,也不與他計較。進了房間才發現,插瓶的小紫花散落在桌上,云龍的面容早已扭曲到從未見過的情形:他俯身靠在桌上,左手緊緊地抓住右臂,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汨汨地流出來。紫冰湊近一看,傷口附近的血管已變成了紫色,大驚:“這是怎么了?剛剛還好好的。”

“快,封我的穴道,封大穴!”云龍強忍著擠出一句話。

紫冰知道封了大穴,會有血脈不暢而亡的危險,但眼前不封,云龍就會失血過多而亡。兩者權衡,她只能無奈地封了云龍的幾處穴道。只是這并沒有立竿見影的作用,傷口如涌動的泉眼,血仍是不斷地往外流。袁驛官也循聲而來:“公子這是怎么了?”

“怎么了?”紫冰怒道,“還不是被你們暗算了!”

“紫冰……”沒等袁驛官辯白,云龍有氣無力制止道。

紫冰見他已不能自主,只得忍下火氣,擲地有聲道:“袁驛官,你現在去辦兩件事。一、找一個可靠的人去請大夫;二、派你的手下守住后院,不準人出入。要是有一點差池,我決不饒你!”

安排袁驛官去了,紫冰便用甘草濃濃地泡了杯熱茶,給云龍灌下去,希望能起到一點解毒的功效。為了能減慢傷臂的血液循環,紫冰只得站在一側用布勒住傷處,又把云龍的傷臂高高托起,待到大夫到了,傷情已略略有些改觀。

“這位官人的傷本是箭傷,不妨事。”大夫慢條斯理地說道,急的紫冰直催他:“只說現在,現在怎么辦?”

“恕在下醫術尚淺,不知為何會血流不止。只能開些止血的裸花紫珠給你們敷敷。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大夫的話無疑給了紫冰一記打擊,她本以為死里逃生可以僥幸返京了,沒想到在驛站竟遇到了這般離奇的事故。她屏氣凝神站在原地黑著臉不說話,眼珠子卻不停地左右來回擺動。袁驛官和大夫兩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一會兒,紫冰才軟軟地撂出一句話:“送大夫回去吧。”

“等等!”

“姑娘還有什么吩咐?”袁驛官陪著小心問。

紫冰盯著大夫厲聲道:“今日診病之事不許說出去半個字,否則……”

大夫見紫冰只一抬手,寒光冽冽的寶劍就出鞘在手,忙諾諾道:“不敢不敢。”

“袁驛官,除了大夫,旁人不準進出。”紫冰仍不放心地叮囑了袁驛官,回到桌前給云龍敷了裸花紫珠。好一會兒,紫冰沖著傷口輕輕地吹了吹,見不再流血了,就把傷臂慢慢托放在桌上:“你先歇會兒。我去去就來。”

紫冰順手拿了劍,凜凜地往門口一站:“袁驛官,把院里的人帶上來!”

事發之時,正是晚飯時間,后院里的人不過三五個。紫冰一眼瞧見喬狗旺,猛然想起她進屋前曾跟自己相撞,細想情形正是從云龍的房間出去。紫冰一把揪出喬狗旺:“與別人無關,不想死的離開這兒。”

“哎,哎……你抓我干什么?”喬狗旺繼續裝瘋賣傻,“哎,哎……他們都走了,你還抓著我……”

紫冰不愿與他撕扯,一把甩開他。誰知喬狗旺袍子里邊藏著鋼刀,他對著紫冰劈頭就是一刀。紫冰沒料到他有這樣的算計,往后一退蹭著臺階踩空了,身子一歪,劍也掉了。喬狗旺陰險地笑看紫冰無還手之力。紫冰只能雙手撐地,以腳阻擋。紫冰的武功遠高于喬狗旺,兩腳搏擊就繳了他的刀。喬狗旺一看不妙,就要往外跑。紫冰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腳下一踩鋼刀已到了手上,手一抬就飛了出去。

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才叫袁驛官和守護的兵士看清鋼刀的下落——那刀已經穿過喬狗旺的肩胛骨,把他釘在了墻上。眾人俱是一顫:那刀飛出時,喬狗旺雖要逃跑,但離墻還有數步之遙;紫冰一刀就能穿過身軀,直入磚墻,覺非等閑之輩。眾人都如履薄冰地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生怕紫冰的下一步會震碎冰面,殃及自身。

“哈哈!”喬狗旺狂妄的大笑驟然響起,“你殺了我也沒用,他也得死!”

“說!”紫冰拿劍逼近他的喉嚨,“你給他下了什么毒?解藥呢?”

“哈哈,我可沒有下毒。”喬狗旺很不屑地乜斜了紫冰一眼,“我不過是給他添了幾朵花而已。”

紫冰想起散落在桌上、云龍衣服上的紫色小花,回屋抓起幾朵沖著袁驛官洶洶地奔過來:“是你?”

“姑娘什么意思?”袁驛官唯唯道。

“什么意思?”紫冰字字含恨,似要句句見血,“這是什么花?你為什么要來害我們?”

“沒有!我沒有啊……”袁驛官連連搖手。

“這花難道不是你準備的?”

“是,是下官……準備的。可這花溪草很常見,并沒有毒啊。不信,不信姑娘可以問問在場的兵士。”

紫冰寶劍寒光一指:“你們說!”

“確實無毒……無毒。”

紫冰大惑不解,只得拿著紫色小花再次逼問喬狗旺:“你說不說?”

看著紫冰氣急敗壞的樣子,喬狗旺很是受用。紫冰無奈,便拿起花溪草往喬狗旺嘴里塞:“既然無毒,你也嘗嘗!”

喬狗旺這才慌了:“別讓我吃,我說,我說。”

“你不是說無毒嗎?”

“你們這群蠢貨,哪里知道這花溪草的妙處。”一句話惹怒了紫冰,她狠勁把刺穿喬狗旺的刀扭了扭,疼的那廝哇哇大叫:“我說,我說。花溪草平時無毒,只是一旦遇到傷口,就會中毒,血流不止,不治而亡啊!”

“解藥呢?”

“沒有解藥。”

紫冰神色一沉,雙眉一挑,凌厲之色讓人望而生畏。她冷不丁地捏開喬狗旺的嘴,就要把花溪草往里塞,嗆得喬狗旺不斷咳嗽:“你讓我吃,我也不知道怎么治。”

“那你是受了誰的指使來害我們?”

“沒有誰?就我。”喬狗旺這次倒是毫不遮掩。

紫冰屏退了袁驛官和屬下,威逼利誘道:“你供出來,我還能饒你一命;否則……你也知道我的手段了。”

“就是我,我不能讓你們回去。”

“潘仁美!是潘仁美派你來殺我們的?”

“潘太師啊,他是我的同鄉。他說我只要不把楊將軍送到邊關,就提我當將軍。可我哪里見到楊將軍啊。”喬狗旺狡黠地一笑,“不過我看出來了,你們是……所以我不能讓你們回去。你們若是回去了,就等于我的任務沒完成,我如何向潘太師邀功請賞啊!再說,就算太師不追究,皇上要是論功行賞,你們倆的功勞太大,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可笑!”喬狗旺一番自以為冠冕堂皇的理由恨得紫冰想立馬殺了他。

緩過勁的云龍踉蹌地出來,見紫冰的神情忙勸:“紫冰,他是奸邪小人,可也是朝廷兵士,你不能殺他。”

已經馭劍在手的紫冰哪里肯停,憤恨難平地在他臉頰上刻了一個“奸”字:“省得旁人再落入你的奸計!”

“紫冰,你不該私自用刑。”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對于這種極惡之人,怕什么?”

喬狗旺被紫冰刻了黥刑,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顧不得疼痛和滿臉的血跡,趁云龍紫冰說話之際,一下子把刺穿肩胛骨的刀拔了下來,憑借墻壁飛將起來,沖著云龍右側砍過來。紫冰知云龍右臂無力抵擋,只得屈身去刺喬狗旺。

“啊——哇——啊——”喬狗旺叫聲在夜色垂暮的晚上顯得尤為凄厲。原本紫冰只是拿劍抵御,但接招時卻再次驟然失明,無意中劃破了喬狗旺的腳筋。

“你這次也太狠了些。”聽到這樣的評價,眼前一片漆黑的紫冰并不解釋,只冷眼問道,“我做的不對?”

“不是不對……”

紫冰嘆了口氣,現出悲戚的神色:“若說遼人兇殘,那這樣的宋人又算什么呢?兩國交戰,遼人害我們,不過是立場不同,各為其主。可是像喬狗旺這樣,身為大宋的士卒,僅僅是為了貪圖功利,就要害我二人性命。這罪惡豈不是無以復加?”

云龍不無感觸道:“是啊。你也給他教訓了。咱們怕是不宜久留了。”

“咱們收拾收拾即刻上路吧,省得夜長夢多。更何況,你的傷……”紫冰眼中現出一片黯淡,仿若陰云遮住了如水桂華。

“沒事。”

“你信嗎?”紫冰抬頭望他一眼,慌忙又低頭想要掩蓋淚光。待她的眼睛再次看到光亮,她扶著云龍回到房間坐下,才哀哀地鼓勵道:“沒事。大夫說,只要咱們三日之內得到救治,就會好的。走吧。”

“這個給你。”

“什么?”

“胭脂。”

紫冰一聽,順手扔在桌上,“拿這個做什么?”

“我特地讓袁驛官給你買的。”云龍拂去散落的胭脂,解釋道:“你我都有傷。可你受是內傷,一般人看不出來……”

“閉嘴!”紫冰以為云龍是勸她自己獨自返京,沒等他說明意圖就打斷了。

“你聽我說完。我們當日既然對月祈禱,自然是要相互扶持的。只是我現在怕是身份已經暴露。你說的對,越是在大宋境內,越是防不勝防。你今晚這樣一鬧,就算有眼線,也知你功力深厚不敢妄動。可是你畢竟受了內傷,臉色不好。一旦遇到了高手,怕是就露出破綻……”

紫冰接過胭脂,苦笑:“放心,有了它,一定能蒙混過關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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