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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緒論

“方劑”古人常以“湯頭”概稱[1]。方劑是由幾味或許多味藥物組合起來的。方劑的組成不是任意或隨便地湊合幾味藥物,而是在明確診斷和治療原則的基礎上,遵循方劑的組成法則,選擇適宜的藥物組合起來,用以祛除特定病證的。方劑學,就是研究怎樣組成方劑、怎樣運用方劑和怎樣調劑等內容的一門學科。

大家知道,方劑的運用是很廣泛的,中醫治病除了針刺、氣功和推拿等療法外,大多要用方劑這個工具。一個醫者在臨床實踐中,對于“辨證論治”的法則,掌握和運用得正確與否,主要是要通過運用方劑,觀察療效以后,才能得出結論。如醫者不能正確地掌握和運用方劑這個工具,即使辨證對頭,診斷正確,也不能得出良好的治療效果。因此方劑學是學習臨床課時必修的一門主要課程。

一、方劑的起源和發展

人們最初用來治療疾病的主要武器是單味藥物。單味藥物對于某些單純的病癥和某些疾病的主要癥狀,確實能夠起到治療作用,像大便燥實的患者,服用一味大黃,就可以使大便暢解。后來隨著醫療實踐經驗的發展,覺察到單味藥物不能治好復雜的病證,于是在掌握已有單味藥物功用的基礎上,逐步尋求和使用兩味以上的藥物去治病。譬如,起先只知道半夏和生姜能夠止嘔,大黃可以通便,以后遇到既有嘔吐又有大便燥實的病證,把半夏、生姜和大黃[2]合并起來使用,這是很自然的事。由此可知,方劑是在單味藥物治療的基礎上逐步發展起來的。

方劑的起源很早。根據皇甫謐《甲乙經》序中的記載,遠在公元前三千多年前的商代,有一位名叫伊尹的宰相,就創著了《湯液》。有些醫家認為,《漢書·藝文志》中所提到的《湯液經法》32卷,就是伊尹所著的《湯液論》。傳說伊尹原是廚司,十分精于烹調,通過烹調先熟悉了許多可以用作調味的———像姜、桂、茴、樸之類藥物的性能,而后觸類旁通,相繼認識了其他有關類別的藥物,從而創為湯液。《呂氏春秋》中載有伊尹回答湯帝問長壽的道理的一段文字,說:“用其新,棄其陳,腠理遂通,精氣日新,邪氣盡去,及其天年。”[3]從這里看來,伊尹不但熟悉藥性,而且通曉醫理。那么,他創著《湯液經法》是很有可能的。可惜這本書已經失傳了。在現存的中醫文獻中,記載方劑最早的要算兩千多年前成書的中醫主要著作———《黃帝內經》(以下簡稱《內經》)。《內經》中載有生鐵落飲(生鐵落,水煎,治怒狂)、秫米半夏湯(秫米、半夏,水煎,治失眠)、四烏賊骨一茹丸(烏賊骨四分,茹即茜草一分,以雀卵作丸,治血枯)、雞矢醴(雞矢白,酒煎,治鼓脹)、寒痹酒方(蜀椒、姜、桂,酒浸,外熨治寒痹作痛)等12方。《內經》中記載的方劑雖然為數不多,且帶有原始單方的形式,但它已有煎劑、丸劑、丹劑、酒劑等幾種制劑類型。更可貴的是《內經》中已經創定了方劑的組成原則———君、臣、佐、使,這更為方劑學的形成和發展開辟了先河。

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帛書,約為春秋戰國時期的作品,也是現存古代的一種醫方著作,記載了醫方280首之多,受到了醫界的極大關注。

漢代張仲景撰著的《傷寒論》和《金匱要略》二書,是現存的經方代表著作。《傷寒論》共載112方,《金匱要略》共載262方(有些方與《傷寒論》重復)。其中每首方劑的組合都具有法度謹嚴、配合周密、制法精當、調劑妥善的特點。這兩部書不僅是集漢代以前方劑的大成,而且是總結漢代以前的醫學理論和經驗的典籍。所以,后世醫家都稱它們為方書鼻祖,而把它們列為主要著作。

到了魏、晉、南北朝和隋、唐時代,方書著述已很多。就魏、晉、南北朝來說,方書著述即有數十種之多,但大多已亡佚。而現在僅存的著名方書,只有晉朝葛洪所著的《肘后卒救方》及南北朝陶弘景補《肘后方》之闕而著的《肘后百一方》。不過這兩部書已經混合起來,難以分別了。迄至隋、唐,方書的種數雖不及魏、晉、南北朝之多,但多為巨著。唐代孫思邈著的《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內容包羅很廣,共收載方劑5300多首。后來王燾博采唐代以前的有關醫學名著,撰著了《外臺秘要》40卷。這都是方劑方面的重要參考文獻。這里還值得提一提的,隋代有兩部方書巨著———《四海類聚方》2600卷和《類聚單方》300卷,是當時很有價值的方書,可惜都已失傳。

宋代名醫輩出,醫學著作很多。這時對于醫方編纂,可算是歷史上的一個鼎盛時期。最著名的醫方著作,有《太平圣惠方》和《太平惠民和劑局方》。這兩部書都是國家詔令名醫編撰起來的。其中所收集的方劑包含當時的效方、驗方和秘方。《太平圣惠方》共載方10000多首,曾由國家頒布為我國第一部《方典》。后來,國家召集名醫編撰的《圣濟總錄》200卷,其中收羅更廣,共集方劑20000多首。現代有些醫家稱它為中醫方劑的第三次總結。此外,宋代醫家撰著的醫方也有好多種,如王袞的《博濟方》、沈括的《蘇沈良方》、王貺的《全生指迷方》、許叔微的《類證普濟本事方》、陳無擇的《三因極一病證方論》(以下簡稱《三因方》)、嚴用和的《濟生方》等等,對于研究方劑都有極大的參考價值。

金、元時代,最突出的是四大學派的產生,推進了醫學的發展,也大大豐富和發展了方劑學的內容。如劉河間善用“寒涼”,著有《黃帝內經宣明論方》《傷寒直格方》,李東垣擅長“補土”,著有《東垣試效方》,張子和主張“攻下”,著有《儒門事親》,朱丹溪長于“滋陰”,著有《丹溪心法》《局方發揮》《格致余論》等書。他們對于方劑的運用各有獨到的體會和闡發。

明代醫方著述極多,其中卷帙最為浩繁的方書,要數朱橚的《普濟方》,它共收載了方劑61739首。與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和王肯堂的《六科準繩》,并為明代醫藥方面的三大巨著。還有李恒的《袖珍方大全》、吳崑的《醫方考》、胡濙的《衛生易簡方》、熊宗立的《名方類證醫書大全》等等,也都是當時比較有名的方書。而且,當時由于溫補派的發展,如薛立齋、張景岳、趙養葵等醫家,大大發展了溫補學說,創制了許多新的溫補方劑,因而方劑學也隨之有了新的發展。

清代以來,方劑著作更是指不勝屈。清代的方劑著作,或是注釋前人的某些方書,或是撮取簡要實用的成方加以方解,或將常用的方劑編成歌括,便于初學者誦讀、熟記,這是其主要特點。如張路玉的《千金方衍義》,汪讱庵的《醫方集解》與《湯頭歌訣》,陳修園的《時方妙用》等等,都是屬于這一類。在醫方普及讀物方面,以汪讱庵的著作,尤其是《湯頭歌訣》,最為實用,影響極大,最受后學者歡迎。它的特點是便于誦讀、熟記,流傳最為廣泛,垂300余年而不衰。

晚清時代,由于葉天士、薛生白、吳鞠通、王孟英等醫家,創定了溫病學說的體系,不但在醫學理論方面增添了新的內容,而且使治療溫病的方劑得到了大大的發展和充實。

新中國成立以后,在黨的中醫政策的光輝照耀下,方劑和中醫學的其他部分一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這不僅表現在繼承、整理古代方劑和方劑著述等方面,而且表現在近若干年來,全國開展采風運動,收集民間有效方藥,同時中醫和西醫大合作,運用現代科學方法研究方劑。因此,大大豐富了方劑學的內容。今后,在黨的正確領導下,隨著中醫事業日益發展,中西醫合作日益加強,方劑學將會得到更大的發展。

綜上所說,方劑學的起源自有文字可考以來,迄今已有兩千幾百年了。大體說來,春秋戰國時代的方劑,尚帶有原始單方的形式。迨至漢代,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問世以后,方劑學已從原始雛形發展到相當成熟的階段。這時的方劑,不但組織嚴謹、周密,而且調劑和制法也很精當。同時,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大多數方劑的藥味,都在8味以下,極少超過10味。魏、晉時代的方劑,從它的方制和調劑來看,基本上與漢代張仲景的相近。但至唐代,方劑就有了顯著的演變。就唐代的代表作《千金要方》來說,其中所收的方劑,組成的藥品或多或少,少的只有一兩味,多的常常幾十味,而且主治范圍或泛或專,既有一病而立數方,也有一方而主數病。這種演變,可以說是為了適應臨床實際需要的一種發展。后來,隨著中醫學不斷地發展和提高,方劑學的內容也不斷充實和完善。這不僅表現在方劑數量的日益增多,而且更主要的是歷代醫家通過實踐再實踐,創制了豐富多彩的卓效良方。如金、元時代,寒涼、滋陰、補土、攻下四大學派的形成和發展,就使方劑在這四個方面,增添了新的內容。明代,由于溫補派的進一步發展,因而溫補方面的方劑也得到了更新的發展。再如晚清時代,杰出的溫病學說體系的創立,使方劑學的內容得到了更大的充實。新中國成立以來,由于黨和政府重視中醫、中藥,方劑學正在朝著一個新的方向前進。

由此看來,方劑學是隨著中醫學的發展而不斷地向前發展的。這種發展是符合客觀規律的。可是從金、元以來,有一些醫家由于對于方劑學的發展缺乏正確的觀點,或是崇古非今,或是尊今非古,各執一端,而產生了經方和時方[4]兩大派別的爭論。如徐大椿認為,仲景的方劑集千圣之大成,萬世也不能超出它的范圍,而唐以后的方子,呆板膚淺,缺乏生機,可法可傳的絕少。但羅太無卻認為,以古方治今病,“譬之拆舊柴起新屋,兩不相投”。其實,經方組織嚴謹,確有療效,古時可以用,現在和將來也還可以用。時方不但發展了經方,而且其中有許多奇方妙法補充了經方所未備。我們在學習和運用方劑時,必須正確地對待方劑的繼承和發展問題。

二、方劑的分類

方劑的分類,是方劑形成以后進一步發展的產物,它隨著方劑學的日益發展而日趨完善。歷來,對于方劑的分類,有種種不同:有按方劑的組合和性質進行分類的,有從藥物的性能進行分類的,也有以方劑的功效進行分類的。現在擇要分別敘述。

1.七方

方劑分類最早的記載,當首推《內經》。《素問·至真要大論》中說:“治有緩急,方有大小。”“補上治上制以緩;補下治下制以急。”“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奇之不去,則偶之,是為重方。”這是方劑分類的雛形。后來,宋代成無己在《傷寒明理藥方論》中把它定名叫作“七方”,即:“制方之用,大、小、緩、急、奇、偶、復,七方是也。”現將七方的內容:分別舉例說明。

大方:是指藥力強大而能夠克制邪氣強盛之病的方劑。如猛峻攻下的“大承氣湯”和攻表解熱的“大青龍湯”,都是分量較重、藥味較多,而效能勝于小承氣湯和小青龍湯的“大方”。

小方:是指藥少、劑量較輕而用治邪氣較淺之病的方劑。如具有微下作用的“小承氣湯”和具有微溫作用的“小建中湯”。

緩方:是指藥力緩和而用于一般慢性虛弱病證的方劑。如甘以緩之,用治脾胃氣虛的“四君子湯”;丸以緩之,用于久痢不止的“烏梅丸”等。

急方:是指藥力猛峻、效能急速而用于扶危救急的方劑。如急下存陰的“大承氣湯”和回陽救急的“四逆湯”。

奇方:是指一味藥物或組成藥物合于單數的方劑,也有認為是指用一種主藥來治療病因單純病證的方劑。如治療虛脫的“獨參湯”和破氣除滿的“厚樸三物湯”。

偶方:是指兩味藥物或組成藥物合于雙數的方劑,也有認為是指用兩種以上主藥來治療病因復雜病證的方劑。如“腎氣丸”的附、桂同用,“大建中湯”的椒、姜配合。

復方:是指兩或數方合用而治錯綜復雜之病的方劑。如用“桂枝湯”與“麻黃湯”二方合并使用的“桂枝麻黃各半湯”,以及由麻黃湯(去杏仁)、桂枝湯(去大棗)、平胃散和二陳湯數方合并使用的“五積散”。

從上面的舉例看來,七方基本上是按照方劑組合的情況,如相對的大和小———組成藥物的多少,奇和偶———組成主藥的單數和雙數等進行分類的。當然,所謂方劑組合的大、小、奇、偶等,在臨床上都必須以病情的輕重、病勢的緩急、癥狀的多寡等作為依據。

2.十劑

繼《內經》七方之后,北齊徐之才[5]又有“十劑”的分類方法。十劑是根據藥物的性能進行分類的。當然也可以說是依照方劑的功用進行分類的。因為方與藥是密切相互關聯的。十劑是指宣、通、補、泄、輕、重、滑、澀、燥、濕。宋代寇宗奭在這個基礎上補充了寒、熱二劑,名為十二劑。現將它的內容,分別舉例說明。

宣劑:宣可去壅。宣,是指具有解郁、宣散等功能的方藥;壅,是指郁結不散、壅滯阻塞等病理現象。如引邪上越,去除壅塞的“瓜蒂散”和“通關散”,疏理郁結,宣散壅塞的“逍遙散”和“越鞠丸”。

通劑:通可行滯。通,是指具有通行、消滯、去除閉阻等功能的方劑;滯,是指蓄積閉阻、留滯不行等病理現象。如行濕利尿的“五苓散”和“六一散”,通泄水氣、痰飲的“己椒藶黃丸”[6]和“十棗湯”。

補劑:補可扶弱。補,是指一切能夠補益陰陽、氣血的方藥;弱,是指一切虛弱病證。如補陰的“六味地黃丸”和補陽的“附桂八味丸”,補氣的“四君子湯”和補血的“四物湯”。

泄劑:泄可去閉。泄,是指具有泄瀉通閉、攻下去結等功能的方藥;閉,是邪實內結、積滯不通等病理現象。如攻泄熱實的“大承氣湯”和攻泄寒食的“三物備急丸”,以及逐瘀破結的“桃仁承氣湯”等。

輕劑:輕可去實。輕,是指具有輕揚發表、疏散祛邪等功能的方藥;實,這里只是指外感表實的病證而言。如發散風寒的“麻黃湯”和“葛根湯”,輕疏風熱的“桑菊飲”和“銀翹散”。

重劑:重可鎮怯。重,是指具有重鎮墜壓、平肝鎮心作用的方藥;怯,是指精神恍惚、多驚健忘、怔忡不寧等病狀。如鎮心安神的“安神丸”[7]和平肝鎮逆的“旋覆代赭湯”。

滑劑:滑可去著。滑,是指具有滑潤利導等功能的方藥;著,這里主要是指大便燥結、留而不去的病證。如潤燥通便的“脾約麻仁丸”和外導利便的“蜜煎導法”。

澀劑:澀可固脫。澀,是指具有收澀、固脫等作用的方藥;脫,是指久瀉不止、遺精滑泄和大小便失禁等病證。如收澀止泄,治療虛寒久瀉的“桃花湯”,澀精固泄,治療無夢失精的“金鎖固精丸”“封髓丹”,以及治療小便失禁的“桑螵蛸散”等。

燥劑:燥可勝濕。燥,是指具有香燥勝濕功能的方藥;濕,是指濕邪所引起的病證。如寬中化濕、驅除內傷之濕的“平胃散”和發表祛濕、治療外感濕邪的“神術散”。

濕劑:濕可潤燥。濕,是指具有滋津枯、潤血燥功能的方藥;燥,是指枯燥的意思,像血液枯竭、津液耗傷等病證。如用于內燥血枯的“活血潤燥生津飲”和生津益血的“消渴方”。

寒劑:寒能勝熱。寒,是指具有清熱、保津、瀉火等寒涼性能的方藥;熱,是指熱性病證。如清熱的“白虎湯”和清熱生津的“人參白虎湯”,以及瀉火解毒的“黃連解毒湯”。

熱劑:熱可制寒。熱,是辛熱性能而具有回陽救逆、祛寒溫陽功用的方藥;寒,是指寒性病證。如回陽救逆的“四逆湯”,治療脾寒的“理中湯”。

后來,明代繆仲淳在十劑之外另增升、降二劑,也叫十二劑。升、降二劑可算高度概括,因為絕大多數藥物,從升、降、浮、沉來說,不是升即是降。因此,升、降二劑與十劑并列,很多醫家都認為不夠合理,如清代沈金鰲說:“十劑中如宣、輕則有升義,泄、滑則兼有降義,且諸藥性,非升則降……則升降二字,可以概群藥,不得另立二門比于十劑之后。”

3.八陣

明代張景岳根據方劑的效能,創立了著名的“八陣”[8]分類法,即:補、和、攻、散、寒、熱、固、因等八類。這種分類,基本上是以汗、吐、下、和、溫、清、消、補八法作為指導思想的。現在分別簡要地說明如下。

補陣:補益之類的方劑,適用于體質虛弱、元氣虧損的病證。

和陣:具有調和意義的一類方劑,用以調和人體所發生的偏勝病變。

攻陣:攻瀉去實的一類方劑,用治急證、實證。

散陣:功能發散的一類方劑,宜用于風寒外感等表證病變。

寒陣:寒涼清熱、滋陰增液的一類方劑,治療熱證或津水虧乏、火炎之證。

熱陣:辛熱助陽祛寒的一類方劑,適用于一切寒證。

固陣:固澀之類的方劑,適用于各種滑泄不禁之證,如久瀉不止、遺精滑泄等。

因陣:是因證施方的意思。以上七陣所未能包括的其他類型,都可算作因陣。其意義似乎在于示醫者靈活施方,而不必受上述各陣的約制。

4.二十二劑

清代汪讱庵,根據方劑的治療效能,在《醫方集解》中將方劑分為補養、發表、涌吐、攻里、表里、和解、理氣、理血、祛風、祛寒、清暑、利濕、潤燥、瀉火、除痰、消導、收澀、殺蟲、明目、癰瘍、經產,加上附錄救急,共為22類。汪氏的《湯頭歌訣》,根據上述分類,除去明目和救急兩類,加上附錄便用雜方,并將次序略加調整,共為21類。今人嚴蒼山氏在編寫《湯頭歌訣續集》時,增添幼科一類。而這本《湯頭歌訣詳解》將汪、嚴二氏的《湯頭歌訣正續集》中的正集和續集同類相并,刪去便用雜方一類,逐方加以注釋,并增加緒論一章,共為22章。為了尊重原著,對于分類的排列次序,我們未予更動,但對每類中的方劑先后次序,則以類相從,做了一些調整。

此外,方劑還有兩種分類法:一種是按病歸類,如傷寒門、中風門、濕病門、燥病門等等;一種是從人之形體分類,如頭面部、胸脅部、腰腹部、手足部等等。(當然還有其他的分類法,這里不一一贅述)這樣分類,難免龐雜,頭緒紛繁。因此,一般都不采用這種分類法。

總的說來,上述七方、十劑、八陣、二十二劑,是方劑學史上四個不同時期具有代表性的方劑分類方法。它們對于方劑的分類,雖然各有特點,都有一定的實用價值,但是,從它們的內容來看,都是從前人的原有基礎上逐漸發展起來的。一般認為,清代汪讱庵的方劑分類方法,盡管還有一些缺點,但是比較細致,切合實用。當然,直到目前,方劑的分類還沒有得到統一。這主要是由于每一首方劑,往往具有好幾種功能,像四物湯有補血、和血、調經作用,既可列于補養劑,又可列入理血劑,所以在分類上見解各有不同。我們認為,無論怎樣分類,方劑分類的這種交叉現象仍然會存在的。如果能根據方劑的主要功能進行歸類,這個問題是不難補救的。

三、方劑的組成與配伍

我們知道,除個別方劑以單行外,絕大多數的方劑,都是由兩味以上的藥物所組成的。那么,每首方劑的功能,是不是等于所組成藥物功能的相加呢?一般地說,每首方劑中的藥物組合在一起,通過調劑以后,往往都產生新的變化———構成綜合性的效能。舉例說吧,豆豉和蔥白,都是發表藥,二者配合,名叫蔥豉湯,為治療傷寒表證寒熱,頭痛的發表劑;豆豉和梔子,一為發表藥,一為清熱藥,二者配合,名叫梔子豉湯,為治療傷寒汗吐下后虛煩不得眠、心中懊的除煩劑。前二者配合以后,相得益彰,增強了固有的發表功能;后二者配合以后,改變了原來的性能,而產生了新的效能。再如,防風本為表散發汗之藥,但與補氣固表、健中的黃芪、白術配合(玉屏風散)以后,便成為止汗之劑。顯然,防風因得芪、術之補,而改變了原有發汗功能;芪、術因得防風表散之力,而充分發揮補氣固表的作用,因而達到止汗的目的。由此可見,當幾味或許多味藥物組成一個方子以后,藥物不是保全其固有的性能,互相增強效用,就是失去其原來的性能,產生新的功效[9],從而發揮其綜合作用。這是方劑的精妙之處。我們學習和研究方劑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臨床處方時能夠很好地掌握方劑的綜合作用,從而提高治療效果。那么,怎樣掌握方劑的綜合作用呢?最主要的就是要懂得方劑的組成法則和變化原理。

方劑的組成法則,概括地說,就是君、臣、佐、使。《素問·至真要大論》說:“主病之謂君,佐君之謂臣,應臣之謂使。”又說:“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根據《內經》以及后世醫家對于君、臣、佐、使的記述,歸納起來,所謂君藥,就是方中針對主病、主癥起主要作用的藥物———主藥;臣藥,就是輔助主藥加強主要療效的藥物;佐藥,就是協助主藥解除某些次要癥狀,或是監制主藥,以消除或緩解主藥的毒性和劇性———減少主藥副作用的藥物;使藥,就是能夠引導諸藥直達病所的藥物,或是具有調味、賦形等作用的次要藥物[10]。至于君、臣、佐、使,組成藥味的多寡,除了使藥常用一味外,其余都可依據證候的需要來決定。下面舉例說明。

例一:麻黃湯主治傷寒表實證,癥見惡寒,發熱,頭痛,身疼,骨節疼痛,無汗而喘,脈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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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二:大青龍湯主治傷寒表實里熱證,發熱惡寒嚴重,全身疼痛,無汗煩躁,脈浮緊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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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面兩個方子來看,每一個方子都有一個主治功能,也即所謂綜合作用,像麻黃湯的綜合作用就是發汗解表,治表寒實證;大青龍湯的綜合作用就是發汗清熱,治表實而兼見里熱證。在臨床上,對于一個病證做出明確診斷以后,就要開方子。我們所開的方子,能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能不能使方子所產生的綜合作用恰好地能夠驅除導致那個病證的病邪,或者解除那個病證的主要癥狀,就決定于方子的組成是否確當合理。怎樣才能做到處方合理、確當呢?要做到這一點,除了掌握君臣佐使,分清藥物的主次輕重之外,還必須懂得藥物的“七情和合”,以掌握藥物配合以后的性能變化。

“七情和合”,早在《神農本草經》中就有了記載,它是古代藥物配伍的經驗積累,也是組方時必須掌握的基礎。七情是指單行、相須、相使、相畏、相惡、相殺、相反。除“單行”,如獨參湯,是用一味藥物單獨發揮作用外,其余六者都是說明兩種以上藥物的配伍關系。例如:應用兩種功用相同的藥物,從而增強療效的,叫作“相須”,如知母配黃柏,則滋陰降火的功效更強。用一種藥物去配制另一種功效相接近的藥物,以使其療效提高的,叫作“相使”,如大黃可使黃芩清熱的效力更大。取一味藥去抑制或減低另一味藥物的毒性或劇性的,叫作“相畏”,如半夏畏生姜,二者合用則生姜可減半夏的毒性,使其更能發揮鎮降、止嘔、祛痰的作用。利用一種藥物去牽制或改變另一藥物的偏性的,叫作“相惡”,如生姜畏黃芩,合用則黃芩可減低生姜的溫性。一種藥物能解除另一種藥物的中毒反應的,叫作“相殺”,如蟹殼能殺漆毒。兩種藥物同用要發生劇烈的副作用的,叫作“相反”,如半夏反川烏,因為半夏和川烏,一溫一燥,二者都有毒性,同用必然會加強毒性,容易產生副作用。從這里我們可以進一步知道,藥物經過配伍以后,往往會產生復雜的變化:有的具有協同作用,可以增強療效;有的具有拮抗作用,相反能降低療效;有的甚至能產生有害作用。在臨床處方時,我們常常有意地運用藥物相畏和相惡的作用,減低某些藥物的毒性或偏性,使其發揮獨特的治療作用;也往往應用藥物之間相殺的原理,借用一些藥物去解除另一些藥物的中毒現象。此外,相須、相使的配伍運用更是普遍。至于相反的藥物,非確有把握和需要者,原則上都必須禁用,以免發生意外事故。

綜上所述,方劑的君臣佐使,說明處方時必須按照病情的輕重和癥狀的多寡,選擇適宜的藥物,并分清其輕重主次和搭配的關系;七情和合,主要說明藥物配伍以后的復雜變化。我們必須掌握這兩方面,處方時才能做到“多而不雜,少而不漏”,才能明確每首方劑的綜合作用,從而隨著疾病的千差萬別,開出相應的處方。

四、方劑的加減變化

“病變方變”,這是中醫辨證論治、因癥施方的特色。丹波元簡氏說:“用方之妙,莫如于加減;用方之難,亦莫如于加減。”正說明了方劑加減的重要。在臨床上,方劑的加減變化以什么為依據呢?必須根據證的差異———病人的病情、體質、年齡、生活習慣以及氣候環境的不同,靈活地變更處方的藥量或藥味。假使“欲用古方,必先審病者所患之證,悉與古方前所列之證皆合,更于方中所用之藥,無一不與所現之證相合,然后施用。否則必須加減。無可加減,則另擇一方。斷不可道聽途說,聞某方可以治某病,不論其因之異同,證之出入,而冒昧施治……”只有這樣才能做到效法于古方而不拘泥于古方。方劑的加減變化,可分為三種:一是藥量的加減;一是藥味的加減;一是數方相合的加減,下面分別介紹。

1.藥量的加減

一張方子的藥味不變,單單增減其中藥物的藥量,就可以使它的效能和組成發生變化。例如,《傷寒論》里的小承氣湯和厚樸三物湯,都是同用“大黃、枳實、厚樸”三味藥,但因二者的用量不同,不僅主治有別,而且方劑的組成也起了變化,見表1。

從表1可見,小承氣湯以大黃為主藥,主治熱結便秘;厚樸三物湯以厚樸為主藥,主治氣滯便秘,二者的方劑組成和主治證候都是有區別的。

表1 小承氣湯和厚樸三物湯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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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還有方劑的藥量增減,只改變其效能,而不改變其組成的。例如,桂枝湯用“桂枝三兩,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生姜三兩,大棗十二枚”,本是主治“太陽表證,頭痛、發熱,汗出、惡風”的方子,假使在方中加重“桂枝二兩”,就變成“桂枝加桂湯”,成為主治“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的方子了。桂枝加桂湯與桂枝湯,因為其中一味桂枝的用量不同,雖然二者的主治證顯然有別,但它們的組成并沒有改變,見表2。

表2 桂枝湯與桂枝加桂湯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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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方劑中藥量的增減,可使原方發生兩種變化:一種是既改變原方的效能,也改變原方的組成;另一種,只改變原方的功能,而不改變原方的組成。

2.藥味的加減

一張方子中,部分的藥味變更,就會使它的功能發生變化。這是臨床上常用的一種加減方法。在張仲景的《傷寒論》里,方劑總共112首,用藥只有86種,其中許多方子,都是在某些方劑的基礎上加減藥味化裁而成的。例如,從一種梔子豉湯變化出6張方子,分別適應各種證候,就是很好的例證,見表3。

表3 梔子豉湯類方劑的藥物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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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表所列的6張梔子豉湯方,用藥總共只有七味,而適應證各有不同,其中后五張方子都是梔子豉湯的基礎上加減而成的。(見表4)

就表4看來,梔子豉湯的藥味加減,都是以癥狀為依據的。梔子豉湯的主治是虛煩不得煩,心中懊,或煩熱胸中窒;如果兼有中氣不足而出現“少氣”,則加“甘草”,以補中益氣;兼有中氣上逆而作“嘔”,便加“生姜”以降逆止嘔;倘若伴有傷食而“心下痞悶”,則加“枳實”,寬中下氣以除積。至于心煩,腹瀉嚴重而臥起不安者,是由于熱與氣結,壅于胸腹之間,其證重點在于“滿”,治宜去滿為主,除煩為次,所以用梔子豉湯減去豆豉,而加枳、樸以泄滿下氣。身熱微煩,是上焦虛熱未除,但其證輕于梔子豉湯,故除去豆豉之宣泄而仍用梔子以清熱;大便溏泄,是因誤下引起的中焦虛寒,所以加“干姜”逐內寒以止瀉。

表4 梔子豉湯類方劑的藥物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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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上述,可知方劑的藥味加減,完全是以癥狀為憑證的。我們在臨床上要應付千變萬化的病證,就得掌握方劑藥物的加減方法。臨床上遇到某一病證時,通常應盡量先選用適當的成方;假使沒有完全恰當的成方,然后才以某一成方為基礎加減藥味;要是癥與方的出入很大,也就是成方的大半藥物都不適用,那就不必加減,可以另立一

① 見《傷寒蘊要》。

② 見《內外傷辨惑論》。

③ 唐宗海:“……則此方(梔子干姜湯)用干姜,正是大下微溏瀉,故用干姜救之,而仍不廢梔子者,以原有身熱微熱之證。”方。這就告訴我們,方劑的藥味加減,必須要在方劑基本適用于客觀病證的基礎上進行,才能做到既能靈活變動,又能合乎法度。

3.數方相合的加減

幾張方子合并使用或相合加減使用,是應付合病或并病[11]的一種方法。歷來的方劑數以萬計,其中有很多復方都是由兩張以上的方劑合并或化裁而成的。像常用的十全大補湯,就是由四君子湯和四物湯再加黃芪與肉桂組成的,見表5。

表5 十全大補湯的組成方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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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知道,四物湯的功用主要是補血,能治血虛之證;四君子湯的效能主要是補氣,可療氣虛之候。血虛和氣虛是兩種不同的證候,假使二者并現,便要把四物和四君合并使用,方能收效。八珍湯就是在這個基礎上形成的。古人遇到比八珍湯更復雜的證候———氣血兩虛兼見陽虛,又創立了十全大補湯,以適應臨床病證的需要,這是很自然的事。于此可知,數方合成的復方,純粹是為了復雜的病證而設;如果證候單一,那就無需數方合并使用了。

五、方劑的劑型

方藥的劑型,是指方藥制劑的形式。制劑的形式,對于療效有很大的影響,比如,麝香、蘇合香、安息香等芳香走竄性的藥物,只宜制成散劑或丸劑服用,才能發揮它們應有的藥效。如果用作煎劑,便會使它們的功效喪失或極大的減弱。像蘇合香丸,所以制成丸劑應用,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其中大量芳香性的藥物,加熱后可使其芳香之氣散失,而不宜制作煎劑。這一點古人早已有了明確的認識。如《神農本草經》說:“藥性有宜丸者,宜散者,宜水煮者,宜酒漬者,亦有一物兼宜者,亦有不可入酒者,并隨藥性,不得違越。”另一方面,許多劑型的制作,更主要的還是為了適應各種不同病證的需要。通常來說,新病、急性病患,多宜服用煎劑、散劑;舊病、慢性疾患,多宜服用丸劑、膏劑……陶弘景說:“又按病有宜服丸、服湯、服酒、服膏煎者,亦兼參用,以為其制。”這是很正確的臨床實踐體會。我們必須熟悉方藥的各種劑型的性能,然后在臨床上才能很好地運用。現把常用的方藥劑型,簡要介紹如下。

1.湯劑

即把藥物加水或在水中摻酒、摻醋等煎煮,去渣取汁服用。這是內服藥中應用最廣泛的一種劑型。它的優點是:內服后吸收較快,療效迅速,因此一般疾病都可應用,特別是新病、急性疾患,更為適宜。

和湯劑相類的制劑,還有煎、飲和藥露等。煎劑,是把藥物煎湯去渣后,再用小火慢慢煎煉,并且多加入白蜜等藥物同煎,使其比湯劑稠濃。這種劑型多用于慢性疾病。飲,是指宜于冷服或頻頻飲用的湯劑,如香薷飲、甘露飲等,多用于外感熱病。藥露,是用藥物經過煎餾方法制成的,如金銀花露、青蒿露等,因其藥力微薄,通常多用做飲料以輔助治療。另外,用藥物煎湯外用熏洗的,叫作洗劑,也屬于湯劑的范圍。

2.丸劑

也叫丸藥,是把藥物研成細末,用水或蜜或糊等調和做成的圓粒,小的如芥子、綠豆,大的像桂圓。丸藥的優點是,便于收藏和攜帶使用。因為一般的丸劑服后,在胃腸中吸收緩慢,作用比較持久,所以多用于慢性疾病,所謂“丸者緩也”。但是,也有一些丸劑是專用于急性暴病或急性熱病的,如蘇合香丸和萬氏牛黃丸等。這類丸藥主要取其便于攜帶使用,應付急需,且多采用研細服用的方法,使其服后吸收較快,取效迅速。這和一般丸劑的意義是顯然不同的。

3.散劑

即把藥物研成粉末使用。分為內服和外用兩類。內服的散劑又可分為兩種。一種是藥末研得較細,直接用開水、茶湯、米飲或黃酒等調服,或者配合湯藥,用藥汁送服,如清瘟敗毒散[12]、失笑散之類。這種散劑的優點,使用方便,可以隨身攜帶救急,且服用后吸收較快,通常都把它用治急性疾患。另一種散劑,是把藥物研或銼成粗末,然后用水煎服,所以又叫作“煮散”。古代醫家多應用這種方法。例如,銀翹散、人參敗毒散,古代都是研末,儲藏備用,臨用時,用水煎服。這實際上與湯劑相類。所不同者,湯劑都是隨用隨配,可以依據病情變更藥物,而散劑多為成藥(方藥固定),只有完全適應的病證才可使用。同時,前者用量較大,而后者用量較小,效用較強,是符合好、省的精神的。

外用的散劑,研末必須極細,大都用作外敷或散布患處,以達到局部治療的目的。例如,外科用的如意金黃散,喉科用的綠袍散,眼科用的推云散等都是。

4.膏劑

即把藥物煎成濃汁,然后加入矯味或賦形劑煎熬成黏膠狀或飴狀。通常分為內服和外用兩種。內服的膏劑,是把藥物反復的煎熬,濾去渣滓,加冰糖(糖)或蜂蜜等熬煉收膏。這種膏劑,適用于慢性疾病患者或體質虛弱者,作為長期治療、滋補,或專為補養用。一般在深秋和冬季精氣內斂,閉蟄封藏之時,服用膏劑最為適宜;由于春、夏天氣暖熱,膏劑容易變質腐壞,不宜制備應用。膏方大都是根據病情開出的復方,用時配制,一般每付膏滋可服用1~2月左右。但也有許多膏劑是成藥,如枇杷膏、瓊玉膏等,都是很常用的。外用的膏劑,是把藥物用麻油、菜籽油等煎熬去渣,加入黃丹、白蠟等熬煉極為濃厚,使冷卻后成為半固體狀,然后把它加熱熔解,攤在紙上或布上,使用時或者根據病情再加上適當的藥粉少許。一般都用它外貼消腫或治風濕筋骨疼痛等病證。

5.丹劑

其所組成的藥物,往往含有金石之品,須經過煅制提煉而后合成,這有點類似過去的煉丹,有些丹劑用朱砂或金箔為衣,所以叫作丹。它的劑型沒有一定,往往有些丸劑、錠劑和散劑都叫作丹。例如,活絡丹、神犀丹等,劑型是丸;九一丹等(外科用),劑型是散;玉樞丹又多是塊狀、錠狀等不等形。

6.酒劑

一般稱為藥酒,古代叫作“醪藥”“酒醴”。大都是把藥物浸泡在高粱酒或黃酒中,放置半月至一月后,去渣服用。酒劑主要是借酒的辛熱善行之性,把藥物的有效成分很快地帶到全身各部,更好地發揮治療作用。通常多用它活血通絡,治療風寒濕所引起的肌肉骨節疼痛,以及局部麻木不仁等病證[13],或者用作補益強健筋骨。因此,藥酒方大都是用溫通、活絡、祛濕驅風和強健筋骨之類的藥品,例如虎骨木瓜酒便是。酒劑的優點是,可以長期保存服用,使用方便,而且比服用煎劑節省藥材。但如對酒有過敏的人,即使其病情適合,也不宜應用。

除上述的常用主要劑型外,還有坐藥、導藥、線藥等,都是作外用的。坐藥,是把藥物做成較大的丸子使用;陰道坐藥,多用軟布包裹,然后納入陰道內,用治白帶、陰癢等病證。導藥,通常用的蜜煎導,納于肛門內,溶解后,能夠使干燥的糞便潤滑而出,實質上也是坐藥。線劑,就是常說的藥線,是把線放在藥汁中煎煮,然后使用,如用作扎瘺管的藥線便是。

最后,略談一下改良劑。所謂改良劑型,是指近年來,借助現代制藥方法,把中藥原生藥加工制成酊劑、糖漿和片劑等等。這種劑型的特點是,有效原藥得到了相當的濃縮,可以保藏較久,每次服用量少,便于攜帶應用。它的形式和西藥的酊劑、糖漿及片劑等同類劑型相似。但每種西藥的化學成分及其含量都很明確,而中藥改良劑型,其化學成分及含量大都不夠明確或不完全明確。這是二者的本質差別。也正因為中藥,特別是復方的化學成分,極為復雜,目前尚不容易測定、分析清楚,所以有些中藥制成改良劑型后,其有效成分是否會受到損失,還是一條懸案。比如按照中醫的用藥體驗,一般養陰潤燥、潛陽息風的方藥,不宜制成酊劑。因為這類方劑適用于陰虛、肝陽上亢之證,倘制成酊劑,其中酒精辛熱刺激,能使肝陽、肝風愈為上亢,而抵消方藥的效用。因此可以說,中藥改良劑型,從它的制劑形成來看,確已前進了一步,但哪些藥物適合于改良劑型,哪些藥物只宜于這種改良劑型而不宜于那種改良劑型,哪些藥物不宜于改良劑型,尚待研究和臨床應用體驗證實。

六、怎樣學習和運用方劑

方劑的起源,從有文字記載算起,已經有了兩千幾百年了。在這悠久的歷史里,歷代醫家為了同疾病做斗爭,通過臨床實踐,創制了數以萬計的方劑。這是醫學經驗積累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中有無數的奇效良方,現代有很多無法治療的病證,都用它獲得了卓效。目前世界上有好多國家,也都注意研究我國的方藥。可見方劑,是一個內容豐富的寶庫。怎樣把方劑學運用于臨床,這是值得討論和研究的一個重要問題。現就我們的認識,提出下面幾點,供讀者參考。

1.把方劑聯系“理”和“法”

大家知道,理、法、方、藥是密切聯系著的。我們無論在學習或運用某一張方子時,都必須明確這個方子是用什么理論做指導的,它貫穿著哪一種治療法則。如果丟開這一點,即使把方子的藥味、用量背得滾瓜爛熟,也不能理解這張方子,當然更談不上臨床應用。比方,大承氣湯有大黃、厚樸、枳實和芒硝四味藥,能夠主治大便不通。那么,它治什么原因引起的大便不通?這種大便不通又屬于什么性質呢?其中就涉及很多理論問題。大承氣湯所治的大便不通,它的原因是患者體質壯實,熱邪入里,與腸中糟粕結成燥屎滯于腸中形成所謂“陽明腑實”。于此分析一下,我們就可以曉得它的原因是“熱”,病位在“里”,屬陽明腑證,它的病機是熱實相結,性質為里熱實證,這里就用到寒熱、表里、虛實、臟腑及邪正等理論概念。再進一步研究,大承氣湯是用的什么治療方法呢?是瀉實泄熱。這就聯系到“實則瀉之”治療法則。當然,上面的這些判斷不是憑空造出來的,而是通過他的痞、滿、燥、實等一系列的癥狀分析得出來的。因而又牽涉到怎樣觀察和辨別癥狀的理論,也就是“辨證”的運用。這一切都充分說明,中醫治療用方必須用它的固有理論做指導。因此,學習和研究方劑,首先必須具備中醫的理論基礎,否則是無法正確理解和運用的。假設我們不明確上述大承氣湯所貫串的“理”和“法”,單單記熟了它的藥味,怎么能算理解了它呢?如果我們僅僅憑它能主治大便不通這一點,昧然把它誤用于虛寒性便秘,結果造成了不良后果,這又怎么能說會運用它呢?

2.掌握方證的本質特點

談到一張方子,就必然會想到它的適應證。因為討論方劑的根本目的,是要用它去治療病證,而每一張方子都有它特定的一種或幾種適應證。這種特定的適應證,習慣上都把它與方緊密聯系在一起,叫作某某方證。如大承氣湯的適應證,便直接叫它大承氣湯證。一般說來,方證是由很多癥狀組成的,多半是一個癥候群,極少恰好是一種病,而且一個方證的癥候群,往往可以見于好多病證。拿大承氣湯為例,它的主證一般是:心下痞,腹滿脹喘,腹痛拒按,大便不通,即所謂痞、滿、燥、實四癥。這些癥狀,既可見于現代醫學所稱的傷寒病,也可以出現在流行性乙型腦炎等熱性病的過程中;中醫只要見到這種方證,不管病名如何,都必須用大承氣湯治療。這說明中醫用方不以病名為對象,是以癥狀為基礎,而機械地固定一方獨治一病,是絕無僅有的。因此,要學會運用一張方子就必須熟悉它的方證。怎樣才算熟悉方證呢?那就是掌握了方證的本質特點———特殊癥狀和機理。假使拋開這一點,單單呆記方證的主要癥狀,那是絕對不行的。不妨,再以大承氣湯證為例,如果我們只知道它的一般主證是腹痛、大便不通等等,不但可能把大承氣湯誤用于虛寒性便秘,而且遇到下利清水(熱結旁流)的大承氣湯證,又可能誤用其他方劑去治療。那么,什么是大承氣湯的本質特點呢?性質是里熱實,大都見于熱性病中期,患者體質壯實,腹脹痛硬滿,拒按,脈象數滑或滑實有力,小便色赤,煩躁口渴,舌苔黃厚干燥,或焦黑起裂紋。我們掌握了它在體征、癥狀、脈、舌等四個方面的本質特點。綜合辨析,縱然碰到下利清水的假象,也絕不會迷失治療方向。同時,也絕不會把大承氣湯誤用于虛寒性便秘。因為虛寒性便秘,它的脈象必然沉細,舌苔必然白厚而質淡……這都是與大承氣湯證的本質差別。總括一句話:抓住方證要領,是應用方劑的首要條件。

3.弄清方劑的藥理作用

方同證的關系,屬于方的外部聯系;方的藥理作用,是方的內部結構。方劑大部分是復合劑,一般的用藥8~10味,最少的兩三味,最多的幾十味。正由于大部分方子是復合劑,因而方中各種藥品之間就有藥理的關聯性。這種藥理的密切關系,產生了方劑的特有效能,這是建筑在藥物的四性五味和配伍等用藥規律的基礎之上的。例如,桂枝配麻黃,為發汗祛表寒的峻劑,但若與芍藥、飴糖同用,便成為溫補健中之劑。這種效能的改變,就是因為配伍不同,而藥理作用改變的結果,因為桂枝、麻黃都是味辛性溫之藥,辛能發散,溫能祛寒,二者性能相近,配伍后相得益彰,所以成為發汗祛表寒的峻劑。而芍藥的味酸性微寒,飴糖味甘性溫,酸能收斂,甘能補中;酸斂能夠制約辛散,所以配芍藥后只有溫運之性,并無發散之功;因而溫運協同甘補,成為溫補健中之劑。由此可見,我們弄清方劑的藥理作用,不僅可以正確理解它的效能,在臨床上隨證應變,確當地配伍和加減使用方劑,而且可以對于有藥無證或列證過簡的古方,從藥測證,推出它的適應證,便于掌握運用。

4.熟悉方藥的用量

方藥的用量恰當與否,與療效關系極大:用量不及,方雖中病,而不能取得應有的效果;用量太過,傷害正氣,反能增劇病情,或造成不良后果。我們認為,如果要能很好掌握方藥的用量,除了必須熟悉一般藥物的常規用量之外,還要掌握下面幾個原則:

(1)劇毒方藥用量宜小,必要時可逐漸加大用量。

(2)輕病、慢性病,劑量不必過大;重病、急性病,劑量可以適當加大。

(3)體質薄弱的人,方藥用量一般低于體質強實的人;兒童的方藥用量一般少于成年人。

(4)方中主藥的用量應該較重,輔佐藥的用量一般較輕。

對于古方的用量,也必須有一般的了解。由于古代的度量衡和現在的不同,所以古方所記的用量和現代相差很大。后世有些醫家對此做了考訂,但結論不一,如宋代林億說:“古三兩,約當今之一兩;古三升,約當今之一升。”明代李時珍說:“古之一兩,今用一錢;古之一升,今用二合半。”因此,古方的用量只可供我們研究古方中藥物用量比例及其配伍關系的參考,而不可照抄使用。今人研究,《傷寒論》之一兩,約合15.625克,可供參考。

此外,在古方中還常用“方寸匕”[14]“錢匕”[15]“雞子大”或“棗大”等來表示藥物的用量。所謂“方寸匕”,這就是古人一平方寸大的匕;“錢匕”,是用古代“五銖錢”作為量藥的工具,如取藥粉僅遮滿錢上一個字的,叫作“一字”[16]。至于如雞子大或棗大,更是大體的估量。這些雖然現代都不采用,但我們必須了解。

5.熟記基本方劑

在臨床上,必須掌握很多方劑才能應診。一般說來,愈高明的醫家,掌握的方劑愈多,因為方劑掌握得多,才能隨證應變,加減化裁。初學者首先必須熟記基本方劑。本書中所收集的方劑,基本上都是常用的方劑,而且都有歌括,便于誦讀熟記,可以先誦讀每一類的重點方劑,然后逐步增多,例如,發表劑中,可以先讀熟辛溫解表的麻黃湯、桂枝湯,以及辛涼解表的銀翹散、桑菊飲;攻里劑中,可以先熟記寒下的大承氣湯,溫下的溫脾湯,以及潤下的脾約麻仁丸……然后再讀發表攻里劑中的其他方藥,并比較它們的異同。如果能把本書中常用的方劑,大部分都記熟了,可以說已經打下了初步基礎,臨床上也差不多可以應付了。假使在這個基礎上,再去博覽方書,結合臨床實踐,深入鉆研,自可升堂入室,應付裕如了。

6.用方必須因證制宜

隨證施方,因證制宜,這是中醫用方的獨特之處。前面“方劑的加減變化”一節里已經談過,臨床上不能呆板套用成方,必須隨證化裁,效法于古方而不拘泥于古方。要做到這種功夫,除了學好方劑的基本內容,非通過長期的臨床細心體驗是不可能達到的。所謂因證制宜,大致說來,就是要把握病證的整體性,隨著機體內在環境的特殊和外在環境的影響,變更處方。舉例說吧,同樣是一種熱性病的里實證,由于一發生于孕婦,一發生于常人,他們的治療用方就有所不同;總的原則雖然應該用寒下劑,但是在選方時,一般前者的方藥要輕于后者、緩于后者。還有,同樣是感冒,有的體質壯實,需用麻黃湯發汗解表,有的體質虛弱,宜用人參敗毒散益氣解表。這都是因為病體的內在環境不同,體質差異,而用方各別。至于因外在環境影響,而處方差異的,如同是傷風感冒,冬天寒冷,多用辛溫發表劑,夏天炎熱,多用辛涼發散劑,就是很好的例證。我們初涉臨床學習使用方劑時,要特別注意體驗因證制宜,才能逐步學會隨證靈活用方。

7.注意方劑的煎服方法

方劑煎服得當與否,也能影響療效。一般的方藥,每天服用二三次;湯劑每帖分頭二兩煎,且多宜溫服。這都是常識,不用多提。現在主要談一下要特別注意的方藥的幾種煎服方法。

第一,發散及芳香性藥物,不宜多煎,多煎會使其性味走散;補益滋養性的方藥,必須多煎,介類、礦物類宜先煎、久煎,才能充分發揮其效能。

第二,膠劑,如阿膠、龜甲膠等,若入煎劑,宜另用適量黃酒,置碗中清燉烊化,然后在其他藥煎好去渣后,再投入慢慢搞勻融合。如果隨諸藥同煎,則部分膠劑黏附于藥渣上,不能發揮作用。

第三,有些湯劑必須涼服,如治熱性嘔吐,尤其是小兒嘔吐,常需頻頻冷服。

第四,發作性的疾患,方藥多宜在發作之前服用,如截瘧藥,必須在瘧疾發作前兩小時服用。

第五,健胃藥方宜在食前服,瀉下方藥宜在空腹服,安眠藥宜在睡前服……這些都很要緊。

總之,這些煎服方法,我們在臨床處方時,必須在方箋上注明,且囑咐有關病家合作,才能使方藥發揮應有的治療作用。

[1]中醫方劑中的湯劑為數最多,運用最廣,是各種劑型的代表,所以每舉“湯頭”二字概稱“方劑”。

[2]《證治準繩》中的“半夏生姜大黃湯”,就是用這三味藥組成的。用治反胃嘔吐、大便不通。

[3]高誘注:“用藥物之新,棄去其陳以療疾,則腠理肌脈,遂通不閉也。”按:也有認為,《呂氏春秋》的這段記載,是說明養生益壽的機理的。

[4]經方和時方:“經方”也叫古方,是以仲景的方劑為代表;“時方”也叫今方,是以宋代的方劑為中心。

[5]根據《本草綱目》記載,十劑出自北齊徐之才的《藥對》,但也有人認為,出自唐陳藏器的《本草拾遺》。《藥對》和《本草拾遺》都已亡佚,而現存記載十劑內容最早的為宋代《圣濟經》一書。

[6]己椒藶黃丸:《金匱要略》方,組成藥物有防己、椒目、葶藶、大黃。(按:此方本書未做具體介紹。故注出其藥味)

[7]安神丸:《蘭室秘藏》方,組成藥物有黃連、朱砂、生地黃、當歸、甘草。(按:此方本書未做具體介紹,故注出其藥味)

[8]八陣:《景岳全書》中分為古方八陣和新方八陣;前者都是選集的古方,后者多為張氏創訂的方劑。

[9]徐靈胎說:“故方之既成,能使藥各全其性,亦能使藥各失其性。”

[10]日本和田啟十郎說:“使藥一名結構藥,用以構成藥劑為適當的形狀。”

[11]合病、并病:這里是指幾種病證或幾種方證合并發生的意思,與《傷寒論》里合病、并病的概念不盡相同。

[12]清瘟敗毒散:藥味與清瘟敗毒飲全同。

[13]《素問·血氣形志》篇說:“經絡不通,病生于不仁,治之以按摩、醪藥。”

[14]方寸匕:一方寸匕的散劑,重約一錢許(四克)。

[15]錢匕:一銅錢(錢匕),抄取的藥末重約一錢。

[16]一字:銅錢上共四字,一字的藥量重約二分五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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