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釘——

清脆的報警聲響起，良馬同科尼利亞對視一眼，而后快步返回工作區。

蜂鳴器報警表著定時器的定時時間已到，程序進入中斷流程，良馬調用數據，觀察后高聲匯報道：“已完成‘回溯’，他的細胞活性已經衰減到3歲時的水平，在下一個周期，會完成反彈，預計花費時間——兩分鐘。”

“重點監控腦域磁場的變化”

科尼利亞沉聲說道。

“是，完全明白您的意思。”

良馬熟練地鍵入監視系統接管控制權，將對腦域觀察的各項指標一一置頂。

“您看投影吧，方便一些。”

哈特所在的培養艙上空，一個底色為淺藍色的三維圖像被框在一個空間直角坐標系中，圖像的右側則是數以百計的參數列表。

科尼利亞問道：“看圖像的大小，代表的是三四歲時的他，對吧。”

“數據顯示，三歲零兩個月。”良馬根據數據回復道。

在科尼利亞凝重的目光中，半空中的圖像正沿著時間軸快速地扭曲變化著，雖然圖像的形狀并不規則，但仍可能清晰地觀察到，它的體積正穩定低增大，圖像的底色也開始逐漸加深。

“導師，迄今為止數據顯示值都在正常的范圍，圖像的變化也是正常的反應，記憶的形成往往也就代表著思想的復雜化，但變化程度并沒有超出他當時的智力水平。”

科尼利亞沒有多說，只是看著盯著在時間軸上跳動的節點，在時間進入六七歲的范圍時，圖像發生了波動。

淺藍色的圖像開始以一個瀕臨破碎的超高頻率快速顫動著，淺藍色的實線寸寸斷裂，光影交錯間，三維圖像的色澤由明轉暗，由實轉虛，原本高大的圖像從中間坍塌，掉落到二維平面上的只有一些淺藍色的碎片，就像爆破拆除后高樓的殘骸落在地面上那樣，成為曾經作為三維而存在的倔強證明。

“啊，在這個時間點，他的意識曾經崩潰過！”良馬壓抑不住地驚呼，他調出更詳細的數據綜合比對，“沒有錯，他的生命體征在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了，就跟死了一樣。”

良馬咽了一口唾沫，艱難地說道：“那他現在，是幽靈嗎...？”

“繼續看”科尼利亞說道。

時間節點仍在跳動，突兀的，無數的黑色光點如螢火蟲般在半空中浮現，它們組成蜂群穿梭在坍塌的圖像中，線條的底色慢慢又淺淡變為深沉，一個新的更加宏大的立體圖像，以黑色為底色重新展開開。

“在某種黑色物質的作用下，他重新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不過他的腦域磁場屬性，和之前的截然不同。”良馬看著面前的數據，難以置信地說道。

“重新生成了新的意識？”科尼利亞提出一個假設，緊接著心中又出現更多的疑問。

“是舊的意識破而后立重獲新生，還是新意識誕生，但舊意識仍活著?應該是后一種，要不然沒道理解釋如今為什么會出現如今的這種，兩個意識同時存在的局面。”

科尼利亞盯著圖像，思索著，如果是只有一個意識，接下來應該是很正常的生長，如果兩個意識并存的話，圖像的形態就會發生切換，到底是哪一種，只要觀察圖像，很快就知曉了。

在科尼利亞的注視中，半空中的圖像在時間6歲和8歲的時間段出現了頻繁的切換，這也就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識同時存在于那句軀體內！

“沒錯了！”饒是以科尼利亞的定力，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不僅僅因為是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還是因為自己那項被擱淺的項目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是雙重人格！”科尼利亞下定論道。

良馬瞪大眼睛想要發問，卻被科尼利亞伸手攔住：“你先去查一查他六歲的時候到底經歷了什么。”

良馬生生將一腔疑問咽下去，轉身朝門外走。

米婭扯了扯科尼利亞的衣角，問道：“爺爺，什么是雙重人格？”

“爺爺？”

沒有聽到爺爺的回答，米婭不由氣惱著抬頭望去。

科尼利亞直勾勾地看著半空中的圖像，臉上滿是驚駭莫名的神情，他嘶啞著嗓子喊道：“良馬，等一下！”

“嗯？”

良馬停下腳步，轉身回望。

虛空中，代表著兩個舊人格的圖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赤紅色的，從未出現過的圖像，而在那圖像的周圍，籠罩著深沉的黑暗，不時有藍色的電光閃過。

良馬驚呼道：“磁場又變了！”

“時間軸顯示是今年，你再去查一查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么。”科尼利亞用力地按壓著太陽穴，“這個孩子，到底潛藏著什么秘密。”

“算了，先不管了，以后你再去查，到底是什么導致了他的精神意識發生斷崖式的變化，而且還是兩次！”科尼利亞說完，端起漸冷的咖啡湊到嘴邊。“現在，喚醒他吧。”

“好的。”良馬又折回來，走向培養艙。

培養艙上也有簡易的控制按鈕，比如艙門的開關，都可以直接控制，并不需要去后臺輸入指令。

用戶交互頁面——就是這么愉快。

按動開關，艙門徐徐向一側對折展開。

良馬好奇地向下望，雖然里面的人和之前自己塞進去的那個沒什么區別，沒有變出三頭六臂，也沒有什么奇怪的變化，但是帶著先入為主再去重新認識他，心中難免百轉千回，他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啊。

“等等，導師，請等一下，您過來看看。”良馬看著空蕩蕩的營養液儲存槽，欲哭無淚地說道：“營養液消耗完了，一年的庫存。”

“營養液?！”科尼利亞像是想到了什么，沒搭理良馬，親自走到工作區調出一張表格，上面是哈特的身體強度以時間順序的檢測記錄，許是覺得表格看起來不直觀，他又隨手生成了一個折線圖。

“他的身體強度在六歲那年出現了井噴式的增強，但后在那之后，他的身體強度開始逐年衰敗，雖然說仍然很強，但是根據趨勢而言，他的身體狀況還會繼續惡化下去。”

科尼利亞倒吸了一口涼氣，略顯得肉疼地說道：“不過，耗費了我那么多營養液之后，他的身體又變得好得不像話，吸收營養就可以得到強化的體質嗎？”

“良馬，喚醒他，這個孩子越來越有意思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