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唐贊知道母親的情況必須舍得花錢，但是自己現在失業了，手里的錢留下來的也不算多，之后怎么辦，如果母親在醫院里一呆就是一年半載，那么即使自己肯把積蓄都拿出來，也會花的一分不剩。

那個弟弟基本上指望不上，在被房德龍陷害的情況下，唐贊知道自己下一份工作都很難找，更不要指望什么高薪了。現在外面的行情他也知道，自己也是老大不小了，對于用人單位來說，不如現在剛畢業的小年輕好使喚，性價比也不高。

而且剛才包芳芳和自己提到的在合肥買房的事情，自己現在也是疲于應付，并不寬裕的財務狀況，讓唐贊不想現在入手。而這次給自己母親治病花錢，必然引起包芳芳的不滿，盡管今晚她沒有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但是誰知道明天、后天會不會，一周、半個月、乃至更長的時間之后，包芳芳會不會向自己宣泄情緒，把這種早就種下的怨念傾瀉出來。

唐贊不敢去想，其實他不是吝嗇，他也清楚包芳芳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但是自己還不想把失業的事情告訴她，他覺得自己要撐下去，要撐著走出這段逆境，等到一切都變好之后，再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包芳芳，他相信包芳芳可以原諒自己。

雖然唐贊心里對未來還是抱有希望的，但是現在他心中的希望是脆弱的，容不得一點打擊和外界的壓力，這些年，唐贊其實沒有經受過這種挫折，在外企相對輕松，自己的技術實力提升不多，和那些飛速發展、講求創新效率的國內大廠和獨角獸相比，確實差了一截。

而且唐贊所在的郎贊中國區的業務，在郎贊全球范圍內來說，屬于比較邊緣化的業務，這也是為什么當初硅谷的總在決定出售郎贊中國區的部分業務時，沒有太多猶豫的原因，因為的確沒有太多留下來的價值了。

那些美國人自然覺得出售一部分更劃算一些，只留下還算賺錢的業務，再加上那些被出售的業務在中國市場表現得很一般，也無法為總部帶來更多的利潤，這種不賺錢的雞肋，自然是拋出去比較好。

因此唐贊過去的舒服和輕松，其實是有代價的，這也是現在唐贊求職不順利的原因之一，唐贊真的有一些后悔當初去外企，現在看來就是提前養老，關鍵是自己其實是沒有提前養老的資本的。

最近這些天，唐贊心里除了對于房德龍的怨恨之外，還有對于自己當初職業選擇的后悔，回想當初一個寢室的其他三個哥們，一個去了銀行，一輩子的鐵飯碗，基本上不存在失業的風險。另外兩個哥們，都去了民營互聯網企業，現在都是高T，技術沒的說，當時那位去銀行的仁兄還建議唐贊和他一起去銀行，但唐贊覺得郎贊的名頭大，現在想想真的不如和室友一起去銀行科技部。

現在唐贊已經沒有機會去銀行的科技部了，因為超齡了，作為一個大齡失業程序員，唐贊已經和國企無緣了。即使求職不順，但作為重點大學的畢業生，唐贊還是收到了幾家小公司的offer，雖然公司的規模和名氣和郎贊沒法比，但綜合待遇還算不錯。

當然也有像南河這種大公司也給了offer，但是唐贊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去哪家公司的問題，而是目前自己背調的問題，房德龍扼殺了自己的再就業機會。之前南河的事情就是個例子，現在背調已經成了大一點的互聯網公司招聘流程中的標配，房德龍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將唐贊成功地逼到了近乎無路可走的地步。

更悲催的是，現在唐贊的職業危機和家庭危機碰到了一起，兩個方面的不順所引發的負面情緒已經填滿了唐贊的內心，唐贊覺得自己實在是沒辦法突破房德龍給自己下的套。

這天唐贊自己坐在家里，打開郵件，里面又多了兩封被拒絕的郵件，而其中的原因都是背調不通過，其中一家公司發過來的郵件，措辭嚴厲，好像法院的審判書。唐贊看著郵件內容，心如刀絞，他不僅恨房德龍，還有點恨這個公司，此刻唐贊心里嘟囔著一句話：“不要我可以，但是不要太刻薄。”

當然這兩封郵件，特別是這封審判書式的郵件讓唐贊內心又被重重地錘了一下，其實這封郵件的內容是刁茉莉擬定的，就是那兩個幫普惠高層主導的裁員戰役打頭陣的HR之一，在年后她跳槽了，去了一家獨角獸。

之前在普惠的時候，刁茉莉深得郭翠翠真傳，那種審判書式的風格，她是從郭翠翠那里學來的。之前在普惠找人的時候，也有碰到過候選人背調不過的情況，當時郭翠翠就讓這么回復，刁茉莉也就學會了這一招。雖然說這上級對下屬的影響很多時候是潛移默化，當時也分情況，比如趙東籬就很不喜歡那種審判書式的郵件，就是對方真的存在偽造履歷，以及在先前的工作中有過過錯，也犯不上有這樣尖酸刻薄的言語去回復別人。

今天唐贊就領略了一次被審判的滋味，他的心里很不爽，憤憤地把郵件刪了，剛點擊完刪除，唐贊弟弟的電話就打來了，唐贊心情本來很差，當時看是弟弟打來的，估計是家里的事，于是趕緊接了，電話那面傳來了唐贊弟弟急促的聲音：

“哥，咱媽走了，醫生說盡力了。”

聽到這個消息，唐贊感到空氣瞬間凝固了，唐贊心里像被鋼針扎了一下，至親的離去讓唐贊的心中滿是悲傷，雖然他也有準備，但是在聽到母親去世的消息時，唐贊的內心還是遭到了沉重的打擊。

自己有兩年沒回老家了，這些年因為孩子太小等原因，一般是好幾年才回去一次，上次母親從BJ回去之后，他也有一段時間沒有目睹過老母親那衰老的樣子。所以弟弟說出母親去世的這個消息時，唐贊在短暫的驚愕之后，瞬間淚如泉涌，放聲大哭。

大約過了好幾分鐘，弟弟聽唐贊這面的哭聲小了不少，才對他說：“哥，你回不回來啊？咱媽的喪事你也得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