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蔭敘:投胎撞到的“大運”
民間有句俗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古代官場中人,雖然腦子里沒有什么“遺傳學”的概念,但是在選拔官員的角度上,倒也是首先想到了遵從這樣的規(guī)律。
國家二字,說起來在古代也就是家族統(tǒng)治的擴大罷了。當時,諸侯所統(tǒng)治的地方被叫做“國”,而卿大夫們管理的地盤就被稱做“家”,各自的管理,當然也是要首先在家族內(nèi)部進行合理化分工。所以說,統(tǒng)治者之間經(jīng)常都是“沾親帶故”的。爸爸死了,權(quán)力就傳給兒子,兒子死了,孫子也是順理成章地接班。這樣,世襲下去的話,就有了“世卿世祿”制度。
可以說,一直到了春秋的時候,各國的統(tǒng)治權(quán)力,還把持在幾家世族的手里。只是因為養(yǎng)的兒子多了,一人分點,就顯得有些分離,不過大家心里都知道,祖宗八輩往上查起來,根兒都在一個地方呢。比如當時,魯國的“三桓”、鄭國的“七穆”就分別是魯桓公和鄭穆公的后代。
后來,發(fā)展到春秋末期,這樣的傳法招來了一些人的反對。那就是貴族之外的“士”,他們覺得自己腦瓜子也夠用,所以也就有了參加管理的愿望。而這樣的想法,其實也早就有“群眾基礎”了,所以連陳勝吳廣在大澤鄉(xiāng)起義的時候,都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以便鼓勵大家一起“砸碎萬惡的舊世界”。
不過,口號終究只是口號。到了漢代,鄉(xiāng)下流氓出身的劉邦做了皇帝,帶著一幫苦哈哈的兄弟造反打下的江山,這勝利果實難道能便宜給別人嗎。于是,身份決定態(tài)度,世卿世祿就作了些小小的修改。
西漢時規(guī)定,二千石以上的官員,在一定年限以后,可以保舉兒子或兄弟一人為“郎”,這樣的制度,被叫做“任子”。其中的變化是,被保舉的“兒子”只是有了做官的資格,而不是直接繼承父輩的官職。漢王朝,包括東漢,任子制度一直是官員產(chǎn)生的穩(wěn)定渠道。
這樣看,做官也就簡單了,只要投胎時候,打點好閻王那里的人,基本上也就“DNA”決定命運了。不過,很搞笑的是,這樣的制度也被宦官們加以利用。東漢末年,太監(jiān)們掌權(quán),其開始紛紛招收養(yǎng)子,然后通過任子制把自己的“干兒子”吸收進官場,直到成為一個很有權(quán)勢的集團。比如曹操的爸爸曹嵩,就是大宦官曹騰的養(yǎng)子,最后竟然一點點進步到了太尉的位子上。盡管曹操這樣的出身會被士族出身的人看不起,但是,這樣曲線攀登的辦法,也算陰差陽錯地對“天生好命”作了一次小小的改變吧。
再往后的唐宋明清,任子制度依然被繼承下來,只是又換了一個名字,開始叫做“蔭敘”。盡管蔭敘官職的待遇可能有些“微調(diào)”,但這樣“爸爸+制度”的保證,還是始終作為官員產(chǎn)生的重要途徑而存在著。這是因為,皇權(quán)在某種程度上需要一批穩(wěn)定的“既得利益者”支持吧。
雖然在隋唐就開始有了科舉制度,但那些經(jīng)過“千軍萬馬擠獨木橋”,因平民出身而進入官場的人,往往會被那些“遺傳”下來的官員們看不起。比如唐朝時的宰相李德裕,就屬于“子承父業(yè)”而獲得的任官資格,他對那些“新科進士”是很瞧不上眼的,甚至曾經(jīng)給皇帝上書,說不能任用進士們,理由很簡單,他們這些人,哪兒懂得什么朝廷禮儀和“政事規(guī)則”啊!所以還是用官僚世家子弟比較好一些……
可話又說回來,“老子英雄兒好漢”也不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
唐朝貞觀年間,名相如云,除了房玄齡、杜如晦之外,還有一個宋也是很有作為的,玄宗之所以能夠開創(chuàng)開元盛世,與宋和姚崇的輔佐是分不開的。宋的六個兒子都憑借父輩的蔭庇,獲得過一定官位,什么太守、御史中丞、采訪使等等,大都屬于今天省部級的高官。然而,翻翻史書就能夠發(fā)現(xiàn),除長子宋升外,沒有一個不是貪官敗類,最后不是被削職就是被流放。
2.征辟:酒香不怕巷子深
說到對“靠血緣繼承官職”的反對,其實皇帝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并且,這樣也很容易形成一些世襲的官僚特權(quán)團體,某種程度上對皇權(quán)也會造成一定的威脅。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皇帝要做事情,必然需要一些有能力的人,那些投胎撞大運做官的家伙,到了“關(guān)鍵時刻”,皇帝可未必總能夠在這些人中間“撞大運”找到“來之能戰(zhàn)”的有用之才。于是,“征辟”制度也就應運而生。也就是說,要征召一些名望顯赫的人來做官。征辟兩個字是分開來的,皇帝招來的人呢,叫做“征”,而官府征召來的,叫做“辟”。
往遠了說,“征”的例子有姜子牙渭水垂釣,周文王發(fā)現(xiàn)這老頭不簡單,于是過去搭訕,最后把姜子牙請上車,拉回宮里拜他做了丞相。這雖然基本上還只能當做傳說來看,但也算一段歷史佳話,是帝王們“禮賢下士”的標準樣板了。
從諸葛亮《出師表》里的文字看,“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劉備三請諸葛亮也可以算是“征”的途徑。
不過,皇上的時間是寶貴的,身份是高貴的,要是每個有聲望的人都勞皇帝親自出馬,確實不太現(xiàn)實。大多數(shù)情況下,往往是皇帝發(fā)一道詔書,征聘一個他“聽說”來的某某名人,告訴他,我知道你很牛,這才華本事放著多可惜啊,過來給我當官吧。
除了皇帝,地方上的官員和朝廷里的大臣在秦漢的時候也是有獨立的人事權(quán)的,所謂上行下效,皇帝都這么有慧眼,發(fā)現(xiàn)人才、使用人才,下面的臣子當然也要跟著學。
所以,他們在聽說自己管轄范圍內(nèi)有誰比較有名,通常情況下也會出面去聘請過來做自己的幫手和下屬,不過為了和皇帝的檔次拉開,這樣的舉措叫做“辟”,也叫“辟除”。慢慢地,這樣的制度也就穩(wěn)定下來,同樣成為了一種重要的官員產(chǎn)生辦法。
秦漢時候,地方上的郡守上任后的首要工作之一,就包括了訪賢,找到那些名士豪杰和自己一起搭班子工作。到東漢的時候,地方最高行政長官是刺史,辟除之權(quán)更是不斷增大。他們不但自己招攬人才做屬下,還能夠通過察舉推薦,把一些“太有才”的人送到朝廷上當官或者做其他地方長官。
不論是公府辟除還是州郡辟除,一般都不看被辟除者的資歷,主要是看他的才學。被辟除者當官或依舊為民的都有,一向是看被辟除者自己的意愿,這種做官的途徑相對比較自由。辟除之后,就可以對他進行任用,也可以辭去,不應召的人也不能強迫他,不然輿論的壓力便會隨之而來。
征辟為漢朝封建統(tǒng)治者加強統(tǒng)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盡管由這一渠道入仕為官的并不是很多,但還是為朝廷網(wǎng)羅了一批人才,而且這種方式通過皇帝征聘和高官辟除,使應征者感受到特殊的待遇,使得一些原本不想當官的有才學之人能加入到封建統(tǒng)治政權(quán)中來,統(tǒng)治者還可以從中獲得一個愛才求賢的美名,何樂而不為呢?這種方式也與察舉制相互補充,構(gòu)成了漢朝的主要選官制度。
皇帝征聘和官府辟除都不具有強制性,這類似于一種邀請,能應邀當然最好,不給官府和皇帝面子也不用擔心招來禍患。大部分征辟不就的人,主要是因為不想做官,但是也有一部分是想借此獲得一個美名而已。
推行征辟制使國家能更好地吸納人才,但與此同時也會產(chǎn)生一些很嚴重的問題。這和察舉制一樣,在東漢時期都逐漸變了味。一旦政治腐敗,被征召的人就有可能是因為親緣關(guān)系或者利益關(guān)系,而且被征召之后,被征召者就會對征召者感恩戴德,容易形成勢力黨派。這些不良后果對朝廷都是致命打擊,因為只要這種風氣產(chǎn)生了,便形成一種惡性循環(huán),很難加以扭轉(zhuǎn)。
魏晉南北朝時期實行了九品中正制,但征辟制還得以延續(xù),許多士族都是靠著這一制度進身官場的。但是由官員辟除的也大多是親信之類,很多在做官之后就形成隸屬關(guān)系。再加上當時正值動亂的年代,這種辟除制反而促進了割據(jù)勢力或者政治派系的形成和發(fā)展,不利于國家的統(tǒng)一。所以在隋朝統(tǒng)一后,統(tǒng)治者規(guī)定九品以上的官員只可以由吏部任免,以此來加強中央政權(quán)的統(tǒng)治。
隋唐時期雖然還是有皇帝和朝中大臣直接征召有學之士的情況,但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了。而到了宋代,安撫司、轉(zhuǎn)運司、知州等部門可以自主選擇官員,稱為奏辟(也稱辟差、辟置),這與征辟制很類似。之后的朝代也有皇帝征召的現(xiàn)象,雖和征辟制不完全相同,但還是看得出征辟制深遠的影響。
3.自薦:當仁不讓地爭取
不想當官的人,其實對于怎么當官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可是想當官的話,征辟這條路其實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單單是從“自我炒作”的角度說,在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的年代,要想迅速“走紅”就是比較麻煩的事情。更何況,等著自己的好名聲、大才能傳到皇上和高官的耳朵里,再等他們心血來潮或者用人之際來找自己,難免和“守株待兔”差不多,機會是有,但總歸顯得很被動。
所以,有些人開始“變被動為主動”了,他們找機會展露自己的本事,或者直接跑到皇帝、權(quán)貴們那里,自我推薦,從而不讓自己被埋沒。
春秋的時候,衛(wèi)國人寧戚很有學識和才干,但是家里窮,一直也沒有機會出人頭地,后來,甚至淪落到跑到齊國替別人趕牛車的份上。不過,他聽說當時的齊桓公很尊賢重士,就決定去碰碰運氣,于是他趕著牛車沒事的時候就在齊桓公的宮殿外頭繞。那天,正好齊桓公出來送客,可人家齊桓公身邊那么多人,哪里注意得到他啊,寧戚靈機一動,拿著鞭子桿兒就開始敲牛角,一邊敲還一邊唱歌,那歌詞大意就是:哎呀,你看我怎么就碰不到賢明的君主啊,我這么大本事怎么混得這么慘啊。
這下,齊桓公聽到了,就朝寧戚看了一眼,于是招呼手下人過來說,我覺得這個唱歌的人有兩把刷子,你們把他叫過來和我聊聊。這一聊,齊桓公覺得這個寧戚還確實有才能,于是就認命他為上卿大夫,負責管理齊國農(nóng)事等,這一干就長達四十年。
這以后,寧戚叩敲牛角高歌之舉,成為一個有趣的典故。逐漸衍生出“牛下歌”、“飯牛歌”、“叩角歌”、“寧戚歌”等,其寓意都是有才能的貧困者希望獲任用。
而且,這時候,世卿世祿制度也逐漸開始被打破了,人們也越來越好意思表達自己的當官欲望了。于是,效法寧戚的人越來越多。等到了戰(zhàn)國時代,各國競爭激烈,這樣有能力自薦也能勝任官位的人,幾乎成了一股新生的政治力量。所謂的蘇秦之口、張儀之舌,都是把君主忽悠住,被任命為高官的“佳話”,甚至最后出現(xiàn)了專門研究如何找上門去說服君主任命自己為官的“縱橫家說”。
等到了秦漢時期,國家統(tǒng)一的情況下,這樣的自薦就失去了“危難時候顯身手”的味道,雖然風氣依然保留,但通過這樣的方式當大官的可能性已經(jīng)銳減了。而只有等到天下大亂,權(quán)勢人物才會對這些“自己吆喝”的方式感興趣,俯身屈就般地聽他們的“自我簡歷匯報”。太平年代,對于皇帝來說,才華是退一步的東西,忠誠和恭順才是第一原則啊。
西晉滅亡后,北方也是一片混亂局面,一個叫王猛的人就有一次抓住機遇,把自己推薦了出去,他趁東晉大將軍桓溫北伐的時候,主動下山去拜見,然后一邊捉著自己破衣服里的虱子一邊侃侃而談天下大勢,還真就受到了桓溫賞識,也為后人留下了“捫虱而談”的成語。
隨著選官制度的完善,這樣的自薦其實是不招人待見的,從制度上來講也不太符合程序。不過,很多人還是覺得這樣的辦法比較“劍走偏鋒”,愿意去嘗試和“賭一把”。
唐朝的時候,李白就是這樣的一位主兒。李白號稱謫仙人,他的狂放是可想而知的,他寫下的“天子呼來不上船”、“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等詩句,很容易叫人以為李白藐視權(quán)貴,不屑當官。其實看一下李白的歷史檔案,這些詩句難免有點“酸葡萄心理”。
李白本身是有很強烈的當官愿望的,而且,他也沒少花力氣。他的《與韓荊州書》就是拜門子企求做官的“自薦書”。什么“生不用封萬戶侯,但愿一識韓荊州”,這拍馬屁也算到了肉麻的程度。他的功名心極重,他的最高理想是登上“天子堂”為朝廷服務和江山社稷貢獻才智。
不過,李白沒有東晉謝安那樣的門第背景憑望族做官,又自負才高,嫌考科舉一步步往上爬得太慢,受不了那份苦,所以,他曾經(jīng)花去很多時間,奔走在公卿府邸以詩文自薦。也算是歷盡苦難癡心不改了。
不過,即使有人賞識,李白也就混了個寫詩的清客,沒人給他什么具體的權(quán)力,不會給他實職并委以重任。李白做過翰林侍詔,很少有參政議政的機會,只是寫點“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句子罷了。
4.薦舉:夠分量的介紹信
自薦,對于講究含蓄的古人來說,還是需要點勇氣的。一方面是必須具備“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的自信,另一方面,也需要機會。皇帝既然知道在民間可能存在“高人”,就有了一套“薦舉”官員的制度。
薦舉其實很早就施行,西周時期,大夫以上的官位是世襲的,但低于大夫的士,就已經(jīng)實行薦舉。主要是由貴族在鄉(xiāng)、里“打聽”,然后找出所謂的“秀士”,每年都給天子推薦,再學習訓練一段時間,可以委派一些鄉(xiāng)吏、伍長之類的低級職務,被稱為“鄉(xiāng)舉里選”。
到了春秋戰(zhàn)國時期,薦舉賢士的事情越來越多,而且從貴族擴大到一般平民。齊國的鮑叔牙推薦管仲、秦國的百里奚薦舉蹇叔等薦舉行為,已經(jīng)被制度認可和接受。
晉平公時期,當時南陽縣令的位置空缺,晉平公問祁黃羊誰適合擔任這個差事,祁黃羊便將解狐推薦給晉平公。晉平公萬萬沒有想到祁黃羊竟然會推薦自己的仇人去任職,祁黃羊解釋道:“您是問我誰擔任縣令這一職務合適,并沒有問我誰是我的仇人。”
晉平公便按照祁黃羊的意思,派解狐去擔任南陽縣令。解狐到任后,果然為民眾辦了許多好事,受到了南陽人民的愛戴。
之后有一次朝廷需要一位軍中尉,晉平公又詢問祁黃羊。祁黃羊?qū)⒆约旱膬鹤油扑]給了晉平公,晉平公很疑惑,他認為祁午是祁黃羊的兒子,而祁黃羊這么做難道不怕被別人說閑話嗎?
祁黃羊這一次的回答與之前一樣,他推薦人都是根據(jù)職務需要和人的能力,完全不考慮自己與那人的私人關(guān)系。而這一次,祁午也沒有讓眾人失望,表現(xiàn)得很出色。這是《呂氏春秋》里記載的一段故事,同時這段故事也留下了一個“外舉不避仇,內(nèi)舉不避親”的成語。可以看出,君主對薦舉出來的人才,還是很相信的。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做到祁黃羊那樣的大公無私的。為了避免薦舉的時候出現(xiàn)“人情牌”,薦舉人才在法律上也作出了很多嚴密的規(guī)定。
秦國有規(guī)定:凡薦舉人不當,則推薦者要“以其罪罰之”,也就是說,你推薦的人如果惹了事,你就要和他受到一樣的懲罰。這樣一來,大臣們推薦人才的時候,就要在心里打打“小九九”,不敢把什么人都往上推薦,否則,真要是把個無能之輩弄上去了,也就是給自己埋了一顆地雷了。
薦舉制度發(fā)展到漢朝的時候到了一個頂峰,那時候推薦人才到漢代變成了剌史級別以上的官員的一種責任。
魏晉南北朝時,薦舉制變成為九品中正制,專以門第高下代替了對士人道德行為的評定,這就失去了薦舉的實質(zhì)意義了。
宋朝又有了一種“保任”制的形式,這其實是薦舉制的翻版。不過,推薦者要對被推薦者負有法律責任,如被推薦人犯罪,推薦人連坐同罪或罪減一等。
宋朝時期薦舉制度根據(jù)司馬光的建議被分為十科,朝廷中的中、高級官員每年都必須在十科之內(nèi)薦舉三人,由中書省登記入冊,以供朝廷選用。推薦人數(shù)達不到規(guī)定人數(shù)的時候,官員會被處分甚至面臨降職。而如果被推薦的人不稱職或者有不良行為,推薦的官員也要受到連坐處罰。這樣一種制度就使得官員們把推薦人才當成了一種義務,而且還能保證推薦上來的人才的質(zhì)量,有效避免了官員因私推薦一些無能的人。
明朝時代,明太祖曾一度罷免科舉,專以薦舉取士,其科目有:聰明正直、孝悌、儒士、孝廉、秀才、人才等等。明成祖時規(guī)定:京官文職七品以上,外官知縣以上,各舉所知一人,量才選用。仁宗時又規(guī)定:凡布、按二司及知府有缺,令三品以上京官保舉,應舉不舉者,影響官員自身升遷。
但是,薦舉制度,無論如何是防止不了作弊的。北宋的童貫在鎮(zhèn)壓方臘起義時,當?shù)氐母缓纻兌稼s過來“孝敬”,童貫可以說狠撈了一把,作為回報,他把這些人一股腦兒都寫進了“保案”,認識幾個字的是“上書可采”,一個字不識的就“軍前有功”,光是這一次,就薦舉了將近五千人。
5.察舉:好口碑帶來的前程
薦舉這樣的制度,在逐步被君主采納和運用以后,確實也發(fā)現(xiàn)了很多的“可用之才”,慢慢地,通過官員推薦的辦法就開始普及了。
等到劉邦打下天下,開始大漢王朝以后,儒生陸賈對他建議說:咱們從馬上得天下,靠的是打打殺殺,可是這治理天下,可就不能揮刀舞棒的了。于是,剛剛坐穩(wěn)皇帝寶座的劉邦發(fā)布了一條詔書,他說:古時候的周文王和齊桓公,都是因為善待賢士而出名的。其實現(xiàn)在的民間也有不少賢人啊,只是他們不能和我們交往,才沒機會參與管理。我靠大家的幫助得了天下,這天下的賢士還得幫我治理天下啊。所以,只要愿意跟隨我的賢能之士,我一定要重用他們。各級官員,要把我的這個意思通知天下人,要是發(fā)現(xiàn)了賢士,就勸說他們,把他們用車子送到京師來,誰要是發(fā)現(xiàn)了賢能之人卻不告訴我,我就撤他的職。
等到了漢武帝的時候,董仲舒在著名的“天人三策”中又提出建議,形成了各地郡守每年要提供兩個賢士到朝廷上來做官的“任務指標”。
就這樣,這道詔書責成地方官吏挑選和推薦人才到朝廷做官,也就開始了“察舉”制度。
要注意到,劉邦在這里說的是賢人。因為當時天下穩(wěn)定,所以,和能力比起來,朝廷更注重德行。所以,當時進行“察舉”的對象,首先是孝廉,其次還有賢良、方正。當然,關(guān)于才能方面也不是沒有,文學,秀才等也在其中,而到了東漢,為了避諱劉秀的名字,秀才又被稱做茂才,但總稱就是“孝廉”。被選拔推舉的人叫做“貢士”,按照當時的人口情況來說,基本上是每二十萬人里要一年挑出一個孝廉來,這個察舉的權(quán)力,基本上就在郡守一人手里攥著了。
這樣的制度,一實行就是三四百年,可其中的問題也就逐漸顯現(xiàn)出來了。因為郡守負責“察舉”,可郡守也不是神仙,誰也不能保證郡守就一定能判斷出一個人“品德高尚”,況且,要是郡守營私舞弊,那也是“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了。
關(guān)于這樣的例子還真是出了不少。很多士子,看到這樣的制度有漏洞可鉆,就開始在沽名釣譽上下工夫了。比如有個叫許武的人,本身也是孝廉了。可是他在分家的時候,故意霸占了大部分的家產(chǎn)。而他的兩個兄弟,誰也沒有說什么,完全由大哥說了算。這下,輿論就來了,不說大哥做得不對,而是說這兩兄弟夠意思,“能讓”。這樣,兩個兄弟的品行就被肯定了,也被舉為孝廉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許武為了慶賀兩個兄弟的“進步”,擺酒席請客。喝了幾杯以后,他告訴賓客們,自己不稀罕多拿的那點家產(chǎn),我就是要讓倆兄弟成名,叫大家看看他們的仁義。現(xiàn)在我的目的達到了,我還要把我的家產(chǎn)再分回給我兄弟。
合著是三兄弟聯(lián)手搞了一場“真人秀”,但這并沒有影響他們的聲望,許武反而更被人稱贊了。
除了這樣“合作式”地博得名望,也有的自己“單兵作戰(zhàn)”。有個叫趙宣的,爹媽死了,自己是痛不欲生啊。為了緬懷雙親,自己跑到父母的墓道里邊住著。古時候,講究父母死了要守孝三年,這三年要整天穿著喪服,不能吃肉,還不能和老婆同房,一般人可是受不了的。但這個趙宣一口氣就在墓道里守了二十多年。這下,他可是遠近聞名了,知道的都說他是難得的大孝子。
按照他的聲望,舉孝廉那是必須的了。可人家趙宣還不去,說不行啊,我還得繼續(xù)在墳里盡孝呢。可是也活該他倒霉,后來換了個新郡守陳蕃,是個愛較真的主兒,總覺得他這么做有點“雷人”了。于是派了人暗地里查訪,結(jié)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個守孝二十多年的趙宣什么也沒耽誤,生了五個生龍活虎的兒子。結(jié)果陳蕃把他抓起來,定了個欺侮鬼神、造謠惑眾的罪名。
郡守說了算的另外一問題就是,被舉了孝廉的人,要表示感激之情,因為機會是郡守給的嘛。這樣一來,所舉的孝廉就在某種意義上和郡守有了私人關(guān)系,甚至成為郡守的親信和家臣,時間長了,難免拉幫結(jié)派,成為一個個的利益集團。
這些問題后來有了規(guī)避的辦法——清議。就是有一些被公認為公平公正的士大夫?qū)Ω鞯氐男⒘M行評價,如果有人提出異議,那就要重新考察或者予以抵制了。這一辦法,慢慢到了曹魏時期,發(fā)展成“九品中正法”。各州、郡、縣都有一些有聲望的人擔任大、小中正,并把人才按照德行才能分成九品,“綜合得分”后按照品級錄官。
6.國子:順理成章的“進步”
國子學(監(jiān)),是中國封建社會的最高學府。晉武帝咸寧二年(276年)始設。據(jù)《周禮》“國之貴族子弟國子受教于師”之意而名。咸寧四年,置國子祭酒、博士各一人,助教十五人,以教生徒。從此國子學與太學并立。
南北朝時,或設國子學、或設太學,或兩者同設。北齊改名為國子寺,隋改為國子監(jiān)。唐宋承襲隋制,元代設國子學、蒙古國子學、回回國子學。
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于南京雞鳴山下設國子監(jiān),成祖永樂元年(1403年)又設北京國子監(jiān),明代遂有京師國子監(jiān)與南京國子監(jiān)之別。明清時期,國子監(jiān)還兼有教育管理機構(gòu)的職能。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設學部,國子監(jiān)廢止。歷代國子學(監(jiān))的教育對象,主要是封建統(tǒng)治者的子弟,學生稱國子生或監(jiān)生。監(jiān)生業(yè)滿,多數(shù)參加科舉入仕,亦有部分以積分法或歷事法直接被授予官職。
國子監(jiān)是封建統(tǒng)治者的子弟進入仕途的一個常規(guī)渠道,可以視作是向科舉制度頂峰邁進的道路。國子監(jiān)從元代開始,成為了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最高學府,它也為朝廷培養(yǎng)了大批人才。
宋朝的時候,國子監(jiān)十分重視從中直接進行官員的選拔工作。國子生一開始沒有人員限制,后來規(guī)定200人為上限,供京城七品以上官員的子弟就讀;太學則是給八品以下官員的子弟就讀。
不僅在班級上有等級的劃分,學生宿舍也是如此。宋神宗時,將宿舍劃分為三種類型:外舍住2000人,住外舍的學生是地方官員的子弟;內(nèi)舍住300人,是給七品以上官員子弟住;上舍住100人,供五品以上官員的子弟居住。
這種劃分并不是固定的,按照考試成績,優(yōu)異者可以得到“升遷”。外舍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公試,考試成績在一、二等的學生可以轉(zhuǎn)入內(nèi)舍;內(nèi)舍的則兩年舉行一次會試,考試成績?yōu)橐弧⒍鹊模梢赞D(zhuǎn)入上舍;而上舍生又分為三個檔次,藝、策兩門課程都得優(yōu)的為上等,直接等皇帝授予官職,一優(yōu)一平的為中等,可以獲得參加科舉殿試的機會,兩門都平或者一優(yōu)一否的為下等,可以參加省試(禮部考試,相當于補考),省試合格的才可以得到錄用。
金代的學生都要經(jīng)過科舉考試才有機會被授予官職。但是如果學生三年考試都不合格的,學生可以申請進入具體部門做事,由官員直接對其進行測試,只要身有所長,就可以根據(jù)其才能授予一定的官職。
到了元朝的時候,國子監(jiān)分設六齋,左右兩齋各分上、中、下三個等級。學生每一季都會有一次考試,只要在學習期間不違反規(guī)定并且成績優(yōu)良的學生,可以由下往上爬升。學生平時的學習開始采用積分制,每個月都會考一次試,考理、辭兩門,兩門都得優(yōu),算一分;一優(yōu)一平算半分。年終的時候會統(tǒng)計一次,得到八分以上的學生可以往上升一等,有40個名額。學習完成之后,高等學生有資格參加科舉考試,而對于成績達不到標準的學生,可以經(jīng)地方官的舉薦參加考試,或者做地方上的教官和吏員。
明朝的時候,學府分為國、府、州、縣學。府、州、縣學的學生在考試合格之后,便可進入國子監(jiān)成為監(jiān)生,這時候他們就有了一部分為官的資格。當時的國學分為六堂,采用的也是學分制,在明初還有監(jiān)生實習的做法。監(jiān)生分為三等,上等從優(yōu)錄用,中等則要看其有什么才能,下等還得回學校重讀。一開始的時候,上等監(jiān)生能被授予五品以上的官職,后來施行了科舉制,監(jiān)生不再受重用,最多就是一個知縣的職位。
清朝初年沿襲的是明朝的制度,在南京和北京都設立了國子監(jiān),后來到了順治時期,僅保留了北京的,將南京國子監(jiān)改為江寧學府,北京的國子監(jiān)由此成為全國唯一一個,稱為國學或者太學(在此之前,封建的教育行政機構(gòu)從魏晉時期開始,有的設的是太學,有的設的是國子監(jiān),或者二者都設立,名稱不同,但作用都基本一樣)。
國子監(jiān)的生源來自于各省、府、州、縣,從全部學生中進行選拔,也有一部分是交錢進去的(捐納入學)。國子監(jiān)的學生分為貢生和監(jiān)生,統(tǒng)稱國子監(jiān)生。清朝初期的時候,實行的也是學分制,根據(jù)學分將國子監(jiān)生分成不同的檔次進行錄用。到了清朝后期,設立了同文館、京師大學堂等一些較為西化的新式學校,根據(jù)畢業(yè)考試成績授予出身,并且給予相應的官職。
清朝初期的時候,國子監(jiān)屬禮部管轄范圍之內(nèi),后來國子監(jiān)自成一個機構(gòu),事務均自行辦理。后來幾位皇帝對國子監(jiān)都進行過一些改動,但也只是小范圍調(diào)整。
在清朝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清政府設立了學部,國子監(jiān)正式退出了歷史舞臺。
7.科舉:書中自有黃金屋
“九品中正制”在建立之初是很嚴格的,這樣的制度下,很多人因為偶然的一點失誤就和“仕途”說了再見。并且,因為參與“清議”的都是士大夫階層,被評為高品的當然是有背景的官僚家庭和世襲爵位的人。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的分化情況,于是這樣的一種制度也就成了世家大族操縱權(quán)力的工具。
到了隋朝,選官制度進行了一次重大的改革,就是把察舉制改成了科舉制。
科舉制就是指朝廷通過分科考試,讓普通民眾自愿向官府報名,最終按照考試成績對人才進行選拔并授予官職的制度。后來,唐朝繼續(xù)沿用了科舉制度,并且經(jīng)歷了一千三百多年,直到清朝光緒二十七年最后一科進士考試。
科舉的好處在于,分科舉士,不再是那些孝廉、賢良之類概念模糊的名目,另外還有就是嚴格的考試,想當官的話,不再經(jīng)過選擇推薦,只要你身家清白,就可以報名應試。
科舉制是為了促進人才的選拔以及官員的任用,這種制度的出現(xiàn)有效防止了有人蒙混過關(guān)進入官場濫竽充數(shù)的情況,向普通百姓提供了一個進入仕途的機會,在后來的一些復試、謄錄、糊名、磨勘等一些完善措施出臺后,還有效地防止了作弊現(xiàn)象的發(fā)生,確保了在任選人才的時候不受外界干擾。
這種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官員們推舉人才時的主觀因素,體現(xiàn)出了任人唯賢的態(tài)度,并淡化了人才的出身狀況,使得封建官場開始對社會的每一個人(當然指的是男子)都敞開了大門,我們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自科舉制產(chǎn)生之后,的確涌現(xiàn)出一批來自民間并最終通過考試獲得官職的有為之士。這種做法大大地拓寬了朝廷官員的來源,也擴展了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政治基礎。
與以前的選官制度比起來,科舉制就科學得多了,這種廣泛地招攬人才的手段對統(tǒng)治階級,特別是對開明的君主而言,無疑是一種良方。唐太宗就曾對世人都積極參與科舉考試的盛況發(fā)表感慨說:“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
科舉制對上層階級作用巨大,對下層民眾同樣也影響深遠。以前普通百姓基本上沒有做官的機會,他們只能靠勞動養(yǎng)家糊口,知識對他們而言,可有可無。當科舉制出現(xiàn)以后,普通民眾看到了咸魚翻身的機會,大大激發(fā)了他們的求知欲,很多人都為了能有朝一日金榜題名而表現(xiàn)出了類似于“頭懸梁、錐刺股”的刻苦精神,這在很大程度上就無形中提高了社會民眾的文化水平,統(tǒng)治者無形中對民眾起到了教化作用。
對中下層社會的人民來說,科舉制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機會,一個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榮華富貴甚至名垂青史的機會。而且也使得民間一些有學識的人能找到一個報效國家的契機,有效地鞏固了國家的安定統(tǒng)一。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科舉制的推行主體是統(tǒng)治階級,所以要考什么不考什么,重點考什么忽略什么,全由統(tǒng)治者說了算,這就可以讓統(tǒng)治者為民眾劃分一個知識、思想范圍,對于控制人民思想有著很大的作用,很好地維護了自身的統(tǒng)治。
但是很多統(tǒng)治者過于束縛、控制知識分子的行為反而會使自己的統(tǒng)治產(chǎn)生動搖。明太祖朱元璋將科舉制的考試文體定為八股文,由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個段落組成,合共八股,所以叫做八股文。八股文的主題需要代圣人立言,內(nèi)容、題目多來自于四書五經(jīng),就是以孔子的思想去寫文章。這大大限制了讀書人的思想,束縛了他們對于國家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的想法。
到了清朝時期,科舉制的考試范圍由孔子的思想擴大到了孔子弟子以及宋代理學的諸位圣賢。到了乾隆時期,試帖詩成為了考試的重要項目,它和八股文一樣,有著固定的模式。而影響最深的是試帖詩的范圍,它只允許發(fā)揚孔孟和朱熹思想,不得發(fā)表考生自己的思想情感,這無疑是抹殺了考生的主觀思想。以至于后來人們只知道埋頭死記硬背,而且深陷狹小的范圍之內(nèi),對國家之事不聞不問,這樣的人就算考上功名,對國家的作用也是很有限的。
隨著清政府的衰落,科舉制也隨著官場的黑暗開始出現(xiàn)徇私舞弊等違規(guī)行為,之后又反作用于官場,整個朝廷貪污腐敗之風盛行,選任的官員不但沒能挽救國家,反而進一步蠶食著中央政權(quán)。于是,在1905年9月2日,晚清政府下詔,宣布廢止科舉制。從此,在古代中國推行了1300余年的科舉制退出了歷史舞臺。
8.捐納:明碼標價的仕途
捐納,又叫貲選、開納,有時也稱捐輸、捐例,即人們所說的賣官鬻爵。它通常由政府確立事例,定出價格,公開出售,并成為制度,這就是捐納制度。
捐納早在秦漢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根據(jù)史料記載,秦漢兩代每逢戰(zhàn)亂或天災人禍,統(tǒng)治者都會賣官以增加政府的財政收入。
公元前243年,因蝗災,秦始皇嬴政令“百姓納粟千石,拜爵一級”。西漢文帝從晁錯之言,令民納粟邊陲,可得上造、五大夫等爵位。武帝時,令“吏得入谷補官”,令“民得入粟補吏”。東漢末年,靈帝為了積財,“聚為私錢”,大舉賣官,上自三公,下至羽林郎,均可以錢購買,公、卿、吏各有定例。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天下干戈,軍餉奇絀,各朝無不“鬻官為市”;待天下甫定,新朝甫立,又因倉廩虛罄,率行開捐。以后的歷代封建政權(quán)也無不開辦捐例。
提起清代的捐贈,人們自然而然地會想起李寶嘉的小說《官場現(xiàn)形記》。書中描寫的那些關(guān)于捐官的迎合、鉆營、蒙騙、傾軋、昏聵糊涂、卑鄙齷齪無不讓人感到惡心的行為,無不讓人們對那些捐官感到切齒的痛恨。但它畢竟是小說,并不是紀實著作,正如魯迅所說的“臆說頗多,難云實錄”。捐納作為一種選官制度,它的出現(xiàn)和存在自有一定的歷史“客觀”性。
清代的捐納制度是從順治時開始的,在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發(fā)展到鼎盛時期,冗濫于咸豐、同治兩朝,在宣統(tǒng)時期,捐納制度完全結(jié)束。它與科舉、蔭襲、保舉同為選拔官員的重大途徑,并存在了兩百多年。捐納對于清代社會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都產(chǎn)生了非常深遠而深刻的影響。
順治年初,清政府規(guī)定富家子弟捐納財貨進國子監(jiān)為監(jiān)生,可直接參加省城、京都的考試。康熙十三年(1674年),“三藩之亂”爆發(fā),康熙帝發(fā)兵討伐,因為“度支一時不繼”,才決定暫時允許市民買賣官爵。開辦兩年,買賣官爵的收入就有不下兩百萬。而其中捐納最多的就是知縣、知州,就有500余人。在“三藩之亂”平定后,又因西安、大同鬧饑荒和修復永定河河堤以及增加通州的倉庫,再開捐例。這幾次捐例,除了翎銜、封典、加級記錄外,還可以捐知縣、道臺、知府等實際所缺的官員。
康熙帝死后,位于青海河流域的和碩特蒙古貴族羅卜藏丹津又進行了一次大規(guī)模叛亂,繼位的雍正皇帝特在阿爾臺地區(qū)開展了從營田往軍隊運米的事例。
雍正年間,除了道臺、知府、同知不準買賣官爵之外,縣丞、州判、州同、及知縣、知州、通判均可報捐。乾隆七年(1742年)長江中下游平原發(fā)生嚴重水災,又允許捐納,其中規(guī)定:京官從未入流、從九品及一應小京官以上至郎中為止,外官自未入流以上至道員為止;武職自游擊以下,俱準捐納職銜。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后又規(guī)定:凡文職,京官自郎中,外官自道、府以下;武官自游擊以下的降、革、留人員,均可捐復,從而擴大了捐納的范圍。
康乾盛世期間,開捐主要是為了籌集賑災、治河和軍餉的費用,這也對維護社會安定、國家統(tǒng)一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與此同時,開捐還使政府在田賦收入外,還另辟蹊徑地廣設財源,客觀上減輕了人民的負擔。
在咸豐以后的清朝末期,國家財政越來越困難了,越在缺錢的時候就越會不擇手段,就是以賣官為籌款之道。比如海防方面出現(xiàn)了資金緊缺,就搞一個“海防事例”出來;再如治理黃河需要大量用錢,就搞一個“鄭工事例”出來;過幾天山陜地區(qū)一鬧旱災,又會搞一個“秦晉實官捐”。而且文職的官員,可以從平民老百姓一路捐到道臺級別的大官。大家在一個衙門里共同工作,不免要說說自己是怎么進入仕途的,有的人是一榜,有的人是兩榜,有的人是保舉,有的人是恩蔭,然而捐納也有一種體面的叫法“銀子科”、“同進士”等。試想一下,連秀才資格都沒有的人,竟在衙門內(nèi)耍威風,這是何等的笑話。
一捐職知縣將試士(注:主持縣試),問幕友曰:“凡作文果以何者為佳,何者為不佳?”幕友難其答,曰:“此無他,文字第一須看用筆好否,用筆好即為佳文,用筆不好即不得為佳文。”令點頭若有所悟。·
既而點名畢,因召多士前來訓之曰:“汝輩作文字須講究用筆,用筆好方為佳文。”多士怪其胸無點墨,何忽然能作是語,咸唯唯。令復曰:“某少時作文,亦最講究用筆,每筆一枝非三四元不辦。”眾聞之,不覺哄堂。
9.軍功:真刀真槍干出來
前面曾經(jīng)說到了“文武分家”的經(jīng)過,在官場上,武官和文官的來源是有很大區(qū)別的。開始的時候,貴族們都是既管理自己的地盤又要帶兵打仗的。但是后來人口增多,戰(zhàn)爭已經(jīng)不是“打群架”那么小規(guī)模的了,需要專門的指揮官才能保證勝利。
韓非在《五蠹》里說:“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fā)于卒伍。”這后半句話,點明了武官產(chǎn)生的主要渠道——提拔能當將軍的好士兵。
韓非以前,商鞅就已經(jīng)在變法中規(guī)定:士兵在戰(zhàn)場上取得敵人的一顆首級,就可以進爵一級,還多給一百畝耕地和九畝住宅地。有這樣的獎賞措施,那些英勇善戰(zhàn)的士兵當然就可以逐步升官了。
比如漢代的“飛將軍”李廣,就是逐步從一個普通的弓箭手成長為將軍的。以后的歷朝歷代,從三國的趙云、魏延,到唐代的薛仁貴、李晟,還有宋代的岳飛、韓世忠,都是軍營里鍛煉出來的猛將。
此外,隨著文官科舉制度的發(fā)展,隋唐時期也逐步確立了武舉制度。武科舉到了明清時,甚至也有了生員、舉人和進士,不過真說起來,這些武舉、武狀元的選拔,考的都是拉弓射箭、舞刀弄槍和扔石鎖,盡管多是一些武藝高強的人,卻并不一定就能領(lǐng)兵打仗。畢竟還是實踐出真知啊。
在清朝的時候,武舉出身的武官,也不過占了一成多一點,而歷代的名將里邊,科舉出身的也不過郭子儀一個而已。
就像漢高祖劉邦想明白的道理一樣,可以馬上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所以,武官的地位和命運也是隨著形勢變化而變化的。天下亂的時候,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皇帝當然是要倚仗武將的,打下天下,也會重賞那些武將,給他們封公封侯,但是到了天下太平的時候,武將基本上就沒什么事情可做了。地位也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而那些沒什么文化,靠拼命殺敵換回功名的人,文官們會覺得他們“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難以有什么共同語言,往往更是歧視他們。
狄青也算是宋代的名將了。他有個部下名叫焦用,因為克扣軍糧,被人指控,當時的陜西安撫使韓琦正好管這個事,就派人將其抓起來準備處斬。
將士們都是戰(zhàn)場上一起拼殺出來的,很講感情。于是狄青就跑到韓琦那里求情,希望韓大人能給自己這個面子。沒想到,人家韓琦連門都沒有讓他進。狄青只好在院子里懇求,他說:我的這個屬下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立了很多戰(zhàn)功,是個好男兒啊,希望韓大人能饒他一命。可是韓琦卻冷笑著對他說:殺敵立功就算是好男兒嗎,要我看,那些考取狀元的人才是真正的好男兒。更過分的是,韓琦不但不肯答應狄青的求饒,還派人把焦用拉到了院子里,當著狄青的面,砍下了腦袋。從這樣的事情上來看,也算是“鳥盡弓藏”的一個佐證了。
至于說到那些一步一步考出來的武秀才、武舉人和文秀才、文舉人比起來,那也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人們對他們的尊重程度也都會打一個大的折扣。
清代有一本書叫做《折獄奇聞》,里邊講了這樣一個故事:說是有一個華亭縣的武秀才,走在路上的時候,對面來了一個挑糞的農(nóng)民,因為路比較窄,挑糞的農(nóng)民一慌,糞桶就晃起來,結(jié)果,濺出來幾滴大糞,落在了武秀才的衣服上。
這下,武秀才可不干了,他心想,怎么說我也是有功名的人,這樣的虧可不能吃。于是他氣勢洶洶地拉著農(nóng)民來到了縣衙,對升堂的縣官說:這個人不尊重國家的生員,請大人處罰他。
縣官一聽這人是個秀才,就判決說這個農(nóng)民要賠禮道歉,于是命令農(nóng)民給秀才磕一百個頭。秀才很得意地站在那里領(lǐng)受起來。可是等農(nóng)民磕了七十多個的時候,縣官隨意地和秀才聊天,突然說了一句:“剛才我忘了問了,你是武秀才還是文秀才啊。”武秀才照直回答。縣官于是說:“按照規(guī)定呢,你是文秀才才能給你磕一百個頭,武秀才是要減半的。你看,這農(nóng)民給你磕了七十多個了,怎么辦啊,這樣吧,你磕還給他吧。”不等武秀才反應過來,縣官就命令手下按住武秀才,愣是讓他給農(nóng)民磕了二十多個頭。
這聽起來像段子的故事,恐怕是武秀才不得尊重的最真實寫照了。
10.銓選:等待進坑的蘿卜
從蔭敘、察舉一直到科舉制度,其實都只是進入仕途的第一步,也就是說,取得的只是作為“儲備干部”的資格,真正想坐到官的位子上,還需要經(jīng)過一個叫做“銓選”的步驟。
因為朝廷和地方上的官員,有的因為生病、奔喪或者到了老邁的年紀,就不能夠繼續(xù)當官了。這個時候,他們原來坐的位子就需要有人頂替上去,朝廷當然不可能“臨上轎再扎耳朵眼兒”,所以,那些被推薦的、考取的候補官員,這才算有了機會,去填補這個官缺。而發(fā)展到后來,官職一般都有了任期的規(guī)定,這樣一來,需要準備隨時頂上去的需求就更多了。
說白了,朝廷上的選官制度,發(fā)現(xiàn)人才、發(fā)現(xiàn)賢能,都要建立一個“儲備庫”。
戰(zhàn)國和秦漢時期,這樣的人才儲備其實并不是需要很多的。因為那時候的官員任期并不固定,一般情況下“機會”只能來源于意外,比如病、死、以及皇帝對官員的升遷安排等等。
那些選拔上來的儲備人才為了等待機會,就以“郎”的身份跟隨在皇帝左右,沒什么具體職務,也領(lǐng)不到工資,但是又怕錯失被任命的機會,只能這樣一天天熬下去。可等到有了機會,卻也未必就能輪到自己。
據(jù)《史記》記載,在漢文帝時期,馮唐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官職一直都不大。等到景帝繼位之后,稍微得到一點提升,不幸的是不久就被免官了。直到漢武帝時期,由于武帝開明愛才,在四處找尋人才的時候聽到人們都在夸贊馮唐,漢武帝才召見他,可這時馮唐已經(jīng)年老,不可能再為官了。王勃在《滕王閣序》中寫道“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借此表達對馮唐際遇的感慨。
而比馮唐更加懷才不遇的,是一個叫顏駟的人。他在漢文帝的時候就已經(jīng)作為“郎”等待安排工作了。可一直到了漢武帝時期,還在郎署里等待選拔。漢武帝有一次乘車來到郎署,當看到顏駟滿頭白發(fā),一副年邁的樣子的時候,便對他的年齡感到很詫異,于是漢武帝就問顏駟是什么時候開始擔任這個官職的,顏駟說自己在文帝時期就已經(jīng)擔任這個官職了,當時文帝喜歡文臣,而自己尚武;當景帝繼位以后,景帝喜歡長相俊秀的臣子,但是自己的容貌丑陋;到現(xiàn)在皇上您繼位了,喜歡年輕有為的臣子,而自己已經(jīng)年邁。
這番話雖然有一點像是在沖著漢武帝抱怨,好在漢武帝對他的遭遇比較同情,提拔他做了會稽都尉。顏駟直到這時才得以晉升,后世稱其為“三世不遇”,可見其官運的確不順。
南北朝時期,官員的任職開始有了期限的規(guī)定,地方官一般三年或四年一遷,這時候選官的工作就開始逐漸加重了。而到了隋朝,隋文帝出于集權(quán)的考慮,地方官員的委任也都開始由吏部選派,這樣吏部的職責和權(quán)力就開始加大了,以后各代,除高級官員由皇帝任命外,凡經(jīng)科舉考試、捐納或原官起復等,均須赴吏部聽候銓選。參加銓選的人員,要有吏部審核資料,并逐一進行考試。選上官的人,由吏部發(fā)給一個相當于“委任狀”的告身,注明官銜、官職、上任期限,并且還要寫上這個人的面貌特征,以方便確認。
因為各種渠道的選官制度,等到了明朝時候,有資格當官的人越來越多了。可是職位畢竟是有限的。這樣,排隊等官的人對吏部獨攬大權(quán)開始不滿了,因為有門路的可以疏通關(guān)系,沒有門路的恐怕就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等下去了。
于是,為了體現(xiàn)公平,明末時候,吏部的孫丕揚“發(fā)明“了抽簽的辦法,讓有資格選官的人輪流抽簽,大家比手氣,抽到什么官是什么官。當然,這樣的辦法也是避免不了作弊的,同時代的人沈德潛在文章里記錄道:每到抽簽的前幾天,禮部尚書都會一個人找個小黑屋躲起來,一邊往簽子上貼官職,一邊暗中做下一些記號,厚薄、大小、長短都有所區(qū)別,這叫做“做簽”,至于為誰而做,那就不言而喻了。
到了清朝,抽簽的辦法依然被用來決定官職,而且還分出了單雙月,單月是復職官員重新委派,雙月是新任官員抽簽選官。不過,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抽不到寫明官職的簽子了,他們得到的,往往只是寫著某個省份,然后就被安排到那里,等候總督、巡撫再具體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