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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多爾袞一統中原無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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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元年(1644年)四月,大清國攝政睿親王多爾袞受奉命大將軍印,統率大軍,借占領紫禁城的李自成東征吳三桂的機會,以敕封親王、世襲罔替等形式,迫降據守山海關的明朝寧遠總兵官吳三桂。

多爾袞代行皇權,有決定一切賞罰的便宜行事大權,所以不經請示順治帝,便可以承諾可歸附的對手,當然也可以與敵對陣營的主要人物進行媾和。

他曾給李自成送過一份求和信,以“大清國皇帝”的名義,向“西據明地之諸帥”表達結盟的意愿:“朕與公等山河遠隔,但聞戰勝攻取之名,不能悉知稱號,故書中不及,幸毋以此而介意也。茲者致書,欲與諸公協謀同力,并取中原。倘混一區宇,富貴共之矣。不知尊意如何耳。惟望速馳書使,傾懷以告,是誠至愿也!”(《明清史料》丙編第一本《清帝致西據明地諸帥書稿》)

信是這年正月二十七日寫的,多爾袞派工作人員遲起龍送信。

當信送至陜西榆林時,剛剛建國大順的永昌皇帝李自成,已經率領大軍東渡黃河,大舉進攻山西,大張旗鼓地向明廷的京師進軍。榆林守將王良智接待了遲起龍,并寫了回信,承諾會向上稟告李皇帝。但是,他將多爾袞表示友好的原信退給了送信人。

當時沒有復印機,也沒有掃描儀,遲起龍回稟王良智“奏知他主上去了”,其實是口說無憑。此等大事,僅憑王良智一張嘴,能說服李自成嗎?

王良智把原信退回,無疑是不重視多爾袞尋求幫手、趁火打劫、聯合攻明的結盟信息。沒有證據,他也怕落一個與清謀和、私通外敵的罪名。

王良智在李自成開國御封的五等爵位中,為七十二伯爵之一——確山伯,屬于高級干部,但并非位高權重,不像汝侯劉宗敏、澤侯田見秀、亳侯李錦及左輔大丞相牛金星、開國大軍師宋獻策那般舉足輕重。即便他把消息及時傳遞,也未必能影響到勢頭正盛的李自成。

就在大順軍兵臨京師即將破城的前一天,李自成派投誠的明廷太監杜勛,給危坐在太和殿龍椅上的崇禎帝捎去一封信。

只要崇禎帝許諾他自立做西北王,送給他一百萬兩銀子勞軍,他就可以馬上調轉槍頭,奔赴遼東滅了不安分的大清國。

此事,可見已勝券在握的李闖王并無滅明的帝王氣魄,臨了臨了,還在為一些蠅頭小利打算盤。這是不是真實的歷史且不好說,畢竟記載此事的史料《小腆紀年附考》,為晚清咸豐文人徐鼒所寫。

在徐鼒的文字里,李自成就是十惡不赦的“闖賊”。

徐氏說,杜勛傳信“闖人馬強眾,議割西北一帶分國王并犒軍銀百萬,退守河南”,只要崇禎答應兌現,“闖既受封,愿為朝廷內遏群寇,尤能以勁兵助剿遼藩”。(《小腆紀年附考》卷四)

“遼藩”,指的就是多爾袞的大清。

無疑,李自成沒有收到多爾袞的和談計劃,當然也沒有考慮多爾袞“協謀同力,并取中原”的聯合攻明建議。

就在吳三桂屈膝降清的同時,多爾袞與曾經的假想盟友李自成第一次交鋒。

吳三桂的老父親吳襄被李自成殺了示威,他的美姬妾陳圓圓被劉宗敏擄去陪床,他的崇禎帝朱由檢在萬壽山悲壯自縊。國仇家恨,激怒了吳三桂,他請為前驅,領引著多爾袞的清軍,一路向西,逼得李自成不斷地進行戰略性轉移。

如果不是吳三桂開關襄助,多爾袞未必進得了紫禁城。

進了紫禁城的多爾袞發號施令,接受曾力勸崇禎帝南遷的前明東宮大秘李明睿的建議,為崇禎舉哀三日。

這是招撫明朝遺老和官員的政治用心。

多爾袞緊接著推行民族壓迫政策——剃發改制。

剃發令下,京師大震。久受儒家禮教觀念熏染的明朝臣民強烈抵制。

有人力勸多爾袞,這不是“一統之策!”

多爾袞說:“何言一統?但得寸則寸,得尺則尺耳。”(張怡《謏聞續筆》卷一)

初入關內的多爾袞,對于一統中原是沒有底氣的。他能夠進入紫禁城,并非全賴八旗軍之力,所以他在此前制定進攻明朝方略時,第一時間想到了還很陌生的反明義軍。

由于消息閉塞,他甚至連李自成已改元建國稱帝都不知道,甚至還不知道“西據明地之諸帥”的“帶頭大哥”是誰。

他想聯合攻明,“富貴共之”,卻沒料到李自成的手下并沒有重視他的提議,沒有及時傳遞他的意思。

2

多爾袞意欲聯合李自成被拒后,審時度勢,于是出兵在吳三桂的帶領下,趕跑李自成后,他又擔心新成立的南明政權和李自成抱團反擊清軍。

所以,多爾袞并沒有第一時間將遠在盛京的順治小皇帝迎進關內,而是在不久,即順治元年六月初一日,頒詔江南,大罵李自成和大順軍弒君篡國,并將自己鳩占鵲巢虛功夸飾一番。

他在追憶自己家族與朱明王朝淵源甚遠,而不說對大明皇帝的背叛。

他在自許義師,不殺無辜,不搶財物,不燒房屋,卻強制推行剃發、圈地等霸王條款。

他當前最想干的是聯合明朝殘余勢力,對勢重人多的義軍進行二打一。

所以,他在鼓動那些“不忘明室”的“河北、河南、江淮諸勛舊大臣,節鉞將吏及布衣豪杰之懷忠慕義者,或世受國恩,或新膺主眷,或自矢從王,皆懷故國之悲,孰無雪恥之愿?”(談遷《國榷》卷一百〇二)

他寄望支持南明政權的各方勢力,能看到他打出的為明帝復仇討賊的旗號。

賊喊捉賊!

為了進一步推動南明的積極響應,多爾袞想到了致書南明弘光政權的督師大學士史可法,先大肆表功,稱自己統兵入京后,首先尊崇崇禎帝后謚號,以最高規格安葬山陵,對前明王公勛戚和文武大臣封賞如昔,重用依舊,做到了“耕市不驚,秋毫無犯”(多爾袞《致史可法書》)。

緊接著,多爾袞通報最近的作戰計劃:“方擬秋高氣爽,遣將西征,傳檄江南,聯兵河朔,陳師鞠旅,戮力同心,報乃君國之仇,彰我朝廷之德。”

他致書史可法,主要是要說動史可法聯合剿闖。他又擔心遭到南明督師、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史可法拒絕,故而采取了激將法:“豈意南州諸君子,茍安旦夕,弗審事機,聊慕虛名,頓忘實害,予甚惑之!”并盛氣凌人地威逼道:“我國家不憚征繕之勞,悉索敝賦,代為雪恥。孝子仁人,當如何感恩圖報?茲乃乘逆寇稽誅,王師暫息,遂欲雄據江南,坐享漁人之利。……今若擁號稱尊,便是天有二日,儼為敵國。予將簡西行之銳,轉旆東征;且擬釋彼重誅,命為前導。”

威逼利誘!

所謂威,莫過于八旗兵趕走了打進紫禁城、逼死崇禎帝的李自成及其大順軍。

所謂利,就是多爾袞打出的旗號:“為爾等復君父仇!”(蕭一山《清代通史》第一卷)

3

雖然曾任崇禎朝南京兵部尚書的史可法,與南京掌管戶部、吏部、都察院的張慎言等人最初支持的是“賢良而且聰明”的潞王朱常淓,而非集中了“貪、淫、酗酒、不孝、虐待下屬、不讀書、干預官吏”七大缺點的福王朱由崧,但最后迫于鳳陽總督馬士英聯合誠意伯劉孔昭及江南四鎮總兵的壓力,不得不擁立無能的朱由崧作為新明朝的弘光皇帝。

作為南明名義上的軍事統帥史可法,駕馭不了鎮將劉澤清、劉良佐、高杰、黃得功及鎮守武昌的寧南侯左良玉,他一直忙碌于調解諸將之間的矛盾。

他也明白清軍將是南明復國的最大禍患,但此時他想得最多的還是“借虜平寇”,即與多爾袞合作,聯合圍剿李自成以及其他義軍勢力,當然也包括已經建立大西政權的張獻忠。

他主動向政敵馬士英示好,聯合力主聯清剿闖,慫恿弘光皇帝向多爾袞派出以左懋第、陳洪范、馬紹愉為首的議和團。

史可法在《請遣北使疏》中說:“先帝以圣明之主,遭變非常,即梟逆闖之頭,不足紓宗社臣民之恨。是目前最急者無逾于辦寇矣。”(史可法《史忠正公文集》卷一)

史可法積極響應多爾袞,主導南明政府和大清王朝締結具有可能性的盟約。他認為清軍西向剿闖,就是為南明復仇,所以在清軍大舉西征李自成時,他希望弘光皇帝授權,命其統率四鎮精銳,直指秦關。

多爾袞終于借力打力成功,被清室宗親昭梿當作經典案例,寫進了《嘯亭雜錄》,聲稱“致書察時明理”,“足以傳千古”。

乾隆帝翻閱多爾袞傳略,決意為已成百年鐵案的睿親王平反,稱贊他“奉世祖車駕入都,成一統之大業,厥功最著”(《清史稿·多爾袞傳》),還將沒有寫進的多爾袞致書史可法一事,重新從內庫中翻出原稿,“補行載入,以備傳世”。

清廷皇家奉為傳世經典的離間政策,實為南明大忠臣史可法的戰略失策所致。但南明君臣始終仇視義軍,即便義軍多次真誠地聯合反清,南明也是一以貫之地嚴防孤立、掣肘傾軋,結果損人害己,成就了清朝并無把握的“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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