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找到你了
書名: 噩夢時分作者名: 罐頭里的浣熊本章字數: 3078字更新時間: 2019-12-24 01:24:58
三號門內并非一個獨立的房間,而是一條向下的斜坡,遠處是一個T型分叉。走道樣式和外面如出一轍,不同之處是這里沒有鋪設地板,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水泥地面。
張嵐大步朝里走去,很快就來到分岔路口。視野順著里面延伸,無論左右依舊是T型口,就和復制粘貼一般完全一致。
“我想起了小時候玩的3d迷宮,這種只要貼著墻邊一直走就可以找到出口的設計,無非就是耗費時間長短問題。”
張嵐一邊想著,一邊就貼著墻轉向左邊的走廊。并且決定一直左轉下去,直到死路為止。
不過當張嵐第四次向左轉后,他就發現這里的空間并不能按常理度量。
雖然自己在不斷下坡,但幅度卻還遠達不到讓自己下到第二層的程度,如果還在一層他應該撞到墻或者走出去了才是。
當他轉過第七個彎后,他的視野中央出現了約半米高的墨綠色人影。
看那人影一動不動,張嵐就走近幾步,發現那東西居然是小時候自己的最佳搭檔—“塑料兵人”。
張嵐小時候對這種玩具十分感興趣,特別在那個電腦游戲匱乏的年代他常常用這些塑料演員編排了許多戰爭大戲,把古羅馬和未來機器人的愛恨情仇玩弄于方寸之間。
不過張嵐的玩具兵人高度都在三到五厘米左右,像眼前這種高達半米的豪華版小兵人確實頭一次見。
不過眼前這個兵人雖然體積變大了不少,但做工卻依舊粗糙,屬于那種塑料毛邊都沒有刮干凈的劣質品。
而且張嵐也看不出這個兵人出自于哪個兵人系列,因為它沒有什么出彩的特征。兵人穿著現代,普通的襯衫,長褲與鞋子。有著平平無奇的發型與五官,兩手一字排開沒有武器,像一個電線桿傻傻的堵在走道中間。
琢磨了半天張嵐也搞不清這個兵人代表的意義,于是繞了他繼續向前。
隨著拐過越來越多的彎,塑料兵人的數量也越來越多,體型也是愈發高大。
記得最開始的那個還不到張嵐的腰,現在的這些已經高過他半個頭了。
這些大兵人被隨意的擺放在走廊的各種位置,動作也逐漸豐富了起來。
他們有的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低頭走路,有的扭過頭四處張望,有的則神色慌張大步奔跑,甚至還有幾個圍在一起滿臉怒容,嘴巴大張,似乎在互相爭吵。
張嵐越看越覺得詭異,似乎自己已經置身一個屬于塑料兵人的街道。只要自己一旦移開視線,這些家伙就會像博物館奇妙夜里的文物一樣活動起來,在自己這個異類后面亦步亦趨。
前面的路更加擁擠了,高處的燈光也被這些塑料遮蔽,影影綽綽的光線讓張嵐感覺身處密林,常常不得不撥開這些兵人的肢體才能前進。
不過幸好它們應該是空心的,哪怕這些家伙的頭已經頂到了天花板,比起張嵐算是高出整整一倍,但推動起來也不算太費力。
兵人越來越多,張嵐感覺自己回到了現實中的早高峰地鐵,每挪動一個身位都必須推搡一車廂的人。
而那些塑料毛邊開始不斷摩擦著張嵐的皮膚,甚至還有幾個銳利的毛刺在他手上臉上割開一道道口子。
雖然已經舉步維艱,但張嵐有一種明顯的預感,自己距離終點不遠了。
像是絞肉機里的肉末一樣,張嵐終于從最后一個縫隙里擠了出來。
但身處這些兵人中間幾乎沒有光亮,張嵐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下已經不是地板,而是一個漆黑的大坑。
嘩啦幾聲亂響,張嵐垂直跌入了坑內。坑里好像有一些像海洋球之類的雜物,一定程度上緩沖了張嵐落地的力道,不過他身上的擦傷似乎更嚴重了。
坑上方沒有光源,這讓張嵐也搞不清周圍的狀況。于是摸索著起身,從口袋里又掏出了那個塑料打火機。
咔嗒一聲脆響,火苗的光驅散了四周的黑暗,這時張嵐才發現接住自己的東西并非什么海洋球,而是滿滿一坑的塑料兵人的腦袋。
這些腦袋大的和排球差不多,小的也不比網球小。都是空心的,張嵐摔下的時候還把不少都壓成了碎片。
仔細看這坑也不算大,目測長和寬都是三米左右,但距離剛剛張嵐掉落的位置估計有個五米左右,除非自己輕功傍身,否則也不必考慮原路返回了。
借著這火光,張嵐發現剛剛擠過的那些兵人似乎會掉漆。自己全身衣服和手掌上都被涂成了塑料兵人的顏色。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有些潮濕的嘴唇,口腔里就留下了灼燒的油漆味。
“既然我掉下來沒有被這些塑料人頭淹沒,想必這里不算很深。”
張嵐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慢慢爬到墻邊,單手扶墻嘗試著讓自己站起來。
隨著一陣噼噼啪啪的塑料破碎聲,張嵐雙腿開始下陷。不過在這些在腦袋淹沒到他的胸口時,他的鞋底碰到了堅硬的地面。
張嵐弓著身子,雙腿半彎,在這些人頭里用力的劃拉著,腦子里開始思考離開人頭坑的辦法。
原路返回是不大可能了,自己也不能像土行孫一樣從地下離開。只能看看這些塑料人頭會不會有什么文章。
于是張嵐低頭撈起一個人頭,那上面雕刻著一張干瘦的老頭臉。稀疏的頭發緊貼著皺紋密布的額頭,摸起來像粗糙的皮革。雙眼緊閉著,而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有話要說。
張嵐把這個人頭用力壓碎,里面是一張小小的紙片。
紙片上密密麻麻寫著一些小字,只是打火機的光飄忽不定。張嵐不得不瞇起眼睛,將紙條貼到了鼻尖才看清一些內容。
“四樓謝老頭悔棋,還說我是臭棋簍子。”
“李程家的女娃今天都不和打招呼,肯定是她爹唆使的。”
“今天回去晚了,又要受那老太婆的氣,她年輕的時候就看不起我。”
其它文字也大致是這樣的牢騷抱怨。
張嵐沒興趣把它看完就甩到一邊。
張嵐又撈起來一個腦袋,體積較小,拿在手上很輕。
這個腦袋是一個小孩的,小寸頭,邊框眼鏡,肥嘟嘟的臉蛋,眼睛瞇成一條。就差把“乖孩子”幾個字刻到臉上了。
不過揉碎這個小孩頭,里面的紙卻比老頭的紙大出幾倍。
這些出自少年之手的字跡書寫著惡毒的詛咒。
“我真希望趙狗今晚就猝死在辦公室。”
“肯定又是王麗娟那個婊子在嚼我舌根,下周我一定要把她......”
“爸媽一定又要找理由羞辱我了,希望他們能活到我報仇的一天......”
通篇充斥著暴力,嘲笑,怨恨。如果說老頭的紙是不堪入目的垃圾,這個少年的紙就是一個臭氣熏天的糞坑。
出于保護視力的考慮,張嵐迅速的將其揉成一團拋之腦后。隨手又拿起另一個的腦袋。
這張臉屬于一個年輕女人,五官標志,面容清秀,嘴角微微翹起,捧在手上就像面對一座精雕細琢的女神頭像。
“真不想知道表面的美好下藏著怎樣的齷齪。”
張嵐不會對一團塑料憐香惜玉,果斷的壓碎取出了里面的紙條。
可這次拿出來的不是紙條,而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高挑的女人,她的臉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紗,還戴著一副太陽鏡,不過從她曼妙的形體來推斷她應該是一位美人。
照片上的這位美女此時正處在一片人海中央,手里捏著一沓紙踮起腳尖四處張望。身邊的人對她置之不理,從她兩側分流而過。
“這兩張照片里的是同一個人嗎?怪不得女人喜歡化妝。”
張嵐將兩張照片放在一起對比了一下,之后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
他將兩張照片放回了風衣口袋,正要拿起新的腦袋時,大坑上卻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呼喊。
那聲音幾乎弱不可聞,感覺遠在千里之外。張嵐停下一切動作,側耳聆聽她在說些什么。
“建誠~建誠你在哪里?”
那聲音略微沙啞,語氣焦急,像一只離群的孤雁,任何人聽到都會感到凄涼。
張嵐沒有回應那個女人,但女人離這里卻越來越近了。頭頂不斷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塑料兵人被不斷推倒。
正當張嵐盤算著能不能藏到這些腦袋堆里避開這個女人時。上面的動靜忽然停下了,不過也只是消停了幾十秒,隨后就是一陣塑料摩擦墻壁地板的噪音。
聲音越來越大,張嵐暗道不妙,急忙躲到了坑正下方的墻邊抱頭蹲下。
如同推倒的多米諾骨牌,數十上百的假人從張嵐頭頂傾瀉而下,如瀑布般砸落到坑里。
縱是張嵐已經規避了大部分高空墜人,但還是被漏網之魚砸的頭暈眼花,仰面跌倒在塑料堆里。
這些殘肢斷臂壓得張嵐幾乎喘不過氣來,半夢半醒見似乎從碎片縫隙中又有一個人掉到了坑里,但從動作來看好像是個活人。
張嵐整個人都埋到了這堆塑料人頭里,大氣都不敢出半口。
黑暗中傳來翻找與破碎的聲音,張嵐的心急促的快破體而出!
直到一雙冰冷的手捧起了他的臉。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