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癌治療思路淺談

一、中藥治療思路

對于肺癌的治法大多數中醫采用益氣養陰化痰，方子以清燥救肺湯、沙參麥門冬湯等為底方，再加點化痰藥如浙貝母、瓜蔞、膽南星，臨床療效不理想。我剛從事腫瘤臨床時也是這個思路，效果不好。后來在此基礎上加用附子溫陽，為什么呢？你到放射科看一下，肺內有瘤子的地方肺泡是不動的、沒有呼吸功能的，此處不動是由于這個部位陽氣不足，那就要用附子、干姜補陽氣。用這些補陽藥雖有了一定效果，但還不令人十分滿意，而且附子跟我們常用的半夏、瓜蔞相反，雖然合用沒什么可怕的副反應，但要常常被叫去藥房蓋章，特別麻煩。后來看到海白百冬湯，給我提供了一個思路，祛痰可以用海浮石、皂角刺等，海浮石可以祛頑痰，而且腫瘤也多是頑痰為患，藥證相符，療效比較理想。

其實肺癌的病因病機也不外乎正虛和邪實兩個方面，我們先看正虛，正虛主要是肺腎兩虛，肺虛大家好理解，腎為什么虛呢？首先，古人有個說法叫久病及腎，由于腎為人體先天之本，為陰陽之根，為命門之所居，為元氣之所系，慢性病時間久了都會損傷腎的元陰元陽，像肺癌可不是一天兩天得的，肺病久了容易傷腎，所以得補腎；第二個呢，在呼吸的過程中，肺主氣，司呼吸，腎主納氣，雖然肺司呼吸，但吸氣的過程全靠腎的攝納，肺將清氣吸入，靠腎中之水攝納進去，這是黃元御的說法，他講到這個腎水可以把肺氣融進去，也就是把清氣納入水中，腎虛氣不得納則喘；第三個呢，就是我們教材里沒有談到的，腎為痰之根，為什么呢？腎氣一旦不足，脾肺不被溫煦，這時脾就化生痰涎，肺就排痰無力，所以要徹底祛痰必須補腎氣。

受損的臟腑雖然在肺和腎，但補的話也不能單純補肺和補腎，必須加上補脾。中醫學認為肺氣不能單獨生成，得靠補脾氣來化生，即培土生金，你看中藥里面常用補氣藥物黨參、黃芪，它們都是脾肺并補的，而不是單純補肺氣；理氣藥也是如此，枳殼、木香、香附等都是同時調肺脾之氣，所以治療肺癌，扶正要補脾補肺補腎，選用升陷湯和金水六君煎。

再講邪實，邪實是痰結絡阻氣滯癌聚。首先要祛痰，因為肺為貯痰之器，所以肺癌也容易出現淋巴結轉移，常用的祛痰藥物如浙貝母、川貝母、瓜蔞、半夏等祛痰力量不足，要選用海浮石、皂角、青礞石、大戟等這些藥，效果要好一些。第二個要通絡，為什么要通絡呢？痰是從氣管黏膜或肺泡分泌的，肺泡間質里有好多微小血管，如果這些血管淤阻會容易生成痰濕，痰濕形成會影響血液循環，痰濕與絡阻相互影響，所以湯藥中要用通絡的藥，像蜈蚣、地龍等，為什么用性偏涼的地龍呢？大家看看痰什么情況下會黏在氣管壁上、肺泡上呢？在痰熱的情況下才會黏在上面，寒痰的話就是白稀痰容易咳出來，所以治療氣管壁上、肺泡內的痰要用性涼的化痰通絡的地龍。第三個是抗癌，重病需用重錘敲，治療肺癌也非白花蛇舌草、半枝蓮所能勝任，要選用壁虎、蟾皮等才能有較好療效。第四個加點簡單的清熱藥物，清肺熱的藥如白英，既能清熱又能利濕，其他還有金蕎麥、魚腥草、黃芩等都可以清肺火；要是腫瘤靠近縱隔，這時候袪火藥力量要加大一點，袪肺中鱗癌、小細胞癌之火可重用黛蛤粉、大戟。第五個要理氣，肺主氣，那肺上的瘤子影響不影響氣的升降功能呢？一般情況下影響不大，什么時候影響大呢？肺葉浸潤較多的時候會影響肺功能，這時會出現明顯咳喘、氣滯胸悶等情況，當出現這些癥狀時要調氣，調氣的話，血府逐瘀湯中幾個調氣的藥如柴胡、枳殼、桔梗、川牛膝等都可以用。前段時間有朋友跟我談郁金治療金之郁（肺郁）很好，《本草從新》上也講郁金能開肺金之郁，治療肺郁可選用郁金。調肺氣不僅僅是調它的郁，而且要調它的升降，升降正常了郁就緩解了，這就需要在郁金的基礎上再加桔梗、枳殼，一升一降調理肺氣。假如沒有胸悶胸痛咳喘是否也要調氣呢？我的經驗是如果辨證非常準確，用藥很猛了，但瘤體還在慢慢生長，這時要加用理氣藥物，有時會收到非常滿意的療效。

二、有效針刺方法

我們對肺癌的針刺已經做了五六年的研究工作，之前田楨讀研究生的時候我們是后背背俞穴刺血拔罐和手足陽明經的結節刺血拔罐，經過一段時間觀察刺血拔罐還是難以遏制肺癌生長。后來田葉紅和易健敏、王澤英等人采用六合針法補肺脾腎、針刺膀胱經肺經大腸經扶正疏解等方法治療肺癌，有的病人淋巴結轉移灶消失了，但肺部病灶難以消失。接著她們去學習埋線，回來給病人埋線，效果還是不理想。再后來我們采取在腫瘤體表部位火針圍刺，以及相關背俞穴火針點刺，再配合任脈相關穴位針刺，瘤體得到很好控制，而且部分瘤體縮小、消失。所以治療肺癌要在背俞穴火針點刺、腫瘤對應的體表部位火針圍刺來扶正消瘤；任脈相關穴位理氣化痰和胃。如病邪較重、痰火較盛時可以在相關背俞穴刺血拔罐。火針和毫針、刺血拔罐的有機結合才能取得較好療效。針刺消瘤要比中藥快。

三、現代醫學治療肺癌的困惑

在《黃金昶腫瘤專科二十年心得》一書中，我從7個方面談了如何選擇肺癌化療方案，現在我對肺癌治療中的諸多困惑提出自己的思考與建議。

1.是否肺癌化療方案都必須選擇鉑類藥物

目前幾乎所有的肺癌化療方案都含有鉑類藥物，我認為這是制約肺癌化療療效的瓶頸，臨床要根據中醫的辨證選擇寒熱之性比較明顯的藥物，而不是順鉑、卡鉑等寒熱表現不明顯的藥物，根據臨證情況，或用寒藥，或用熱藥，或寒熱并舉，如此才有可能提高肺癌療效。

2.目前化療藥物劑量是否合理

大家從《黃金昶中醫腫瘤辨治十講》看到我分析的伊立替康劑量為何上下差別這么大。事實上，化療方案一旦確定后，藥物劑量就根據體表面積確定了，ASCO每年修改的是治療方案，很難見到根據病理類型修改劑量的。我認為藥物劑量的確定除與體表面積有關外，還應與病理類型、腫物的部位密切相關。

3.靶向與化療藥物如何聯合？何時聯合？

以前認為易瑞沙、特羅凱是大分子物質，不能與化療藥物聯合使用治療肺癌，我認為這種說法是錯誤的。在晚期乳腺癌方面有紫杉醇聯合特羅凱的方案，在胰腺癌有健擇聯合特羅凱的方案，為何在肺癌易瑞沙、特羅凱不能聯合化療藥物呢？這個道理解釋不通，如能將這兩個靶向藥物結合肺癌的病理類型合理選擇化療藥物，療效會有很大提高。

4.哪個因素最重要，如何判斷？

我在《黃金昶腫瘤專科二十年心得》中談到選擇化療藥物的7個指導原則，這7個因素到底哪個最重要目前還不清楚，部位與病理而言哪個更重要也沒有研究數據，我想如能深入研究這些因素在腫瘤治療中的價值，無疑可以提高肺癌的療效。

（趙偉鵬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