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
1.作用
(1)補氣:用于心氣不足所致脈結代、心動悸以及脾虛氣弱、食少倦怠。
(2)清熱解毒:用于熱毒瘡瘍,咽喉腫痛,藥食中毒。
(3)潤肺止咳:用于寒熱虛實多種咳喘,有痰、無痰者均宜。
(4)緩急止痛:用于脾虛肝旺的脘腹攣急作痛或陰血不足之四肢攣急作痛。
(5)調和藥性:用于緩和和協調藥物的烈性或峻猛之性。
2.認知
(1)關于功效:甘草在所有中藥中是使用頻率最多的,以味甜而得名。所謂十方九草,離不了甘草,中醫有“朝中國老,藥中甘草”的說法,意思是說甘草就像國老一樣,是一種近乎完美的、作用好、使用廣泛的藥物。主要是因為其有調和諸藥的作用,故稱“國老”。《本草正·卷四十八》云:“其味至甘,得中和之性,有調補之功,故毒藥得之解其毒,剛藥得之和其性,表藥得之助其升,下藥得之緩其速。助參、芪成氣虛之功,人所知也;助熟地療陰虛之危,誰其曉焉。祛邪熱,堅筋骨,健脾胃,長肌肉。隨氣藥入氣,隨血藥入血,無往不可,故稱國老。唯中滿者勿加,恐其作脹;速下者勿入,恐其緩功,不可不知也。”這里對甘草的作用及配伍進行了恰當的描述,臨床上許多方中配伍甘草的原因即宗此說。所以,甘草的特點是熱藥得之緩其熱,寒藥得之緩其寒,攻下藥用之緩其瀉,峻猛藥用之緩其烈,寒熱相雜者,使之得平。陶弘景曰:“此草最為眾藥之主,經方少有不用者,猶如香中有沉香也。國老即帝師之稱,雖非君而為君所宗,是以能安和草石而解諸毒也。”甄權曰:“諸藥中甘草為君,治七十二種乳石毒,解一千二百般草木毒,調和眾藥有功,故有國老之號。”王好古曰:“附子理中用甘草,恐其僭上也,調胃承氣用甘草,恐其速下也。二藥用之非和也,皆緩也。小柴胡湯有柴胡、黃芩之寒,人參、半夏之溫,而用甘草者,則有調和之意。中不滿而用甘為之補,中滿者用甘為之泄,此升降浮沉也。”“甘之味有升降浮沉,可上可下,可外可內,有和有緩,有補有泄,居中之道盡矣。”(《湯液本草·卷三》)就是說,甘草隨所配伍之藥,治療多種病證。
上述論點,王好古認為“中不滿而用甘為之補,中滿者用甘為之泄,此升降浮沉也。”而張景岳認為“唯中滿者勿加,恐其作脹;速下者勿入,恐其緩功,不可不知也。”上述二醫家的觀點看似相悖,其實王好古講的是塞因塞用,張景岳講的是甘能助滿。此說可作為臨床用藥參考。
所謂“十方九草,離不了甘草”,甘草使用頻率高的原因,根據現在的認識,大致與下列因素有關:①甘草具有矯味作用。因其含有甜味素,味道甜,口感好,患者容易接受。②具有解毒作用。甘草所含的甘草酸在體內可水解生成甘草次酸和葡萄糖醛酸,甘草次酸具有皮質激素的作用,能增強肝臟的解毒作用。③緩和藥性。能緩解和降低方中其他藥物的毒、副作用,達到安全用藥的目的。④增強方中其他藥物的療效,具有協同作用。
(2)關于用法:常用甘草有兩種,粉甘草(即去皮甘草)是以外表平坦、淡黃色、纖維性、有縱皺紋者為佳;帶皮甘草是以外皮細緊、有皺溝、紅棕色、質堅實、粉性足、斷面黃白色者為佳。入藥,粉甘草較帶皮甘草為優。甘草梢主要用于小便不利的病證。從炮制來看,生甘草多用于清熱解毒、緩急止痛;炙甘草多用于補益中氣。甘草對食物中毒的解毒機理:一是直接吸附胃內毒物而解毒;二是甘草在肝內可分解出葡萄糖醛酸,后者能與毒物結合變為無毒物排出體外;三是甘草可加速毒物的代謝。若巴豆、烏頭中毒,多用甘草解之,入腹即定,加大豆,其效更奇。旅行之人,常帶數寸甘草隨身備用,若含甘草,食物而不吐者,是無毒也。甘草多作使藥使用,處方中都將甘草“壓軸”,也就是說,當中醫開處方時,一般是將甘草放在最后。
(3)關于中滿是否忌甘草:一般認為,甘草味甘而性緩,易阻濕壅氣,令人中滿。濕阻氣機容易導致胸悶、嘔吐、腹脹。作者學中醫之初,有一同學不明甘草的壅滯之性,取了一截粗壯肥大的甘草,大約6寸左右,將其泡水飲服之后,腹部飽脹,竟然3天未有吃飯,同學們笑稱其節約了2斤7兩糧票(注:作者讀書期間,憑糧票吃飯,大學生每天的口糧是9兩)。
李東垣善用甘草,但見濕阻氣機的疾病,概不用甘草。也有醫家認為甘草令人中滿之說不可一概而論。李中梓認為:“甘草,甘平之品,合土之德,故獨入脾胃,蓋土位居中,而能兼乎五行,是以可上可下,可內可外,有和有緩,有補有瀉,而李時珍以為通入十二經,非也。稼穡作甘土之正味,故甘草為中宮補劑。《別錄》云:下氣除滿。甄權云:除腹脹滿,蓋脾得補則善于健運也。若脾土太過者,誤服則轉加脹滿,故曰脾病。人毋多食甘,甘能滿中,此為土實者言也。世俗不辨虛實,每見脹滿,便禁甘草,何不思之甚耶?”(《本草通玄·卷上》)陳士鐸在《本草新編·卷一》中有云:“中滿忌甘,非忌甘草也,中滿乃氣虛中滿,氣虛者,脾胃之氣虛也。脾胃喜甘,安在反忌甘草。因甘草性緩,緩則入于胃,而不即入于脾,胃氣既虛,得甘草之補,不能遽然承受,轉若添其脹滿者,亦一時之脹,而非經久之脹也。故中滿之癥,反宜用甘草。”李中梓、陳士鐸說的話實際上是講的塞因塞用,體虛所致腹部脹滿就可以用甘草補虛,因此,甘草助滿是針對濕邪而言的,并不是針對虛損來說的。
甘草因其性緩味甘,確有生濕助滿之嫌。古有云,中滿不食甘,乏酸毋多甜。因甘草甘甜會助胃酸增多而嘈雜吐酸更重,尤其是蜜炙甘草要慎重使用,否則,輕者礙掣他藥,滯留邪氣;重者實邪不祛,久則傷正,但也沒有必要完全忌諱不用,臨證酌情加減,還能獲得奇效。作者的恩師熊魁梧的經驗用生甘草不超過6g,而用炙甘草不超過,但在炙甘草湯中除外。這是老先生的幾十年的經驗用藥。
對于寒濕壅滯中焦而胃脘部脹滿者不宜使用,因甘草味甘性緩,會助濕邪難解,導致脹滿加劇,王好古《湯液本草·卷三》云“甘者令人中滿”,“中滿者勿食甘”。藥物配伍也很重要,《本草備要·卷一》記載“甘草得茯苓,則不資滿而反泄滿”,所以,四君子湯將此二藥配伍同用。一般來說,甘草的使用劑量不宜過大。
(4)關于十八反:古代記載的十八反中有甘草不能與甘遂、大戟、芫花、海藻同用的說法,的確如此,否則,導致嘔吐、腹痛等不良反應。作者曾治療一肝病患者,將甘草與他藥配伍入煎劑應用,而將甘遂、大戟、芫花等做成丸劑,用于同一患者,患者因服用湯劑、丸劑間隔時間太短,而致出現惡心、嘔吐、腹痛等癥狀,而停用湯劑后,再服含有甘遂等的方子,又無此副作用,說明甘草的確不能與甘遂等同用。作者的上述用法雖然是將甘草、甘遂等分別使用的,但由于丸劑、湯劑都在短期內發揮作用,導致患者不適,這也是要加以注意的。
(5)關于美容:甘草在美容方面對皮膚、毛發有營養保濕作用,并對損傷的皮膚、毛發有修復作用。《醫學入門》記載一首三白湯,由白芍、白術、茯苓各3g,甘草1.5g組成,水煎,溫服。“治虛煩或泄,或渴,實調理內傷外感之奇方也”,也適于氣血虛寒導致的皮膚粗糙、萎黃、黃褐斑、色素沉著等癥狀。如果嫌麻煩,還可以自制藥袋泡水飲用,取白術粉、白芍粉、茯苓粉各150g,甘草粉75g,混合均勻,裝入30個小包中,每天取1包用沸水沖泡,當茶喝,其藥末可用于敷臉。內服外敷,其效更佳。還可將甘草粉與白及粉、白芷粉、白術粉混合調成糊狀做成面膜,涂在臉上,待水分完全被吸收時清洗干凈,也可待到第二天早上清洗,具有美白作用。
(6)關于炮制:甘草的炮制方法一般有3種。①生用。原藥除去雜質及蘆頭,粗細分檔,洗凈,潤透,切成厚約3mm頂頭片,干燥。②蜜炙甘草。先將蜂蜜置于鍋中煉去水分,投入甘草片,用文火拌炒至棕黃色、不粘手為度,使蜂蜜黏附于甘草后,冷卻入藥。或者將蜂蜜加適量水稀釋后,與甘草拌勻,吸盡蜜水,于鍋中拌炒,取出放涼。甘草片每100kg,用煉蜜25kg。③炒甘草。取甘草片清炒至微焦,取出放涼。近年來有人對傳統的加水蜜炙甘草的方法進行改進,采用黃酒代替水來稀釋蜂蜜,炙用,這樣更耐于貯存。
(7)關于解藥毒:甘草可以解多種藥物之毒。①解烏頭類中毒,此類藥物有川烏、草烏、附子、天雄、雪上一枝蒿等。這類藥物含烏頭類生物堿,對心臟毒性大,當用藥過量或煎煮不當,或配伍、制劑不當及個體差異,極易造成中毒。可用甘草、綠豆煎湯飲用。②解洋地黃類藥物中毒,此類藥物有夾竹桃、萬年青等,可用甘草、綠豆煎湯飲用。③解蟾酥及含蟾酥制品的中成藥中毒,如六神丸等,可用甘草、綠豆煎湯飲用。④解馬錢子及含馬錢子中成藥中毒,可用甘草、蜂蜜、綠豆配伍。⑤解細辛中毒,甘草與半邊蓮、茶葉配伍應用解毒。⑥解蜈蚣中毒,甘草與鳳尾草、金銀花配伍應用解毒。⑦解天南星中毒,甘草與生姜、防風配伍應用解毒。⑧解甘遂中毒,甘草與綠豆、荷葉、魚腥草配伍應用解毒。⑨解朱砂等含汞藥物及制劑,或雄黃等含砷藥物中毒,甘草與綠豆配伍應用。⑩解生首烏瀉下不止之毒,用甘草水煎服。總之,甘草除了不解甘遂、大戟、芫花之毒外,凡藥毒均可以用之而解。
(8)關于忌鰱魚說:近代醫家張錫純在其所著的《醫學衷中參西錄·藥物》中記載一奇事:“甘草反鰱魚之質疑:近閱《遁園醫案》載鰱魚反甘草之事。謂當遜清末葉,醫士顏某篤實人也,一日告余,曾在某邑為人治病,見一奇案,令人不解。有一農家人口頗眾,冬月塘涸取魚,煮食以供午餐,丁壯食魚且盡,即散而赴工。婦女童稚數人復取魚烹治佐食。及晚,有一婦初覺飽悶不適,臥床歇息,眾未介意。次日呼之不起,審視則已僵矣。舉家驚訝,莫明其故。再四考查,自進午餐后并未更進他種食物,亦無纖芥事故,乃取前日烹魚之釜細察視之,除魚汁骨肉外,唯存甘草一條約四五寸許。究問所來,據其家婦女云,小孩啼哭每以甘草與食,釜中所存必系小兒所遺落者。又檢所烹之魚,皆系鰱魚,并非毒物。且甘草亦并無反鰱魚之說,矧同食者若干人,何獨一人偏受其災。頃刻鄰里咸集。又久之,其母家亦至。家人據實以告眾,一少年大言于眾曰‘甘草、鰱魚同食斃命,千古無此奇事,豈得以謊言搪塞?果爾,則再用此二物同煮,與我食之。’言已,即促同來者照辦,并親自手擎二物置釜中。烹熟,取盤箸陳列席間,旁人疑阻者輒怒斥之,即席大噉,并笑旁觀者愚暗膽怯。屆晚間固無甚痛苦,亦無若何表示,至次晨則僵臥不起矣。由斯其母家嫌疑解釋。按鰱魚為常食之物,甘草又為藥中常用之品,茍此二物相反,疏方用甘草時即當戒其勿食鰱魚。”
這里張錫純就主張用甘草時要戒食鰱魚。本草書籍還記載不可與鯉魚同食,同食亦會中毒。
(9)關于緩和、調和之用:甘草具有緩和藥物、調和百藥的作用。如甘草與大黃、芒硝、甘遂同用,能緩和攻之下力;與附子、干姜同用,能緩和干姜、附子熱性,以防溫燥太過;與石膏、知母同用,能緩其寒性,以防寒涼傷胃;與干姜、黃連共用,有協調寒熱藥的作用。用甘草汁制遠志能減其燥性,緩和藥性。甘草汁制吳茱萸能降低其毒性和燥性。用甘草、白礬、石灰等輔料炮制半夏,可降低或消除其毒性作用。總之,甘草調和藥性為臨床常用之法。
(10)關于《傷寒論》中的應用:根據統計,《傷寒論》113方中,用甘草的方子是最多的,用甘草者70方,占62.5%。善用甘草者,當推仲景為上。《傷寒論》長期以來被認為是方書之祖,書中甘草的使用次數之多,變化之大,是任何方書所不及的。清人鄒澍在《本經疏證·卷二》里對仲景方中的甘草使用有過精彩的評述:“《傷寒論》、《金匱要略》兩書中,凡為方二百五十,用甘草者,至百二十方。非甘草之主病多,乃諸方必合甘草,始能曲當病情也。凡藥之散者,外而不內(如麻黃、桂枝、青龍、柴胡、葛根等湯);攻者,下而不上(如調胃承氣、桃核承氣、大黃甘草等湯);溫者,燥而不濡(四逆、吳茱萸等湯);清者,冽而不和(如白虎、竹葉石膏等湯);雜者,眾而不群(諸瀉心湯、烏梅丸等);毒者,暴而無制(烏梅湯、大黃蟲丸等)。若無甘草調劑其間,遂其往而不返,以為行險僥幸之計,不異于破釜沉舟,可勝而不可不勝,詎誠決勝之道耶?”可見,甘草在《傷寒》諸方中,因其與其他諸藥配伍的不同,而發揮不同的作用,起到“曲當病情”、辨證論治的作用。
張仲景以甘草為方劑名稱的就有多首。經作者統計,《傷寒論》中含有甘草為方劑名稱者16方。另外,在《金匱要略》中著名的有苓甘五味姜辛湯、甘麥大棗湯等多首方劑。炙甘草湯、甘草瀉心湯在《傷寒論》中用以治胃中虛而成痞之證,《金匱要略》用以治狐惑病。甘草干姜湯在《傷寒論》中用以治傷寒誤治成咽干、煩躁、吐逆等,《金匱要略》用以治肺中冷、多涎唾。芍藥甘草湯、芍藥甘草附子湯、甘草湯、甘草附子湯、茯苓桂枝白術甘草湯在《傷寒論》、《金匱要略》中均治心下有痰飲。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在《傷寒論》與《金匱要略》中均治誤汗后臍下悸,欲作奔豚者。
此外,還有桂枝甘草湯、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桂枝甘草牡蠣龍骨湯、麻黃附子甘草湯、梔子甘草豉湯、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茯苓甘草湯。《傷寒論》中有代表性的是甘草干姜湯、芍藥甘草湯,而炙甘草湯、甘草瀉心湯可以被看成是甘草干姜湯的擴展方,芍藥甘草附子湯是芍藥甘草湯的擴展方。
甘草干姜湯以辛甘化陽為主,芍藥甘草湯以酸甘化陰為主,甘麥大棗湯以甘補為主。由此可以看出,甘草雖以甘補為主,但隨著配伍的不同,既可補陽,也可補陰。再進一步看,炙甘草湯中甘草和桂枝同用,以桂枝溫心陽而達到補心陽的作用;甘草瀉心湯中甘草與干姜同用,以干姜溫脾陽而達到治陽陷陰凝的胃陽虛證。兩方中甘草均重用、為主藥,在處方中都是放在方首,張仲景用這種方法說明,甘草不僅具有一般的甘緩補氣作用,與溫藥配伍以后,還會有很強的補陽助陽作用。補陰方面,有芍藥甘草湯及其變方,也說明甘草還有補陰氣的作用,但從總量來看,補陽的處方比較多,說明甘草補陽是主要的。
張仲景用甘草有獨到之處:①甘草在辛溫解表方中的應用。如麻黃湯中之麻黃發越陽氣,開泄腠理,發汗力速而猛;桂枝辛溫,升行發散,透達營衛,發汗之力稍緩于麻黃。麻桂配伍,宣通營衛,辛溫發汗,性猛力峻,發散風寒,其效神速。仲景辛溫發汗方劑中,或單用麻黃或單用桂枝,但必用甘草相伍。甘草甘溫,益氣緩急,辛甘化陽,助麻桂發散祛邪,而又緩其峻猛之藥性,顧護正氣以防虛脫。麻、桂合甘草實有辛甘發散之妙用。又如麻黃附子甘草湯是主治少陰兼表之輕證,因其正氣已虛,用麻黃、附子配伍甘草,益氣助陽而微發汗,使表里之邪緩解。正如《本草正義·卷一》所云:“麻黃之開泄,必得甘草以監之;附子之燥烈,必得甘草以制之。”②甘草在清熱瀉火方中的應用。如白虎湯、竹葉石膏湯清氣分邪熱,黃芩湯治臟腑之熱,葛根芩連湯表里兩清,均以石膏、黃芩、黃連等寒涼藥中配伍甘草。石膏甘寒質重、清熱生津但有礙胃之弊;黃芩、黃連苦寒而燥,雖瀉火解毒卻有傷津之害,且寒涼重劑最傷中焦脾胃之氣。甘草甘溫而潤,補中氣,養胃氣,又能和緩里急,與寒涼藥配伍,有甘寒生津液、甘苦化陰氣,起到制弊護中作用。③甘草在泄下通腑方中的應用。《傷寒論》:“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可與調胃承氣湯。”此證為燥熱內盛,里實初成。大黃苦寒,攻積導滯,蕩滌腸胃,推陳致新,瀉熱去實;芒硝咸寒辛苦,潤燥軟堅,瀉熱導滯;伍以甘草調和胃氣,緩硝、黃之峻猛,組成緩下之劑。甘草一味,甘緩和中,既可緩硝黃峻下之力,使之作用于胃,又可護胃和中,使熱邪去而補中州之正氣。在此,甘草的甘緩作用不僅使其他藥物作用和緩,而且使藥效發揮的時間延長,且使藥效的發揮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④甘草在清熱解毒方中的應用。如《傷寒論》用炙甘草的方為68首,用生甘草的方只2首,均視病情而立。甘草生用清熱解毒,利咽止痛,如“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瘥,與桔梗湯”。甘草湯(甘草1味)治少陰客熱咽痛,其力更專。不愈者,桔梗配伍甘草清火解毒、利咽消腫、潤肺開音。后世治風熱上攻所致之咽痛,多以桔梗湯為基礎方,隨癥加減,現臨床常用于治療急性咽喉炎、急性扁桃體炎。⑤甘草在緩急止痛方中的應用,張仲景用甘草緩急以治里急、攣急、急痛等。如芍藥甘草湯,方中芍藥酸苦,養血柔肝;甘草甘平,補中緩急。二藥合用酸甘化陰,滋養陰血,緩急止痛,多治陰液不足、筋脈失養之心煩、腳攣急等,是緩急止痛的基礎方。又如小建中湯治“腹中急痛”,方中炙甘草甘溫益氣,既助飴糖、桂枝益氣溫中,又合芍藥酸甘化陰而益肝滋脾。四逆散為治療肝胃氣滯,陽郁致厥的方劑,多因氣機不利,陽氣內郁不能外達四肢,故手足輕微厥冷。方中柴胡主升,疏肝解郁而透達陽氣;枳實主降,行氣散結而宣通胃絡;芍藥、甘草并用,制脾和肝,益陰緩急。
(11)關于治陰不痿:《本草綱目·卷十二》主治中引用甄權的一段論述有“令人陰不痿”之說,陰痿即陽痿。《大觀本草·卷六》、《政和本草·卷六》則謂甘草“令人陰痿”,并無“不”字,由此一來,就出現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那么甘草到底是治療陽痿還是導致陽痿,結合臨床來看,甘草應該是“令人陰痿”。根據現在藥理研究,甘草含有雌性激素,會使性欲減退。所以,現在認為《本草綱目》在收載甄權的論述時,因筆誤出現錯誤。
(12)關于甘草梢:甘草梢為甘草根的末梢部分或細根,出自《珍珠囊》。現在多不再另分甘草梢,但古代醫家認為甘草梢與甘草的作用有區別,如張元素《醫學啟源·卷下·藥用根梢法》認為:“病在中焦用身,上焦用根,下焦用梢。經云根升梢降。”強調甘草“梢子,去腎莖之痛,胸中積熱,非梢子不能除,去皮,碎用。”有欲達下焦,須用甘草梢的認識。如《本草備要·卷一》云:“莖止莖中痛,淋濁證用之。”張山雷云:“梢是最細之尾,其性下達故也。”這些醫家均認為甘草梢利水通淋而鎮痛,用于淋病尿痛。所以甘草、甘草梢兩者是同藥而異功。
本方中麻黃的藥性特點參見本書麻桂止痛液。
【小結】
一二三四五六湯是作者經過多年的臨床總結的一張方子,此方配伍有寒藥(葶藶子)、溫藥(麻黃),將寒溫性質不同藥物融于一爐,以達陰陽協調;有補藥治療虛證(人參、白術);有瀉藥治療實證(葶藶子);有止咳平喘藥(麻黃、杏仁、葶藶子、萊菔子、蘇子、甘草)治療咳喘;痰是引發咳喘的誘因,有祛痰藥(白芥子、萊菔子、陳皮、半夏、茯苓)除痰。諸藥合用,兼顧寒熱、虛實、補瀉、止咳、平喘、化痰,基本可以不需要辨證,或適當增損方中藥物,有的放矢,就能達到良好效果。為防止麻黃辛散,一般將其蜜炙用。關于咳喘的治療,應予注意的是:
(1)治咳不離乎肺,又不限于肺:咳、喘都是肺系疾患的主要癥候,咳久可以致喘,喘亦可由咳引起,《素問·宣明五氣論》說:“五氣所病……肺為咳。”《靈樞·五閱五使》認為:“肺病者,喘息鼻脹。”說明咳喘的病變部位主要在于肺臟,但《素問·咳論》又指出:“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所以,咳喘證以肺為主,兼及心、肝、脾、腎,臟腑功能失調均能導致咳喘的發生。因此,治咳喘不離乎肺,又不限于肺,其標在肺,其本在脾腎。實證治肺,虛證治脾腎。
(2)重視化痰:治療咳喘,當予祛痰,因為脾為生痰之源,而肺為貯痰之器,若臨床治療咳喘,不善化痰,則難以達到理想的效果。結合現代醫學的認識,咳喘由于支氣管黏液的過度分泌,阻塞管腔,妨礙氣體交換,以致病邪侵入,所以,治療要祛痰化飲。外邪襲肺不論寒熱,必然聚濕釀痰,經熱灼蒸,則更膠結,阻氣機之肅化,礙治節之下行,氣不得降,必然為咳為喘。作者的體會是治療此病,葶藶子乃是必用之品,根據張仲景用葶藶大棗瀉肺湯的經驗,若正氣虛可以加入大棗以防葶藶子傷正氣。
(3)不可忽視健脾:脾乃是運化水濕之臟器,若運化功能失常,水濕停留則成飲成痰,要防止水濕潴留就要健脾,故本方用六君子湯健運脾胃以杜絕痰的生成。
(4)咳喘注意事項:應忌煙酒及辛辣、生冷、油膩食物,注意保暖,尤其冬天不能受寒。此病在夏季的治療效果好,可以應用冬病夏治的方法。
【病案舉例】
楊某,本校教師,女,50歲。反復咳喘2月余,咽部有痰,但不易咳出,喉中鳴響,無發熱。用中西藥物連續治療2個月,效果不顯。食欲、大便正常,舌質淡,苔微膩,脈沉。辨證則寒熱虛實均不明顯,乃投以一二三四五六湯原方,3劑后癥狀明顯減輕,又服3劑癥狀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