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水兒的身子晃了晃，一抹苦笑掛在她嘴角。

但是她對水御風還抱有一絲希望，一絲她自己都知道不切實際的希望。

“若蘭諾塔……”涂菲輕輕叫了她一聲，“長生族說不定可以復活你父王，你先放下劍，好不好？”

想起若蘭諾塔說自己骨血入畫也有她父王的功勞，涂菲心里對這個城主很是看不起，可是這一次這些都還沒有發生，即使古煌城城主囚禁若蘭諾塔的生母，但是他再怎么不堪也是若蘭諾塔的父親，能讓他再活過來，是若蘭諾塔的希望。

只是這份希望還沒燃起來就熄滅了。

鬼面狐貍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事情脫離他的掌控？

橫在若蘭諾塔脖子上的劍突然脫手而出，直直飛向水兒。

水御風想去攔住劍，一分神，卻被突然沖過來的鬼面狐貍一掌擊中，他被掌風所傷，半跪著吐了口血，眼睜睜看著若蘭諾塔的黑金古劍沒入水兒腹中。

“少主哥哥……”水兒努力朝著水御風笑了笑，沒說完的話淹沒在血泊中。

水兒死了。

若蘭諾塔面無表情的看著，看不出喜悲，她閉了閉眼，不去看水御風傷心欲絕的模樣。

“鬼面狐貍控制了你的劍。”涂菲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人心里發寒。

“我也是想殺她的。”若蘭諾塔笑得凄涼，水御風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確實，黑金古劍是是何等圣劍，如果主人沒有這樣的念頭，斷是不會被旁人所控的。

許是感受到了水御風的目光，若蘭諾塔淡淡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要為水兒報仇嗎？”

“若蘭，別這樣。”水御風掙扎著站起來，他朝若蘭諾塔靠近，若蘭諾塔卻本能地往后退去，少年毫無血色的臉更加蒼白了。

“若蘭，我……”

“水御風，我們兩清了。”不等水御風說完，就被若蘭諾塔打斷，她現在不想聽他說任何話，水兒死了，死在她的劍下，這是事實，他臉上因水兒死去的傷痛，也是事實。

水兒是他的師妹，她沒辦法要求他做到毫無感觸，她沒這個權利，但是，殺父之仇，滅國之恨，她和他，再無可能。

“水御風，古煌城三公主已經死了，與你的婚約也作廢了，你好好當你的水家少主，我們此生，一別兩寬。”

黑金古劍飛回她手中，這一次，若蘭諾塔笑得燦爛，一如初見。

涂菲瞥了一眼一旁看戲的鬼面狐貍，他只是時不時的插手，就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傀儡兵肆虐，想必池北城中應該已經淪陷。

“若蘭諾塔！”

“若蘭！”

誰都沒有料到若蘭諾塔會突然襲擊鬼面狐貍，但是現在的若蘭諾塔又哪里是鬼面狐貍的對手，她甚至沒有靠近，就被鬼面狐貍的掌風彈開，水御風急火攻心，又吐了一口血，涂菲飛身接住若蘭諾諾塔，若蘭諾塔揚著嘴角，竟是得意的笑，“涂菲，我做到了……”

“什么？”

涂菲一時愕然，這才發現若蘭諾塔雙手空空，黑金古劍不知去向。

涂菲回頭，消失的黑金古劍直直插在鬼面狐貍腹中，劍身涌動著鮮血，若蘭諾塔以血祭劍，又用自身分散鬼面狐貍的注意力。

“不愧是古煌城三公主，”鬼面狐貍吐了口黑血，伸手拔劍，卻剛碰到劍柄就被灼傷。“我死了，這些傀儡將不受控住，肆意殺戮，終歸，都是我贏了，哈哈哈哈……”

鬼面狐貍的笑聲猖狂刺耳，若蘭諾塔用盡最后的力氣操控黑金古劍，鬼面狐貍化為黑煙，形神俱滅。

大口血從若蘭諾塔口中涌出，水御風緊張地握住她的手，

“水御風，水兒死了，我也要死了，你得找新的……新的，新娘了……”

若蘭諾塔努力微笑，水御風手足無措地擦著她嘴邊不斷涌出的血，“你是我的新娘，我只要你，別說話，別睡……”

涂菲看著被傀儡兵圍住的兩個顧九，鬼面狐貍說得對，他死了蠱毒還在，并且沒有人能控制這些傀儡兵。

“水御風，把恕詭給我。”

涂菲說著，可沒等水御風反應，她已經把恕詭搶了過來，握在手中。

恕詭，久違了……

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

水御風不知道涂菲要干什么，但是他現在一心只想陪著若蘭諾塔，若蘭諾塔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水御風受了傷，沒辦法給她渡靈氣。

涂菲輕輕閉上眼睛，周圍的聲音一點點褪去，她揮動著畫筆，將被封印的畫卷和沒被封印的畫靈一同召喚了出來，此舉極其耗費靈力，就初代鎖靈畫師也沒有試過。

“涂菲，你瘋了！”短發顧九最先發現涂菲在做的事，他想阻止，卻為時已晚。

“你想干什么？”水御風也著急了起來，放出所有畫靈，這人間必定生靈涂炭，數千年前的悲劇一定會重演！

涂菲繼續手中的動作，仿佛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她周身圍繞著的畫卷越來越多，出現的不同顏色的光點也越來越多，其中一個光點脫離光圈，急迫地圍繞在若蘭諾塔身邊。

“別擔心，她會沒事的。”涂菲知道，那是王后，可惜這些光點里面沒有小茹，她，也想媽媽了……

“我現在解開你們的封印，凈化你們身上的戾氣，制服傀儡兵后，靈力會日益衰退，你們便于常人無異，有生死，入輪回。”涂菲的聲音輕柔卻又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不管愿意與否，這些畫靈，只能服從。

“你在說什么？”顧九奮力擠進光圈中，涂菲看著他，眼底突然有些濕熱。

“顧九，抱抱。”

涂菲突然撲進顧九懷里，語氣里滿是撒嬌之意，卻是讓顧九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也能感覺到懷里的人幾乎沒有重量，他顫抖著抱住涂菲越來越透明的身子。

原來，涂菲一直在默默準備，而現在，所有的陣法都已經完成。

“顧九，我這一生，很值。”

涂菲的聲音變得空靈，身體化為熒光從顧九的身體中涌出，撲進若蘭諾塔的身體里。

最后一絲靈力，還給你。

這是若蘭諾塔昏迷中聽到的聲音，她突然睜開眼睛，眼角劃過濕熱。

王后已經化為人形，她摸了摸若蘭諾塔的臉，已是滿臉的淚痕。

所有畫靈都遵從和涂菲的約定，制住了傀儡兵，水兒死了，葉川的蠱毒也已經解開，他趕來的時候眾畫靈已經在為傀儡兵解毒，因為先前涂菲和水御風已經解了一部分，所以剩下的毒解起來也不難。

長發顧九見那個跟他一模一樣的畫靈呆站了許久，終于還是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

卻在他的手接觸到他肩膀的瞬間，短發顧九也化為熒光消散，一如之前的涂菲。

長發顧九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嘴角輕輕勾了勾。

兩個月后若蘭諾塔帶著王后遠走他鄉，葉川將軍被推為古煌城新王，同月，水家少主水御風失蹤不知去向。

新王登基四月后，煙王后誕下一子，舉國歡慶。

一年后，少城主的歲宴，城主宴請全城，當晚一只精美的方形禮盒被送到城主和王后的寢宮，盒子上留著四個字，贈少城主。

“是誰送來的？”柳煙落蔥白的之間輕輕劃過字，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葉川輕輕搖了搖頭，但是這字，很是像水家那失蹤一年多的少主水御風啊……

“打開看看吧。”葉川說著便動手打開了盒子。

柳煙落的呼吸變得急促，葉川輕輕將她攬入懷中，夫妻二人齊齊看向那盒子里靜靜躺著的兩物。

一柄黑金古劍，一支白玉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