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隊說：你認識？

小郝點了點頭：死的那人叫王三，是我們村子里出了名的流氓，幾乎村子里每戶人家都受過他的迫害，整日游手好閑，又不耕地，又不種田，每天就是在村子里頭轉悠，到了飯點兒就往人家里一坐，也沒人敢動他。

狄瀧聽到這，咬著牙說：怪不得這人一死，村子里的人都好像解脫似的，我說村子里鬧出這么個流氓，縣里的警察也不管管？

小郝說：這老村子山路就這么一條，而且又險，所以幾乎沒幾個警察愿意過來這鬼地方，況且村子里的人又守老舊，不敢惹是生非，都說從祖上就是如此了，那時候覺得這里是世外桃源，誰想如今被王三鬧的都成了人間地獄了。

顧鳴說：那如果這么說的話，我們偵察的范圍就擴大了，幾乎村子里每個人都盼著他死。

小郝說，平日里村民們飽受王三的壓迫，但奈何敢怒不敢言，村子里也沒有人敢反抗，每日一見到王三帶著他那兩個小弟在村子里四處晃悠，村子里的人就趕緊插上門，生怕讓王三給盯上，也正因為實在看不下去王三的所作所為，小郝才拼了命的要離開村子，跑去縣里，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戴上警察的帽子，把王三給逮起來。

狄瀧說：沒看出來你小子心里還挺有這硬強的勁兒啊。

江隊說：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了解一下死者死亡當天的情況，畢竟雖然村子不大，但有嫌疑的人卻很多。

小郝說：我可以領你們去見村長，在我離開之后，村子里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你們可以去找村長問問嘛。

小郝在前面帶路，重案組的人就在后面跟著，一路上，遇到的村里人都拿著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仿佛在看很奇怪的東西一樣，也許是由于發展落后，很多人沒見過這種陣勢，嗚嗚啦啦一大堆人走過村子，村民們卻只敢站在遠處看著。

不一會兒功夫，小郝便帶著重案組的幾個人來到了村長家，村長是個七十多歲的老漢，但光看那樣子，倒感覺這老頭挺硬實，村長坐在屋子里抽著長煙桿子，不時的冒一股氣兒，一見小郝，頓時就樂了。

嘴里笑罵著：嘿！狗剩兒？你個兔崽子，終于知道回來了？！還穿著身兒公安衣裳，出息了，真當上公安了？

小郝笑著說：爺，我現在是見習警察。

村長說：啥？見習警察？老子不管啥見習不見習的，穿上這身衣裳就是好貨。

小郝說：爺，這次我過來是想問您點兒事兒。

村長說：啥玩意兒？問我事兒？啥事兒？

于敏說：村長，我們是重案組的。

村長說：重案組？

狄瀧說：老爺子，我們是您家狗剩兒的領導。

村長說：哦，領導啊，問我啥事啊？

狄瀧說：問您點兒關于您村那個王三的事。

一聽這話，村長突然沉默了，村長的嘴離開了煙嘴兒，幾口濃煙從嘴里吐出，隨后又猛的啐出一口唾沫，狠狠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可奈何：造孽啊！

眾人一愣，從這句話就能聽得出王三在村子里是個什么樣子。也許這樣的人，對于村子里來說，死不足惜吧。

可人命就是人命，在警察的眼里，沒有貧賤富貴之分，即使這王三是個再十惡不赦的人，警察也得想盡辦法抓住兇手，情與法，在執法者的眼里，早就給分清了主次。

村長磕了磕手中的煙槍，頓了頓說：王三的事兒，我聽小木頭說了。

還沒等狄瀧問什么，村長放下手中的煙槍，突然竄起來兩手緊緊握住江隊的手，一面低著頭，狄瀧仿佛聽到了村長的哭腔，顫抖著沙啞的聲音：領導，你們能……別查王三的事兒了嗎？！

江隊一只手扶著村長的胳膊，生怕村長一個不小心癱倒在地上，小郝見狀忙過來扶著村長。

江隊說：老爺子，您放寬心，別太激動。

小郝扶村長坐在椅子上，村長低著頭說：古時候有潑皮牛二，如今我們村子里也出了這么個玩意兒，實在是造孽啊！我今年七十八，少時候也念過兩年書，啥道理不懂？我只曉得人作孽天不饒。

村長沒再多說什么，小郝走出大山外以后，王三還同往日一樣，游手好閑，四處欺負人，帶著倆小弟，每天從村西頭轉悠到村東頭，尤其是村里的斜眼和村東頭的趙老六，幾乎沒有過消停日子。

每次都不由分說，王三領著兩個小弟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完全像是進了自家一樣隨便，岔開兩條腿往那一坐，接著便吼一嗓子：趙老六，他媽的沒長眼睛啊？上飯。

待吃飽喝足了，再翻箱倒柜撿上幾個雞蛋走了。

村長的家里只有一間空屋子，據說是給縣里來的人住的。峰山村是個窮地方，幾乎沒什么人會過來，空屋子一進去便是一股子發霉的味道，里面只有一張木頭床，被褥也好久沒有換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

顧鳴說：這地方怎么住人啊？！

于敏說：我說高材生，您還真是嬌氣啊，小時候沒在農村住過啊？

顧鳴反駁道：住過是住過，可是沒住過這么潮濕的。

狄瀧一屁股坐在床上，說：行了，我看這地兒不錯，挺舒坦的，今兒晚上就在這兒睡了。

顧鳴說：那小夏呢？我怕小夏不習慣，再說這兒就一張床。

江隊說：行了，別吵了，這樣，狄瀧，你跟我一起住，你們三個去車里睡。

于敏說：不用了，我就在這兒睡吧。

小郝這時開門走了進來，手里抱著兩床被褥，說這是村長家閑余的兩床被，因為平時沒什么人來峰山村，這兩床被褥沒被蓋過幾回。

狄瀧說：被褥什么的倒無所謂，就是床鋪不夠。

小郝聽罷，走到屋子后面的角落，從里面抽出來一張小木床，木床的支架在本來暗淡的房間里更顯得黝黑。

于敏說這樣就行，湊合湊合一晚上，也總比在外面露宿強。狄瀧笑著說，怎么著也不會讓你露宿街頭啊。

大山之外，天邊的紅暈暗了下來，村子到了晚上便沒什么響動，整個村莊都寂靜了下來，只有幾只不知名的蟲子的叫聲，隱隱約約傳進人們的耳中。

狄瀧躺在床上，卻無心睡眠，轉過頭來看了看一旁的江隊，此時卻一動不動的睡著了。

狄瀧側身下了地，輕聲來到于敏的身邊，彎下腰來輕拍了拍于敏：睡了嗎？

于敏背著狄瀧，也沒有動，回了句：睡不著。

狄瀧說：出去轉轉？

于敏說：好啊！

于敏穿著一身白色的風衣，下腿光著，里頭只穿著一條黑色蕾絲邊的超短褲，腳上穿著黑色長襪，狄瀧則穿著一身黑皮衣，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帥氣。村長家不遠處有一顆大柳樹，大柳樹外是下面的階梯，整個村子都是坐落在一個個階梯上的，從遠處一看，村子就像是落在一個個臺階上的樣子，臺階一直通到村后的大山上。

大柳樹旁邊是一塊大石頭，石頭像是從地上長出來的。狄瀧和于敏靠在石頭上，眼睛望著山下。夜里靜悄悄的，只聽得見草叢里的蟲子的叫聲，很特別，也很凄涼。

狄瀧問：尸體身上有什么發現？

于敏說：有一些特別的地方，我跟江隊說過，死者的指甲在生前有明顯的磨損，還有手上胳膊上也都有磨損的擦傷，肩部部分肌肉受到過猛烈撞擊。

狄瀧說：這么說王三生前與某人發生過沖突，而且掄過拳頭？

于敏說：不，死者身上的擦傷和磨損并不是和他人沖突造成的。

狄瀧說：那是……

于敏說：死者生前……被囚禁過！

狄瀧轉過頭來看著于敏，緩緩抬起一只手豎起食指放在嘴上。

于敏還沒反應過來，狄瀧朝著于敏身后的方向噌的一聲竄了出去，身后的草叢里突然跑出來一個人影，狄瀧反手一招便擒住了正要逃跑的人影。

還沒等狄瀧說什么，那人忙閉著眼睛一邊驚慌的求饒：別別別，別打我。我啥也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