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討厭我嗎？”

“相反，我挺喜歡你的。”

許嘉言認真地打量舒窈窈的眼神，并沒有發現任何作偽痕跡，倒是真的發現了某種喜歡，一種上位者對于人才的偏愛。

“你別想了，我是不會去你那文藝部的。”許嘉言道，“幫我把我的包拿過來可以嗎？”

“我想我們會成為好朋友。”舒窈窈將許嘉言的包遞給許嘉言，“新生晚會那天的舞蹈，很驚艷。”

“那天是喝醉了而已。”

“四海可從來沒陪我喝過酒。”

“那是懷若心疼你。”許嘉言頓了一下，“酒很難喝的。”

許嘉言踉蹌著直起身子，當著舒窈窈的面便解去除貼身衣物之外的所有衣裳。許嘉言大方地展示著自己的姣好身材，并艱難地從包內取出換洗衣物。

“扶我去浴室行嗎？”

舒窈窈上前充當許嘉言的拄杖，兩人一齊搖晃著走入臥室配套的浴室。舒窈窈為許嘉言搬來一張凳子后攙扶許嘉言坐下，貼心地為許嘉言調好水溫后方才將許嘉言攙扶到花灑之下。

“溫泉水滑洗凝脂。”

舒窈窈將浴室門關上之際還不忘朝著許嘉言詠出詩句。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問題直接叫我。”

“好的，謝謝。”

許嘉言除去貼身衣物。花灑噴灑起來，帶起的大片白霧遮擋住白玉一般的身段。大抵在詩人筆下可以想象這一光景。

“我說，你就一點都不怕我？”

許嘉言的聲線壓蓋住水流的沙沙聲響。

“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少故事。”

“你是說造物主是個小說家嗎？”

“確實是個小說家。”

這一句話舒窈窈與許嘉言是異口同聲。

“嘉言，看來你也有故事嘛。”

“酒喝得多了，難免有些多愁善感。”

房間外忽地傳來漸次走近的腳步聲，片刻后腳步聲轉化為骨節與木材相碰的聲響。

“窈窈，四海做了不少宵夜，一會兒你和小許一起下來吃啊。”

“好的阿姨，謝謝您。”

腳步聲漸次走遠。

“說起來懷若的手藝挺不錯的，不下酒可惜了，可惜我現在不能喝酒。”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學的廚藝，四海以前不會做飯的。”

“都說了造物主是個小說家。懷若學做飯，大概是一部番外。”

“哈哈哈。”

舒窈窈發出清俏的笑聲。

“那你今天跌倒，豈不是個歐亨利式結尾？”

“說不準，造物主也許還是契科夫呢。”

“可能就是個瞎編故事的三流小說家。”

“那你就不怕他把我們寫成狗血劇啊。”

“三流小說家設計不好狗血劇，所以連狗血劇都寫不出來。”

“那要是造物主是個荒誕派作家怎么辦？”

“那就沒人能讀懂人生了。”

“本來就沒人能讀懂人生，由此可見，造物主就是個荒誕派作家。”

“別管造物主了，你再不出來的話，剛編出來的宵夜就要涼了。”

舒窈窈注意到浴室花灑的水流聲已停歇數分鐘之久。

“我就不能洗一下衣服啊。”許嘉言駁斥道，“今天可是出了一身大汗。”

“行行行，理解理解。”

寬敞的臥室一時冷清下來。若是細細聆聽的話，應當能夠聽到浴室方向傳來的細密的搓洗衣物的輕微聲響。這聲響緩緩流動，自然也就帶著靜默的時光一齊流動。

“我好了。”

浴室方向隨即傳來門鎖松懈的聲音。舒窈窈當即起身快步走到浴室門前。

“我進來啦。”

舒窈窈輕手推開浴室的門，許嘉言那白玉一般的身段即刻印入舒窈窈眼內，不過此刻的許嘉言已換上另一套貼身衣物。

許嘉言站立在浴室的輕微白霧之內，任由舒窈窈走入浴室攙扶自己。片刻后許嘉言與舒窈窈一齊走出浴室。

許嘉言從包里取出一套睡裙換上。這一套睡裙不算暴露，只是裙擺頗有些高。

許嘉言這一舉措算不上刻意，當真是解去衣衫之時被褲子磨折得夠嗆，此時自然不想再次體會。許嘉言本想換上其他穩妥的衣服，奈何此次只帶了這一身私密的裙子。

“咱們下樓吧。”

舒窈窈聞言立時上前攙扶起許嘉言。舒窈窈這一攙扶令得許嘉言本就不算密集的裙擺更加稀松。許嘉言不禁有些尷尬，當即放下手掌略作遮擋。

許嘉言偷暼舒窈窈一眼，發覺舒窈窈臉色并無異常，也就放下了尷尬。

舒窈窈與許嘉言花費好些功夫才下到客廳。許嘉言四處打量客廳，并未在客廳內中尋到四海身影。

“我們去那邊坐吧。”舒窈窈道，“阿姨他們應該在外面院子里。”

舒窈窈將許嘉言扶向擺放食物的小幾，片刻后兩人一齊在小幾旁安坐下來。

“出得廳堂，下得廚房。”

許嘉言由衷贊嘆道。舒窈窈當然知道許嘉言贊嘆的對象。

“說實話，我在夢里見過懷若。”

許嘉言認真地道。

“你怕也不是個小說家。”

“可能是吧，我過得挺像部小說的。”

許嘉言聳聳肩。舒窈窈敏感地察覺到這一句話里蘊含的蕭瑟味道，便沒再說些什么。

“你說夢里夢到的東西會成真嗎？”

許嘉言忽然神經質地問舒窈窈。

“也許會吧。”

“也許會吧……”

許嘉言再不言語，席間只剩下輕微的咀嚼聲，而身在外院的三人也沒有回轉的趨勢。

許嘉言確有一個奇幻的夢，那個夢從很早以前便開始出現了。那個夢里許嘉言從少不經事成長到現時模樣，卻總是被一片白光裹挾著，每每會有一個陌生男性出現將許嘉言帶離那片白光。在許嘉言十分年幼的時候，夢里的那位救世主般的男性是模糊的三十來歲，隨著許嘉言慢慢成長，那位男性也慢慢變得年輕。遺憾的是許嘉言從未見到過夢里男性的真容。直到許嘉言見到四海后的某天，那個夢又一次出現。與以前全然不同的是，這次夢里男性顯現出清晰的、與四海一般無二的面貌。同以前一樣的，救世主般的四海將許嘉言帶離那片裹挾著許嘉言此前所有生命的白光。從那以后許嘉言再沒做過那個夢。

“我們上樓吧。”

許嘉言與舒窈窈都攝入了足夠量的宵夜。兩人又并在一起，踉蹌著緩緩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