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你們到車子這邊來。”

這一個電話是舒窈窈以四海的手機接下的。舒窈窈將徐母的意思轉達給四海，四海便背起許嘉言朝著車子所在的方向行走。所幸泊車的位置并不如何遠，四海三人很快便已抵達。

徐母與雪柳站立在車門近旁，兩人旁邊是一位同徐母差不多年紀的中年女性。四海是識得這位中年女性的，她是徐母的高中同學，也是成都一家著名醫院的主任醫師。這位醫師現時并非醫生打扮，只是一身普通的休閑裝扮，顯然是休假旅游時被徐母捉到了。醫師手里提著一個透明的塑料袋，依稀可見袋內的云南白藥一類的藥物。

四海背負許嘉言走到徐母三人近旁，醫師當即吩咐四海將許嘉言安置在車座上。車門打開，許嘉言側著身子坐著，恰好可以給醫生一個診治的空間。醫師輕巧地脫掉許嘉言的鞋襪，將許嘉言的褲管上推露出已然十分腫脹的腳踝。醫師雙手并用，輕手按壓推拿，令得許嘉言眉頭死鎖。

“小姑娘，你這崴得有點嚴重，都錯位了，我先給你復位，然后再推拿一下就好了。”醫師對著許嘉言道，“有點疼，忍著點。”

于是醫生的手開始活動起來，許嘉言的眉頭也漸漸的活動起來，蒼白的臉頰也終于抽動起來。然而許嘉言終究是許嘉言。倔強的女孩即使疼痛難忍，也未曾發出一絲聲響，只是那神態在劇痛之下變得難以控制。

醫師捏住許嘉言的腳踝，猛地推扭一下。許嘉言的臉頰也同時狠狠抽搐一下。

“好了，已經復位了。還好只是錯位，沒其他的傷勢，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了，這幾天注意不要做劇烈運動。”

“好的，謝謝您。”

許嘉言將疼痛按捺住，以虛弱的聲線表達自己的感激。

“沒事沒事。”醫師道，“小四海，把你那桿破煙掐了，把云南白藥氣霧劑遞給我。”

四海尷尬地笑笑，將輕微顫抖的指尖所挾的燃過一半的香煙掐滅。四海還沒來得及俯身拾藥，舒窈窈便已將藥遞給醫師。

“小姑娘就是小四海的女朋友吧。”醫師接過藥，“不錯嘛小四海，你媽發的朋友圈可羨慕死我了。”

舒窈窈一時臉紅，醫生卻十分麻利地為許嘉言噴上藥。藥物有些冰冷，令得許嘉言輕微地顫動一下。

“什么朋友圈？”

四海走到醫師近旁，徐母則露出尷尬的神色。

“喏，就這個。”

醫師起身，將手機取出，調出徐母在十月一日晚上發的一條朋友圈。那條朋友圈配的是四海和舒窈窈在飯桌上坐在一起的幾張照片，文字則是什么“兒子給我帶了個漂亮兒媳婦回家”之類的。四海頓時滿頭黑線，轉頭看向徐母。徐母適時抬頭看天，一副掩耳盜鈴模樣。這一時刻的許嘉言倒受了冷落，若是細看的話，便能發現許嘉言蒼白的臉色此時愈加蒼白，方才恢復的一點紅潤已全然褪去。

“行了行了，別瞎說了，走我請你吃飯去。”

徐母禁不住四海凝視，順勢出身發言。

“吃飯就不必了，小四海送我回都江堰吧，你張叔還在那邊等我。”

醫師應是十分匆忙地趕來，并未驅車，只是買了藥后匆匆打車前來。

“成，上車吧，擠點就擠點了。”

徐母便招呼眾人上車，許嘉言則被四海移動到副駕駛位子，徐母四人便坐在后排。徐母與醫師談起話來，舒窈窈與雪柳摻和不進，便都無聊地擠在后排。還好今天開出來的是一輛空間相當大的suv，四人并列也不是太過擁擠。

“楊姨，我張叔在哪等您呢？”

“你等會兒，我讓他發個定位過來。”

片刻后四海打開車載導航，導航為四海規劃好路線。四海轉頭看看許嘉言，發現她正靠著椅子假寐，面色已然紅潤起來，再看看后排，得到一派和睦景象，便回頭看前，將車子發動起來。

許嘉言確是假寐模樣，然而并沒有昏睡過去的意思。疼痛雖已消退許多，但仍殘留著可堪承受的燒灼。只是之前忍耐疼痛令得許嘉言頗為疲乏，此刻便順理成章地靠在椅子上假寐。

車子艱難地開出景區。假期里景區的車子很多，醫師趕來時司機也不愿將車子陷入，只在車流稀松的地方將醫師放下，是以醫師前來之時還走了好一段路。

景區之外的道路倒通暢許多，四海按著導航的指引行駛車子，一時十分穩當地控著車子向目的地進發。

舒窈窈坐在后排的一端，此刻的她并沒有加入徐母兩人談話的意思，當然也摻和不進。舒窈窈此刻正望著車窗外時時變幻的風景，眼中閃動一些微不可查的東西。可以明確的是，許嘉言的出現給予這個女孩的不僅僅是一點點的危機感。舒窈窈偶爾會回過視線瞥一眼身前的副駕駛位，目色閃動滋味難明。

車子很快抵達目的地，四海幾人將醫師放下，認真地感激過醫師之后驅車離開。此刻車子正有些漫無目的地行駛在公路上。

“回成都？”四海問徐母。

“先把車子靠邊，咱吃了午飯再回成都吧。”徐母回復道。

四海便尋找到一個合法的位置將車子泊好。后排三人一齊下車，四海也是下車繞過車頭以后準備將許嘉言背起。打開車門的片刻四海發現女孩被脫下的鞋襪并未穿上，于是不顧女孩反對的，細心地為女孩穿好鞋襪后將女孩背起。

四海一行人一齊進了街邊某家小館。四海將背上的許嘉言放下安置在椅子上，轉身坐到舒窈窈身邊。

街邊隨便搜尋的小館自然沒有什么美味的東西，在場也就四海和許嘉言吃得津津有味。四海是勞累后的巨量饑餓感，是以四海吃得十分兇猛。許嘉言則有種莫名的高興，是以能將普通的食物當作美食吃下。

徐母與雪柳并不覺得飯菜好吃，也就堪堪填滿肚腹便放下碗筷。舒窈窈的碗碟之內堆積的滿是四海夾來的菜，舒窈窈很是斯文的，一點一點地將四海夾來的菜吃下。

用餐很快結束，徐母到前臺結賬，雪柳與舒窈窈一齊將許嘉言扶到四海背上，四海便背著許嘉言出了餐館。只是四海顯然不能將許嘉言背上副駕駛位，于是四海故技重施———在車前將許嘉言放下后抱上車子。

“窈窈，我今天可是被你家懷若占盡了便宜呢。”

許嘉言坐好后轉頭對著坐在身后舒窈窈道。

“那又怎樣，我家四海又沒吃虧。”

舒窈窈微笑道。

四海一時僵在駕駛室，雪柳則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姿態。

“說什么呢？”

徐母回到車子上。

“沒什么。”

許嘉言與舒窈窈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