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張圓桌的氣氛頗為沉悶,全然不似其余桌面那般火熱。圍坐在圓桌近旁的眾人都悄悄地說些私話,不時打量一下圓桌一端緊挨著的一男兩女,只是眼神都透著一絲怪誕。坐在兩人之間的男子倒一副全然無畏態度,只自顧自的夾菜享受,其余人見他如此,也都拾起筷子開始進食,片刻之后這一圓桌便也有些微火熱。畢竟美食當前,圓桌近旁的眾人也只得強迫自己不再關注那兩男一女。
“懷若,你找的這家小館兒不錯,這火鍋比我以前吃過的爽利不少。”
“聽到沒,你們導員夸我來著。”許嘉言理所當然地攬過功勞。
四海并不理會許嘉言,只是十分自然地接下夸贊,不時燙好一些菜色置于自己身前的盤子內中。若仔細看看,便能發現那盤子向著舒窈窈的方向偏離不少。舒窈窈見得四海此舉,眼內略加清澈,帶著煦暖之意在那盤子中夾取菜色。
許嘉言終究還是動了,卻全然不動四海已烹好的,只是自己為自己燙菜作食。許嘉言何其聰慧的女子,又怎會做些當于自毀的事。
“服務員,上一瓶五糧液。”許嘉言忽地吩咐道。
“放心,算我賬上。”許嘉言轉頭看向不為所動的四海,后者早有預料的模樣訴說著理所當然。
“咳咳,許同學還是少飲,喝醉了就犯不著了。”導員適時發聲。
許嘉言不作言語,只回復導員一個甜甜的微笑。歸正四海的導員不是許嘉言的導員,沒有做出高高掛起之事便已算是十分不錯。
四海神色一動,霎時明了導員其實時時關注著這一角落。略加思索后四海發聲吩咐服務員將五糧液換作橙汁。這一舉動帶來的是導員贊賞的目光與許嘉言悻悻的眼色。導員見得這一桌局勢并沒有出現想象中的狗血,便也懶于安坐在此,起身后前往其他卓巡視。
導員離開之后,這一桌的氣氛更加和緩,在場各位都放開了拘束,局勢倒愈加火熱。出乎意料的,許嘉言并不糾纏四海,反是與桌面之上的其他人物聊得火熱,倒弄得四海與舒窈窈如被孤立一般。
“陪我出去一下。”舒窈窈扯扯四海的衣袖,四海頓時明了,安然陪同舒窈窈走到店外。
舒窈窈先行站定在店外的空地之上,目色轉為十分凌厲。
“剛認識沒多久,一起喝過酒,然后還被她誆了兩包煙。”四海十分隨意地解釋道,”今天是恰好她也在這吃東西。”
舒窈窈面色不改,心下腹誹哪有那么多恰好。
“就這么多。”四海無奈地攤攤手。
“她喜歡你。”舒窈窈語氣幽深。
“我知道。”四海嘴角微旋,“我這不是有你了嗎?夫復何求。”
許嘉言那絲毫不加掩飾的眼神當然明明白白地袒露出她對四海的傾慕,更何況這個女孩還明目張膽地表白過四海,只是這一節便不方便在當下的場合對舒窈窈袒露了。
“回去吧。”舒窈窈面色偏冷,一副對四海不滿意的模樣。
四海則心如明鏡。見得舒窈窈如此表情,四海便已知曉自己再無危險,舒窈窈露出這副表情只是慣常地嚇唬四海罷了,實際是在思考如何擊退許嘉言這樣一位突犯之敵。
四海與舒窈窈一齊走進小館。四海面色無虞,舒窈窈則面有微霜,活脫脫一對吵架小情侶。眾人裝作不經意一瞥,心下頓時了然,轉頭各自對視一眼,心說班長果然是個渣男,再若無其事地聊得火熱。
許嘉言反應竟與其余人一般無二,差點讓得她身旁的女孩以為她也是個看熱鬧的。
四海與舒窈窈一齊坐下。舒窈窈終于拾起筷子為四海燙菜,弄得四海一副誠惶誠恐模樣。許嘉言見得這一幕場景,面上雖是無虞,心下卻是一片凝重。眾人見得四海那副惶恐模樣,不禁腹誹班長是個耳根子軟的渣男。眾人盡皆不知的是,四海惶恐的僅僅是舒窈窈的手藝。君不見舒窈窈加到四海碗內的肉或是尚且粉紅、或是極度蜷曲,這對于手藝極佳的老饕四海來說,不啻為一種略帶殘忍的刑罰。
四海見得碗內堆積得愈來愈高的各類難以下口菜色,終于忍不住奪了舒窈窈筷子。嘴里說著無需愛妃動手之類的俏皮話,心下卻是得救之喜。于是在場眾人愈加堅定地認為班長就是個怕老婆的渣男。
舒窈窈被奪走筷子之后也不慍惱,只安然坐在四海身旁,不時夾起四海燙好的菜。此時四海身周便呈現冰火兩重天態勢,一處舒窈窈不言不語靜若處子,一處許嘉言妙語連珠動若脫兔。見得如此場景,女生自然忍不住輕啐一句班長渣男,男生則是相視一笑,心照不宣不過一句班長真吾輩之楷模也。
至于導員,當然懶于對此事發表評論,君不見導員離開之后便沒再回返這一桌嗎?如此修羅場合,導員自然避之唯恐不及。
“老張陪我來,咱把賬結一下。”四海意識到肚內已滿,便起身叫起生活委員一齊前往前臺。
“老哥,今天咋有閑心坐臺?”四海最近幾天時常前來小館小酌,一來二去之下與老板頗為熟絡,稱兄道弟自然不在話下。
“看你那邊好戲噻。”老板揶揄道。
四海一時語塞,旁邊生委同學已是極力抿嘴。
“行了行了,你們吃的這個學生自助火鍋,本來呢一位五十五,打折也就減五塊,我看你面子,一個給四十就可以。”
“好,多謝老哥。”四海散一支芙蓉王與老板,老板當即將香煙夾在耳朵上。
“你們三十六個人,一千四百四十,四十就不要了,我幫你免那兩個女娃兒中一個的單子。”老板十分認真地道。
“老哥你這是火上澆油。”四海頓時不忿,“老張掃碼,一千四百四十,一個子兒都別少他,我邊上那倆的錢我轉給你。”
四海說完便打開微信給生委同學轉了八十元。
生委同學便默默地把賬付了,心下腹誹果然班長最大。
“快回去接著演吧,我還沒看夠。”
四海憤憤地回了一句西南土特產,弄得老板哈哈大笑。
四海回席見舒窈窈業已放下筷子,便與導員打聲招呼后帶著舒窈窈提前退席,臨走還收獲到老板一通大笑。
四海既已離開,許嘉言也不好再留,便退席向前臺,找老板打包一瓶陳酒便離去。
“少喝。”這是老板對許嘉言說的話。
四海與舒窈窈離開小館之后便找家休閑吧坐下,舒窈窈終于喜笑顏開,當然這也與四海的果決表現有關。兩人在休閑吧坐了許久,夜色十分深沉之時才回返校園。
許嘉言離開小館后直接帶著陳酒回了家,許嘉言所抵是十分寬敞的屋子。恰在周六也不影響明日。奇怪的是寬闊屋子并無一絲人氣,只有喝著酒跳著古舞的許嘉言。酒越喝越少,舞卻是愈來愈怪誕。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終于許嘉言癱倒在地板上。
“對不起。”四海的消息點亮許嘉言的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