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一 惜樽
- 卻箋
- 風(fēng)起蒼梧
- 3264字
- 2019-12-25 00:00:00
“你好,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許嘉言看著身邊這位不等自己回復(fù)便坐下的好看男孩,片刻后轉(zhuǎn)頭繼續(xù)閱讀桌面上的筆記本。
“你在看什么呢?”
“你的搭訕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
許嘉言轉(zhuǎn)過頭面對這位一直盯著自己的男孩,好看的臉頰之上多了一抹慍色。
”這筆記本不是你的吧。”
男孩并不在意許嘉言的嘲諷。
“與你何干?”
許嘉言眼底幾乎是完全的憤怒。
“當(dāng)然有關(guān)。”男孩露出和善的微笑,“確切地講,這是我的筆記本。”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許嘉言看著面前的好看男孩,眼底的憤怒轉(zhuǎn)化為奇妙的尷尬與質(zhì)疑。
“攬與溪流手,偷得古酒樽。”
許嘉言眼底轉(zhuǎn)變?yōu)橥耆膶擂危粫r之間竟無言以對。
“徐懷若。”男孩伸出手。
“許嘉言。”許嘉言笑了,伸出手與四海相握。
場面又莫名安靜下來。
“那天發(fā)言的是你吧。”
“那天唱歌的是你吧。”
兩人一齊微笑起來。
“不好意思,早上離開圖書館的時候忘記拿我的筆記本了。”
“佛家,儒家,道家,縱橫家,你很復(fù)雜嘛。”
“其實佛家很少。”
“那就更復(fù)雜了。”
許嘉言拾起桌上的筆記本遞給四海。
“文章很不錯,字也很不錯。”
“謝謝。”四海伸手接過筆記本。
”你很有意思。”許嘉言自顧自地收拾起書本,“介意和我喝一杯嗎?我請。”
“嗯......“四海顯得有些躑躅。
”走吧。”許嘉言十分主動地將四海自椅子中剝離。
”好吧。”于是四海跟班一般跟在許嘉言身后。
許嘉言領(lǐng)著四海一齊朝校外行去,秋風(fēng)乍起,許嘉言披散的長發(fā)散出好看的青慕。
“我們?nèi)ツ模俊?
“你會喜歡那里的。”
十?dāng)?shù)分鐘后四海來到一個滿溢中式古典氣息的小館。
”兩壇花雕,冰鎮(zhèn)過的,兩盤海蜇皮,再來兩個酒盅。”
許嘉言輕車熟路地點過單之后帶著四海走進(jìn)一個小型包廂。
“暮色濃稠酒,嫦娥淡漠枝。”許嘉言安置四海坐下,“怎樣風(fēng)景?”
“病了,有念而不得人,有仰而不見月。”
侍者輕敲包廂門,走進(jìn)屋子將準(zhǔn)備好的一應(yīng)事物分門安置在桌上。
“手?jǐn)埿呛恿鞴P架,令星河、負(fù)我及前圣。這份豪氣倒是驚到我了。”四海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徑取矣,莫須等。”許嘉言斟下一杯酒,端杯致意四海,兩人便一齊飲盡杯中酒液。
“酒很不錯。”四海再斟一杯酒。
“老板是紹興人,這里的花雕都是有年份的。”許嘉言放下一直在手中旋磨的酒盅,“海蜇皮也炮制得十分地道。”
“不務(wù)正業(yè)的不良少女。”四海咧起嘴角。
“我猜你會喜歡的。”許嘉言湊到四海面前,“不良少年。“
“人生得意須盡歡。”四海輕呷酒液,“可惜見不到月亮。”
“一杯酒。”許嘉言退身斟滿酒液后端起身子,“問何似?”
“君問何能爾,老來倒碧峰。”四海輕呷酒液作為示意。
“哈哈。”許嘉言飲盡杯酒,“居士。”
“左右不過一酒徒,能有多高壯?”四海將杯中酒斟滿。
“高陽酒徒。”許嘉言適時反駁。
“歿于湯鑊,何其壯哉。“
”你這個虛偽的人。”許嘉言將酒盅撥到一旁,提起酒壇對口狂飲。
“嗯?”四海挑眉。
“你從哪來。”許嘉言話鋒一轉(zhuǎn)。
“益州。”四海懶于正面回答,“你這個夤懶的揚(yáng)州女子。”
“哈哈,夤懶,我喜歡。”
許嘉言將壇中酒液吮盡,也不問四海是從何得知,有些顯而易見的事實本就心照不宣。
“你的酒還有很多吶。”
四海并不似許嘉言那般豪飲,是以此刻壇內(nèi)酒液只去半數(shù)。聽得許嘉言話語,四海當(dāng)即提起酒壇,半斤陳酒一氣消弭。
“現(xiàn)在,應(yīng)該帶我去領(lǐng)略益州風(fēng)物了罷。”許嘉言面色絲毫不變的起身,“這就要你請客了。”
四海便也起身離開包廂走到小館之外,片刻后許嘉言從館內(nèi)走出。
“老實說,我覺得這邊的鄉(xiāng)味不夠正宗。“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不是嗎?走吧,我?guī)闳€館子,老板是你鄉(xiāng)黨,應(yīng)該能讓你滿意,你只要付錢就行。”
“怕你受不了。”
“這不是有鴛鴦鍋嗎?再說,誰告訴你我不能吃辣?”
比得這家淮揚(yáng)系的館子,川渝小館的確要遙遠(yuǎn)一些,兩人便選擇打車前往。不過也只是十來分鐘的花費罷了。
“老板,我給你帶來個老鄉(xiāng)唉。”
讓得四海驚訝的是,許嘉言這句話用的是西南官話腔調(diào)。
“來來來,快去那邊坐下。”老板目光一亮,顯得十分熱情。
“小兄弟看哈要吃點啥子?”
“老板你這態(tài)度差異也太大了,我才是老顧客好吧。”
許嘉言此時倒換回普通話。四海猜測她應(yīng)當(dāng)只會一點點的西南官話。
“老板你按成都的風(fēng)格給我來一份湯底,剩下的等我點單。”
四海雖不是土生土長的四川人,然而西南三省的方言互通,何況四海還在成都住了一年,此刻的成都腔調(diào)也還算地道。
“酒來不來?”
“兩瓶五糧液,上年份的最好。”
“你和這個女娃兒怕是喝不完哦。”
“沒事。”
“成都風(fēng)格是什么意思?”
“讓你們吃的都是改良過的,當(dāng)然就不正宗。”
“你點菜吧,按成都風(fēng)格點。”許嘉言將菜單遞給四海。
于是四海快速的劃拉好兩人份的配菜。
“兄弟,來我陪你來一杯,這個酒還是我珍藏唉。”
“哈哈,多謝老哥。”四海取出煙盒抽出一支軟遵義后將剩下的大半盒煙遞給老板。但兩人都默契地不點燃香煙,室內(nèi)禁煙條例應(yīng)該擁有相當(dāng)?shù)淖鹬亍?
“軟遵?這煙在成都不太好買唉。”
“托朋友從貴州發(fā)來的。”
“哈哈,這煙可以,來我們喝酒。”
老板當(dāng)即倒?jié)M兩杯五糧液,只是并不是用小酒盅,而是用一次性水杯。
“干。”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你們先吃,我就不打擾了,有啥子需要就叫我。”老板帶著促狹神色退出包廂。
“軟遵義很貴嗎?”
“不怎么貴,只不過好抽,而且這里買不到罷了。”
“你不考慮送我一包嗎?”
“嗯?”四海略有些驚訝,片刻后卻又釋然。
“回頭就送你,不過我覺得軟遵義沒有硬遵義好抽,雖說軟的要貴點。”
“那你就都送我,我好好好品評一番。”
“哈哈,這叫什么來著?臭味相投?”
“瞎說,明明是一見如故。”
“對對,一見如故。”四海笑得何其開心,“菜可以吃了。”
許嘉言這才注意到所謂成都風(fēng)格竟是紅得發(fā)亮的鍋底,不過許嘉言對自己頗有自信,于是神色平常地動口。然而正宗和改良是全然不肖的,于是許嘉言的面色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更令四海驚訝的是,她竟將那一瓶五糧液當(dāng)作解辣飲料,大口大口地痛飲。
四海見得許嘉言吃得如此歡暢,強(qiáng)忍著笑開始使用筷子。只是那兩瓶五糧液很快便見了底,四海倒沒分到多少。見許嘉言并沒有收手之意,四海便叫來老板再添兩瓶。老板進(jìn)入包廂見得許嘉言如此吃法,頓時驚為天人,當(dāng)即拍板贈了四海一瓶五糧液。
四海看著面前女孩仍豪飲酒液,略略思考一番,便也變作她那般吃法。
”益州風(fēng)物果然令人暢爽。這五糧液不比那花雕差。這老板真是摳吧,以前我來吃火鍋,他都不給我這種好酒。”許嘉言面色已是褪不下的潮紅,不知是酒氣還是辣氣。
“揚(yáng)州人在揚(yáng)州館內(nèi),益州人在益州館內(nèi)。”
“哈哈,也是,你要是一個人去,給再多錢也喝不到那么好的花雕。”
四海看看鍋底,判定應(yīng)不須再加什么了,于是叫來老板結(jié)賬,老板倒是十分仗義的打個七折。
配菜并未被食盡,酒液倒是涓滴不遺。最終還是老板護(hù)著這倆搖搖晃晃的貨走出店門,三人在店門口抽煙閑侃一番后兩人乘車返校。
四海與許嘉言互相攙扶著晃進(jìn)學(xué)校,好在門衛(wèi)并未注意到這一對的異常。倆人也是實在,隨心隨欲地在學(xué)校里亂晃,也不騷擾行人,只是安靜地漫無目的地晃蕩。
“徐懷若,我喜歡死你了,做我男朋友。”
“去。”
“哈哈,我更喜歡你了。”當(dāng)然這一番話都是耳語,行人只當(dāng)這是一對親密的小情侶,只是搖搖晃晃的有點奇怪。
“言言。”晃蕩許久的許嘉言與四海終于被人撿到了。
“言言你這是怎么了。”來人靠近之后將許嘉言從四海身上拉開,并以警惕十足的目光盯住差點摔倒的四海。
“她喝多了。”四海穩(wěn)住身子,“當(dāng)然我也喝多了。”
“你是誰?”來人眼內(nèi)警惕稍減。
“她是我男朋友。”許嘉言掙扎著直起身子。
“別聽她胡謅,我和她頂天算好朋友。”四海當(dāng)即辯駁道。
“你們這算是什么事啊。”攬住許嘉言的女子面色復(fù)雜。
“你帶她回去吧,看起來你應(yīng)該是她室友。”四海開始搖搖晃晃地走動,”我應(yīng)該還認(rèn)識路。“
”這叫什么事兒啊。”那女孩帶著許嘉言朝宿舍走去。
四海其實認(rèn)不清回去的路,只是想快點擺脫許嘉言罷了。見得許嘉言被帶走,四海當(dāng)即坐在花壇邊沿點燃香煙。
”雪柳,你看那是不是你哥?”
“哥哥你身上好大的酒味。”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是嗎?”四海使勁地將香煙吸盡。
“送我回去吧。”
雪柳便攙扶四海回到宿舍樓下,四海搖晃著上了樓。
即使?jié)M是酒氣,這一夜也是十分安靜的。
所幸四海和許嘉言都醉得還算優(yōu)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