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本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手段,目的無非就是傳達后人一些信息而已,但是能夠操縱自己的神識,沈年是不太相信的,再一細想,無非就是一早猜到這種情況的出現,然后裝神弄鬼的說一些比較奇怪的話。
換句話說就是死都死二十年了,要是能操縱自己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天,沈年越想越不對勁,再結合自己釋放三份內力的事情,猜的也就八九不離十了,他的心境收到了魔道的影響。
沈年雖說自稱魔頭,所學武功也是出自魔道一脈,不過一不傷天二不害理,算是魔道里面比較正派的武功,沈半山雖然巴不得沈年變成一個天下憎惡的魔頭,這樣一來他們興復魔教就指日可待了,只是當朝歌神教大勢已去之后,魔道幾乎被清除干凈,原本以為魔道帶走了江湖名門正派所有的一品頂尖高手甚至讓張長風都隕落之后他們至少不用躲躲藏藏,只是沒想到原本一品高手的氣數盡歸江湖后各路高手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可惜當初魔頭還是少了一人,《陰濕功》想要造就的天生一品魔子并未實現,而是全部蟄伏在沈年體內,讓他擁有了絕世無雙的練功天賦,以至于小小年紀就能達到現在的高度。
若是教沈年殺人取髓這種武功,保不準就會引來殺身之禍,為保沈年能夠順利長大才捏著鼻子教他這種魔道看不上正道也看不上的武功給沈年,所以沈年哪怕已經到了一品境界,體內也沒產生一絲魔氣。
當初一怒之下殺進李府之后魔氣暴走,以及和呂青山一戰他嘗試用了用魔氣都發現了魔氣影響心智,讓他變得躁動和嗜血好斗。
所以沈年也斷定是受了魔氣的影響,身體“不受控制”其實就是動作比他思考要快,就好像被人操控一樣,得益于晉升一品,實力上升之后魔氣的影響不如前兩次來的大,自己也還保留了一些理智。
果不其然,那神識說了一句話就沒再有動靜,證明了他的猜測是對的。
沈年一邊朝著大京城掠去,一邊嘗試壓制體內暴動的魔氣,原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索性放縱一把,甚至準備釋放所有內力,誰知道原來楚天仇也是強弩之末,自己非但沒有死,還嚇跑了楚天仇。
沈年一下子也陷入窘境了,現在的他要不就讓自己入魔,一如從李府出來一樣失去理智,等到筋疲力盡讓自己停下來,要不就是跟著感覺走,再找到楚天仇打一架,等到魔氣消耗差不多的時候再將其壓制住,如同與呂青山一戰一樣。
直覺告訴沈年選擇追上去再打一架,以他現在的修為若是失控,恐怕就不會是像當初那樣只毀掉一片樹林這么簡單了,況且萬一自己選錯了,走火入魔,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攔得住他?
......
午門到金鑾殿前這一段路被趙樹平飛劍毀得面目全非,茅山道士在金鑾殿下灰頭土臉的收拾殘局,此一戰大天師陶陵周廢了條腿,小天師陶陵秣身死,數百茅山道士頂著誆騙皇帝的罪責,稍有不注意就是誅連九族,陶陵周兄弟計劃了二十年的以江湖氣數養龍的計劃化作一團泡影,心如死灰,沒想到龍虎山哪怕氣數已盡都能讓一個駝背鑄劍道士給起死回生,反倒是讓茅山招惹了一個欺君之罪,自己恐怕也是命不久矣。
緣一在趙樹平退出皇宮之后反向而行,一路上念誦佛家箴言阿彌陀佛超度死于趙樹平手上的禁軍和閹人太監,閑庭信步,毫無阻攔地來到了金鑾殿最下方,他先是朝皇帝行禮,隨后說道:“陛下要大難臨頭了!”
“哪里來的和尚,竟敢口出狂言!”
楚珝因為茅山大陣損了氣數,本就有些虛弱,這也是為什么這些茅山道士能活到現在的原因,聽到緣一的話,小皇帝說道:“讓他說下去!”
緣一這才繼續說道:“天上紫微星閃爍,右西南向北行,有屠龍吞蛟之勢,應是天子命危,斬蛟代僵,陛下性命堪輿啊!”
楚珝雖然年輕,那也是坐了二十年的皇帝,拿回權算起也有十個年頭了,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
紫薇斬蛟早在二十年前汝王薨死之前就由隸屬內務司的司天監推演而出,汝王承皇位雖然民心所向,但是于天下氣數而言并非正統,所以早在臨死之時,為保天下太平也為了讓楚珝能夠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選擇讓茅山將洛陽氣數搬運到大京城,而楚天仇回到大京城,原本由洛陽搬運至大京城的想要煉化到楚珝身上助他氣數化五爪真龍的氣數也大半轉嫁到他的頭上。隨著司天監所預算的時間越來越近,小皇帝楚珝這才同意茅山天師的提議,以江湖氣數養出兩頭真龍,紫薇斬蛟的天相自然也就蕩然無存。
整件事的變數就是趙樹平,而茅山布下天羅地網也沒能將其截殺,江湖氣數大半在龍虎山,被他全數奪走,茅山謀劃多年的計劃就這樣支離破碎。
“聽法師言下之意可是已有對策?”,皇帝問道。
緣一不緊不慢說道:“斬龍!”
在場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斬什么龍?普天之下有真龍之資的就只有楚天仇一人,且不說光天化日企圖謀殺皇親國戚已是可以誅滅九族的重罪,眾人只能贊嘆緣一一句有魄力,但是即便如此,楚天仇可是天下只手可數的一品高手,要想殺他何其之難?除非叫上數萬騎兵一起沖鋒,否則在場誰有本事敢和他作對?憑你一個大言不慚的和尚?
“既是真龍,以何斬之?”,皇帝楚珝也不便說的太直白,便是旁敲側擊問道。
“漢中有蟒,吞日吐月。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緣一答道。
......
楚天仇重返大京城便直奔皇宮而去,身后五十里便是沈年,他必須得速戰速決。
小皇帝楚珝早就在此等待楚天仇的到來,將龍袍與帝冕放在一旁,身著寢衣。
“珝兒,皇帝讓你父子當了這么多年,也該還了!”,楚天仇說道。
楚珝說道:“父王從小便教導珝兒,如若皇叔歸來,只要皇叔想要,大夏江山,珝兒定雙手奉還,蟒袍玉冕在此,皇叔現在便可登基稱帝。”
楚天仇說道:“珝兒,光是禪讓可不夠啊!”,江山氣數也有不少存在于小皇帝身上,禪讓必然不可能將氣數也讓出來,只有殺了楚珝拿到全副社稷氣數,自己才有可能與沈年一戰甚至將其殺死,成就天人境界之后管你是誰坐皇位?
“皇叔就這般痛恨珝兒嗎?”
“皇叔也是無奈之舉,多說無益,珝兒你在黃泉路上別怪罪皇叔手重!”
楚天仇伸出右手化爪,想要一招擰斷楚珝的脖子,卻被緣一的銅墻鐵壁擋住,他的右手仿佛在佛像上劃了一爪。
“阿彌陀佛,急心重利,施主太過急躁,是得不到江山社稷的氣運的。”,緣一雙手合十說道。
“西林寺的和尚,你們禪思方丈都不敢攔我就憑你一個小沙彌?”
“人各有長短,師父在武道不如施主,施主在治國不如當今陛下,何況施主與陛下本是同根,相煎何太急?”
“臭和尚,趕緊滾開!”,沈年距離大京城不到二十里,拖延多一刻,自己危險就多一分,所以他當即一個掃堂腿想要把這個礙事的煩人和尚給弄走,再取楚珝性命。
小皇帝楚珝七歲即位,并沒有繼承汝王因為上位不正而兢兢業業以圖無愧天下和列祖列宗的心情,能夠做出讓賢之舉也是因為汝王的一紙遺詔,誠然若非楚天仇幫助,自己現在或許都還是三公貴胄的傀儡,但是自己對于皇叔的讓賢不代表自己就甘心任人魚肉,否則也不會同意茅山道士的秘法,當楚天仇向他下手的時候,本就不多的親情和感激蕩然無存。
斬龍,那便斬了!
數千披甲近衛涌出來,將楚珝團團護住的同時也將楚天仇圍在正中心,他們抱著必死的決心,哪怕打不過,也要將你拖住。
緣一猶如定海神針,楚天仇的橫掃落在他身上,自己也是巋然不動,楚天仇大驚:又一個一品!什么時候江湖的一品高手變得滿地都是了?難道西林寺最強的不應該是二品境界的老方丈禪思和尚嗎?他心想道。
只是局勢由不得他多想了,一腳不行那就兩腳,楚天仇還不相信這和尚的銅墻鐵壁當真刀槍不入。
沈年已經入城,楚天仇竟然真的踢不動緣一,甚至讓他晃動一下都沒能實現,他不禁心想自己固步自封是的時間里江湖都發生了什么?前有沈年不到兩個時辰沖破一品玄關,后有緣一和尚銅墻鐵壁不動如山,原本以為繼滅魔一戰天下一品相繼同歸于盡之后而成就一品的自己和南邊劍門派的孫一夢一南一北屹立于江湖,殊不知江湖代有人才出,短短時間就比肩他們這些老一輩的高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天仇深知沈年此番必是來者不善,自己在洛陽憑借天時地利險些將他打死,他可不認為沈年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主,相反,他更認為沈年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類型,他可是魔頭啊!
眼看江山氣數得不到,楚天仇在此與緣一僵持,等到沈年趕來,兩面包夾恐怕難逃一死,為確保緣一不會加入戰斗,楚天仇朝著東邊大相國寺逃去,畢竟緣一是個佛修,再怎么也不可能在佛祖面前動手吧!如此以來只待處理沈年,生機就要大一些了,他也在賭,賭沈年不可能維持一品五段境界太久,賭對了自己仍舊居高臨下,賭錯了也可以迅速朝北方逃遁,大京城往北走是一片天塹一般的山脈,自己若是一心躲藏,一頭扎進去就算沈年想要找到他也需要花費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