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兔出奇的美貌讓三個姐姐都非常喜歡她。
大姐常常抱著她,教她念書。其實大姐也是剛剛從學校里學來的,而她只會笑笑,除了笑就是哭,哭是因為她餓了,笑是因為她吃飽了。
二姐看見她笑也跟著笑,甚至也偷偷的趁著大姐上學去了,去被窩抱起她,看她的眼睛嘴巴,逗她笑。不過這事一旦被白真樹發現,肯定會被揪耳朵的。
白真樹指著大人的被子里躺著的俞兔對二丫頭和三丫頭說:“你們倆給我記住了,俞兔你們倆是不能抱的!”白真樹是心疼俞鵝和俞貓,畢竟都還太小,自己走路還時常跌倒,哪里能抱得動一個娃娃。還一個原因就是:俞兔是早產兒,體質弱,稍不留神就會發燒咳嗽。做媽媽的總是會有一點母性的。
那年頭,父母的話都是圣旨,小孩子沒有不聽話的。
那時候家家戶戶都得上田里干活,掙公分吃飯。每天,天一亮就聽見隊長喊:“上地干活!上地干活!”
農民一個個都很聽話,從被窩里爬出來就去干活了。家里有孩子的,也只能把孩子放在被窩就走。
有個家庭里,孩子七八個月的時候,放在被窩睡著了,等到大人們從田地里回來滿床都找不到孩子,后來發現孩子從被子掉到尿桶里淹死了。
還有一家人同樣的是把孩子放在被窩了,回到家里卻發現孩子自己爬到雞窩里了。
白真樹算是聰明的,她出門的時候總是用兩塊土坯中間拴一條繩子,把土坯放在孩子的兩邊,繩子放在孩子蓋的被子上,這樣孩子醒了也掉不下來。
這方法是俞牛出生的時候俞呆子想出來的,一直都在用。
俞呆子除了跟著大家一起耕田種地,刮風下雨農閑的時候,他喜歡畫畫寫毛筆字。
在老俞莊他也算是一個有文化的農民,他除了會幫助別人寫寫春聯,還會用柳條編筐編簍。
在水塘邊砍一些柳條編一些草筐小簍子,拿到集市上還能換一塊錢,這樣子家里的生活就比那些農閑賭博的人們要好一些。
就是這點小手藝,也還是有人會嫉妒的。
老俞莊有一個有名的痞子,人送綽號“愣頭青”。他就非常羨慕俞呆子,總是找機會和俞呆子討教,怎么樣才能編一個草筐出來。每一次去請教俞呆子,俞呆子都不厭其煩的給他講,如何砍柳條?如何選擇柳條?如何編出一個筐底?如何一條一條的往上添加柳條?俞呆子苦口婆心一邊講,一邊給他做示范,一點一點演示給他看。
可是他學了一遍又一遍,連一個筐底都編不出來,他不說自己不用心記憶,反倒說是俞呆子把持家業,留一手,手藝不外傳!為此他總想著法的給俞呆子出難題,讓俞呆子用稻草給他編筐。
俞呆子說:“大哥,我真編不了,稻草可以編一個草墊子還差不多,他還真不是編筐的料!”俞呆子這一句話一出口,愣頭青不愿意了,伸出巴掌就打俞呆子。他的理由是:俞呆子瞧不起人,說他不是編筐的料!
俞呆子摸摸自己的腮幫子,看看愣頭青滿臉的橫肉,他忍住了。
他認為愣頭青是欺負他家弟兄少,自己是單根獨苗的一個孤兒,從小無父無母,而今自己還沒有一個男孩子,家里人丁不旺!
愣頭青之所以那么橫,是因為他兄弟四五個,自己還有兩三個兒子,家里人多,關鍵是男丁多,有力氣。
俞呆子看著愣頭青遠去的背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老天啊,您為什么不給我一個兒子?您不給我兒子,您給我一身健壯的肌肉也好啊,他日,我如果有力氣一定要還給他一巴掌。”
俞呆子心靈手巧,身體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加上那一雙迷人的大眼睛,他真是一位窮困的美男子。只可惜那個年代的審美標準不是這樣的,在那個年代里,人都說他是一身的窮酸相。那時候人們因為饑餓,普遍認為那些膘肥體胖的人,是英俊的,是完美的,是福相。
只能替俞呆子感嘆:他生不逢時了。
也許就是因為肚子里憋氣,俞呆子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健壯,只要有好吃的都留給孩子吃,他認為只有身體健壯的人才不會被人欺負。偶爾找到一些關于體育鍛煉的書,他一定會好好的研究研究,看看哪些知識可以交給自己的丫頭。他深深的知道他一個大男人也有被人欺負的時候,將來自己不在人世的時候這幾個丫頭,誰來保護她們呢?誰又能保護她們呢?誰都別指望,一切都得靠自己。
他開始練習武術,無奈自己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胳膊腿腳都那么僵硬,但是他也不灰心,仍然堅持練習,讓自己有個好身體,更讓自己不被欺負。
三個女兒也很聽話,學習武術也很快,但是都因為不得武術真傳,入不了武門,學來學去也就是會一些武術皮毛。
俞牛鍛煉了幾次就不練了,她感覺枯燥。俞鵝俞貓只當做好玩,跟著爹爹比劃來比劃去。雖說不能成為武林高手,這樣運動量增加了,生病就少了。
她們三個丫頭都很健康,只有俞兔三天兩頭感冒發燒,也沒有辦法呀,她一是因為早產,二是因為營養不良,好幾次白真樹都想把她扔了,低頭看看她那與世無雙的美貌,又有些不忍心。外加上俞呆子不允許她扔,她也只能養著。
白真樹也曾經是一個孤兒,因為自己要飯的時候走到老俞莊,俞呆子收留了她,她才過上了有家的日子。為此她還是很感激俞呆子的,畢竟自己多年在外乞討從來沒有人看得起她。乞討的路上不是被別人嘲笑,就是被別人謾罵,那樣的日子,她可不愿意重復了。
等她在老俞莊住久了,也認識了老俞莊的老老少少,等她看見愣頭青的時候,心里突然就感覺俞呆子沒用了。
愣頭青那膘肥體胖的樣子才是她夢寐以求的模樣,她想,她什么時候能吃的那么胖,該多好啊!那滿身的肥膘究竟是吃什么長出來的啊?是山珍海味嗎?也許是。
一次愣頭青在和俞呆子吵架的時候,白真樹從屋里走出來。她用眼睛來來回回的去觀察俞呆子和愣頭青:
愣頭青面白如玉。
俞呆子面如土色。
愣頭青身高體胖。
俞呆子骨瘦如柴。
……,……。
她越看越來氣,正在這時候,愣頭青指著俞呆子的鼻子說:“你為什么不教我編筐編簍呢?”
她一個箭步跳過去,推開愣頭青的手說:“不教你就不教你了,你又能咋地?”
“哦,弟妹在家呢?我跟我兄弟開玩笑呢,你著什么急?得了,得了,我走了!”愣頭青向她擠擠眼,轉身走了。
白真樹看著愣頭青的背影心里想:“這家伙真是的,我本來是想和他吵一架的,沒有想到,他居然這么知趣,好男不跟女斗嗎?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