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見者有份啊。”夏懷對酈嘉瑟伸出手。他在她前面一排，站軍姿的時候她一度無聊到數他腦袋上的旋兒。
酈嘉瑟攤開雙手。“就一塊兒，沒了。”
“我不信，你口袋還鼓著呢！”
“眼神倒是挺好。”她嘀咕一句，掏出一塊糖遞給他，夏懷似乎怕她反悔，馬上握緊了手，沒想到握住了她的指尖。
兩個人目光相交，酈嘉瑟用眼神示意他松開，臉上表情倒很平靜，而夏懷先是懵了兩秒，才慌慌張張松開，連手心里的糖都滾落到了地上。
酈嘉瑟又看向地上的糖，還沒等她開口，夏懷又飛快撿起來，沾了一手灰。
她嘆了口氣，從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張濕紙巾遞過去。“擦一下吧。”
“你口袋里怎么什么都有？”夏懷捏著濕紙巾一角，似乎極怕再碰到她的手。
年輕的小男孩怎么這么容易害羞啊？還挺可愛的。酈嘉瑟心想。
“你就當我是哆啦A夢吧。”
“嘉瑟還帶了針線呢。”旁邊的女孩子說。
“哇你想的比我媽都多。”夏懷驚嘆。
酈嘉瑟：“……呵呵。”
她收回剛才那個認為他可愛的想法。
下午的訓練結束后，大家都累成了一灘爛泥，再不計較床板有多硬，伙食有多差，一個個瘋狂扒飯然后躺到床上回魂。
當然，總有人例外，比如尋友心切的酈嘉瑟，和精力旺盛的夏懷。
酈嘉瑟在軍訓基地逛了大半圈，都沒發現昔日摯友，心情越來越低落，正碰上夏懷和一群班里的男孩子在場地上跑，手里拿著不知道什么東西。
“夏懷，你們干什么去？”她問。
男孩子們看到她，跑得更快了，只有夏懷停住腳步向她走過來。
“那個，你別說看到過我們啊。”
“你們到底干什么呢？”
“女生宿舍有老鼠，我們幫忙打老鼠來著。”
“你當我十幾歲小孩兒啊？”打老鼠用得著跑這么快？不是應該在原地接受女生的崇拜目光嗎？
“怎么？姐姐，你二十啦？”夏懷覺得她的話很好笑。
“我都二十一……哦，我十六。”酈嘉瑟摸摸頭發。差點兒忘了自己重生了。
“十六歲的小姑娘這個時間就應該回宿舍睡覺，不然大灰狼會沖出來把你叼走。”夏懷壓低聲音說。
“哦，是嗎？我好怕怕哦。”酈嘉瑟扯了扯嘴角。
“那邊那兩個是哪個班的？站住別動！”一個成年男性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夏懷撒腿就跑，酈嘉瑟有些摸不著頭腦，就看到一個教官跑了過來，幾步就把他逮住。
“行啊小子，大晚上不睡覺去女生宿舍樓嚇唬女同學？就你一個嗎？那邊那個……哎，怎么是個姑娘？”
“他的同伙往那邊跑了。”酈嘉瑟往西一指。
“你不是和他們一起的吧？”教官問。
“我只是個無辜的路人。”她一臉純良。“教官你快去追他們吧，估計跑好遠了。”
夏懷瞪了她一眼，然后就被教官拎著衣領帶走了。酈嘉瑟抱臂站在原地，輕笑一聲。
一群幼稚鬼。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屋子里一片沸騰，劉夢思拼命向她揮手。“嘉瑟！快過來！我怕！”
“怎么了怎么了？”
“剛才窗戶上有個長頭發的女鬼，嗚嗚嗚嚇死我了！”
“哦……那是一幫小屁孩拎著拖把。”
“可她還有衣服！”
“是他們自己的衣服。”
“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他們跑過去的。”酈嘉瑟抬高聲音。“大家放心，不是鬼，是男生裝的。”
“都高中了！他們怎么還這么幼稚啊！”有女生氣得大喊。
“說他們幼稚，你不是也被嚇到了？”另一個女生說。
大家又嘰嘰喳喳議論起來，酈嘉瑟拍拍劉夢思的背，對方抱住她的腰，說：“酈媽，給我點兒安全感。”
酈嘉瑟：“我怎么就當媽了？”
旁邊又有女孩子湊過來。“我也要抱酈媽！”
“那加我一個！”
身體十六歲，靈魂二十一歲，兩輩子加在一起都不到四十的少女酈嘉瑟，因為絕佳的針線活被一群女孩子喊媽，心情十分復雜。
最后她也只能抱抱她們，柔聲安慰：“不怕不怕，都是假的哦。”
而罪魁禍首——三中的一群男孩子，當天晚上站了三個小時軍姿，十二點才被批準回宿舍，個個累得苦不堪言。
第二天集合的時候，夏懷直直盯著酈嘉瑟看，臉上滿是怨念。
酈嘉瑟坦然回視。
“你都沒有感到一絲絲愧疚嗎？”
“我愧疚什么？該愧疚的是你們，知不知道有女孩子都被嚇哭了？”
“啊？不至于吧？我們就是開個玩笑。”夏懷在酈嘉瑟的眼神攻勢下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低頭認錯。“對不起，以后我……”
“嘀——”哨聲響起，所有人馬上立正站好。夏懷也轉過身，只把手放在背后，對著酈嘉瑟搖了搖。
算了，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酈嘉瑟輕輕笑了。訓練中間休息的時候，她依舊給了夏懷一塊薄荷糖，拿到糖的夏懷簡直像一只得到肉骨頭的小狗，就差搖尾巴。
第二天的訓練更多更累，食堂中午做了一道紅燒肉，上菜的十秒之內就被分搶一空，酈嘉瑟這個做事一向不緊不慢的人，只夾到了一塊豬皮。
她把豬皮舉到眼前，贊嘆道：“你看這個豬皮，它又肥又亮。”
別人聽不懂她的梗。劉夢思說：“豬皮就別吃了吧，太肥。真是的，食堂也不多做點兒肉。”
“沒辦法，我們又沒交多少飯錢。”酈嘉瑟把豬皮放進嘴里。她還挺喜歡豬皮的口感的。
“喂，同桌。”
“嗯？”
夏懷突然往她碗里放了一塊兒紅燒肉。
“你干嘛？”酈嘉瑟問。
“我減肥，不吃肉。”男孩子不看她，大口大口嚼白菜。
“長身體的時候減肥？別逗我了。”她把肉又夾到他碗里。“還是你吃吧。”
“不。”他又夾回去。“你剛才用你筷子夾，都沾了你口水了，我不要。”
“我……”酈嘉瑟第一次被氣到詞窮，剛才因為他的舉動升起的感動之情消失殆盡，恨不得把這個小屁孩按在地上摩擦。
真是的！她還沒嫌棄他筷子夾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