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被岳石調侃得有些尷尬，沒想到岳石舉個例子，居然把燕燕搬了出來。

這家伙，為了舉例生動以說明他的觀點，竟什么都不顧了。

畢竟是岳石大喜的日子，薛睿也不想硬生生懟回去，就沒有回應岳石的演講。

岳石沖薛睿用力努了努嘴，示意薛睿朝“看穿幫”的位置看去：“這一幫衣著隨性的隊伍里，居然有一個穿著像是來自證券公司或銀行的人，你不覺得好奇嗎？”

薛睿早也注意到了：是的，那些來自“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的家伙們之中，的確有一個另類，他梳著一絲不茍的發型，穿了一件一看上去就知道是逼格很高的襯衫，還扎著相當正經的領帶呢。

“這是我剛剛通過網絡找到的看穿新人，他來自上海，看人家上海人的腔調。

“改革開放前，絕大多數城市，都還是大鄉鎮的時候，十里洋場已經在大上海躺了半個世紀了。即便以今天的眼光來看，依然fashion。

“所以，在上海人眼里，國內其他地方的人，都是‘鄉下人’，也不是沒有道理。

“上海人嘴里的‘鄉下人’，意味了‘土’，代表的是本土的、傳統的文化內容。

而上海人賴以自豪的‘洋’，是西洋文化被海納百川的結果。

“什么‘老克勒’，什么腔調……之類，不過是上海版gentlemen。

“gentlemen，明白嗎？所以人家對自己是有要求的。

“這一幕，有些滑稽，不是嗎？一個上海看穿者，坐在一堆海南看穿者中間，鶴立雞群。

“沒有他的出現，你是不是還會以為：所有的‘看穿幫’，都不過是隨性且不修邊幅的。

“知道他能看穿未來的哪些內容嗎？他能看穿在2050年之前，人類所掌握的技術和資源，還不足以通過DNA技術的研究，來完成新生命的制造。

“他這一項看穿內容，正可以彌補我現在這些‘看穿幫’的空白。”

薛睿疑惑道：“你這話好沒道理。如果他看穿未來的結果，是未來世界可以做成的內容，才應該是有意義的借鑒、參考和方向，而他看穿的，僅僅是未來的‘做不成’。這意義何在？”

岳石道：“我們之前討論過，因為新陳代謝，現在的我們和幼年的我們，是完全不同的物質構成。決定現在的我們，還是從前的我們的一項重要證明，是我們的記憶還在并且保持了持續性。

“除了記憶，還有DNA。DNA的延續，是我們在經歷了新陳代謝之后，盡管構成我們的物質發生變化，但這些物質之間有著關聯的保證。

“而記憶，是我們在經歷物質構成變化之后，思維和意識保持延續的保障。

“所以，當我們得知DNA的研究，在未來的很長時間里，依然無法得到技術和資源上的支持，而發生革命性的突破。

“這不是全無意義的‘看穿’，它告訴我們：只能也必須，將探索的專注，集中于記憶探索這一方向。”

薛睿笑了：“假如記憶就是藏在DNA里，或者是隨了DNA的復制而復制的一類。你不就繞不開這個無法解決的DNA問題了嗎？”

“我的直覺告訴我：記憶是一種場，是獨立游離于生命體之內、且存在于DNA之外的一類物質。”岳石很有些固執。

“當然，最終驗證這個直覺。還需要繼續發現新的‘看穿者’。”岳石道：“我先需要一個假設，然后步步驗證，或者糾偏。”

薛睿不屑道：“你如何探索，以及建立什么樣的假設，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你的探索，出發點實在是太遜了。

“你不過是為了證實一個莫須有的‘無男不渣’的結論，來把那些曾經堵過你、看你笑話的一眾人……逼到齷齪墻角，極盡羞辱之能事，以完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快意恩仇，不是嗎？

“如此這般，在你看來，也許還有著‘我以我血薦真理’的豪邁呢。

“而最終，無論是什么結論，都會榨出你那些道貌岸然的論證里藏著的各種小家子氣來。”

岳石不屑道：“小薛，盡管你強行占領了道德高地，本質上也只是因為你藏住了內心的齷齪而已，且等我拿出照妖鏡來，要你好看。

“也不能怪你，我們的文化，設立了一個高不可攀的道德標準，你們且爬不上去，只能做衣冠禽獸。

“在我看來，快意恩仇，甚至睚眥必報，才是人間正道。憑什么只我一個忍辱負重，憑什么我哭豺狼笑？

“且等我拿出照妖鏡來，期待等我挖掘出、翻譯出你們隱藏于內心深處的記憶來……

“看前面的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干干凈凈。”

“別介，快別。”薛睿道：“大婚的日子，怎么還唱起這一出了。”

岳石擺了擺手：“愛憎分明是人生旅途上的唯一航標燈。”

薛睿最聽不得“愛憎分明”四個字，這四個字最能令他啞口無言。薛睿沒想到岳石能把小心眼升華到愛憎分明的高度。

“你光在意我的睚眥必報了，就沒想到‘探索記憶’這一項內容，可以傳承知識、學術和思想……還要更進一步地升華我的探索嗎？

“食色性也。但我目前最想探索的，還不是色之虛偽，而是素食之矯情。

“食素沒問題，但你不能仗去欺人，更不能強占道德前沿。

“只是，植物沒有記憶。我不能把食色做‘并案’探索。

“好在我還搜到了一個你們安徽的‘看穿者’。而他，能看穿的未來，正是食品的未來。只是，因為近期手頭有事，他沒能趕過來。”

“怎么去‘感知’、‘翻譯’植物的瀕死感受，以說明萬物有靈的世間真相。才是我當前探索所面臨的難以突破的‘盤局’。”

已經從“愛憎分明”的掙扎中走出來的薛睿附和岳石道：“好吧，就算你證明了植物瀕死也有著類似于動物的痛，就算你可以喚醒人類對植物的悲憫之心，

“接下來，你打算怎樣去升華這項探索內容呢？又或者，你想要如何去安排對‘素食主義者’的死纏爛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