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熠是一個時辰之后出來的。

他走出正廳之后，沒再找姜屏，而是跟將軍府的下人留了個口信，便獨自離去了。

那下人去偏廳找到一直等著的蕭業和姜屏，把此事稟報給了兩人。

蕭業點點頭，把人打發走了。

“姜姑娘，你是說那杜四并非杜五夫人親生？”

姜屏點頭。

蕭業又問，“杜五夫人為了給杜四擋災，舍了自己的性命？”

姜屏再次點頭。

蕭業納悶極了，“既然非親生，為何又愿意舍身護著他呢？”

是啊，這才是最令人疑惑的地方。

也是最讓杜熠難受的地方。

“唉，這杜五夫人，真讓人看不透。”蕭業感嘆。

姜屏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一開始她還以為蕭業什么都知道，現在看來，她是高估他了。

真沒想到他這個堂堂護國大將軍駐守在綏寧城這么多年，竟然會連這點事都一無所知。

想到這兒，她轉而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先前玨兒提醒我說杜家水深，到底是怎么個深法？”

她原先還以為是杜熠身世的事呢，看意思她是猜錯了。

蕭業一愣，轉而了然地笑了，“玨兒說的的確沒錯，這杜家，怕是不簡單。”

姜屏好奇地等著他繼續說。

蕭業凝神分辨了一下四周的動靜，確認無人偷聽，才壓低了聲音，“八年前的景王之亂，杜家悄悄往孟州輸送了一批軍糧。”

這件事杜家做得隱秘，把軍糧偽裝成別的貨物找商隊拐了好幾道彎才運送到孟州，尋常人難以察覺，但是蕭家畢竟是將士出身，對這方面敏銳之極，還是發現了端倪。

也是自那時候起，雖然杜家每年都捐獻糧食給蕭家軍，但是蕭家軍跟杜家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系。

會暗中支持反賊的杜家，還能不是一灘渾水么？

姜屏一愣。

她沒想到聽來的竟然是這個答案。

不過……

姜屏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目光奇異地看向蕭業，“你知道杜家勾結反賊，卻一直不曾插手？”

蕭業露出個憨厚老實的笑容，“杜家畢竟是產糧大戶，養活了綏寧城大半的人。”

“呵呵，”姜屏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說完，姜屏又肅了神色看向蕭業。

“小葉子，這么多天了，你想清楚了么？”

蕭業頓了頓。

自那日兩人相認以來，他們很少見面，一方面是不太方便，另一方面，是那日兩人達成了一個約定。

在蕭業想清楚之前，不會問姜屏當年身死的真相。

很多事，哪怕心頭有猜測，但是一旦說出來了，那就勢必要做出選擇了。

蕭業無力地閉了閉眼。

“姜姑娘，我知道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他了，并非是我還念舊情，只是，這山河何辜，百姓何辜啊！”

姜屏沉默地看了蕭業很久。

一開始，她對蕭家軍是有防備的。

畢竟經歷了秦璋的背叛，她不知道二十年過去，蕭家軍是否還是當初的樣子。

所以她住進了將軍府，觀察了將軍府三個月。

她確認了，蕭家軍依舊如同當年一般，有一顆仁心，這才放心和蕭業相認。

只是現在看來，似乎過于仁慈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