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點,白天和黑夜正在交接,城中村的公雞還未報曉,馬亮已經早早起身。
四下一片漆黑,與深夜不同,這個點的人們都在熟睡,四點鐘的世界還未清醒,沒有喧囂,沒有紛擾。
馬亮一路摸出荒草營地,手上沾染了露水不斷的滴落,踏著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光,步伐堅定。
這個點除了馬亮以外,已經有些人開始了勞作,搬運著東西,亦或是坐在小板凳上忙活著,為新的一天做著準備。
馬亮獨自一人默默地走在小路上,遠離那些默默勞作的人,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安靜,永遠獨來獨往,永遠遠離塵囂,也不知是眾人孤立了他,還是他孤立了世界。
光,還未破曉。
溫度自然也還沒能升上來。
涼風中帶著晨露,混著泥草的清香,拂過馬亮的臉頰,令他清醒了些許。
馬亮呵著氣,來到了城中村附近一塊較為偏僻的停車場。
這里是個免費的停車場,有不少車都會在晚上停放在這,在這偏僻的一角,沒有人看管,也沒有監控覆蓋。
馬亮在一排排汽車間流轉,昏暗中他無法看得太清楚車里具體有什么,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馬亮有些焦急。
他避開了看起來名貴的轎車,選擇了一輛看上去維修起來較為便宜的面包車,舉起石塊狠狠的朝著車窗砸了過去。
“砰!”
————!
尖銳的聲音刺破黑夜,如同那第一抹曙光劃破長空。
在這個寂靜又昏暗的清晨四點,馬亮敲響了今天的第一個起床鈴。
稍微打理了一下邊緣的碎渣,馬亮爬進了車里快速的翻找著,車主應該是個經常往來于各個收費點或小區的人,在駕駛座的小格子里有不少現金,除了百元大鈔以外,更多的是一些五塊十塊的零錢以及一枚枚的硬幣。
馬亮將這些錢用布包著攥在手里,又在車內環顧了一圈,從窗戶口爬了出去。
他人本就瘦弱,動的又輕巧,車一直都沒報警裝置,馬亮就這樣安靜的來,又安靜的離開。
攥著錢,馬亮順著小道原路返回,比來時離得更遠、更偏。
相較來時,他的步伐有些亂,呼吸也更為的急促,他有些緊張。
每一次犯事,他都很緊張,不論是做之前、過程中,亦或是做完之后,他既懊悔,又緊張,可他還是會一次次的作案,因為這樣那樣的緣由。
他知道自己是錯的,但卻沒有去改正,或許也沒有想過要去改正。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意義為何,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為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一直這樣茍且偷生的活著,他想死,但卻又有活的欲望,然而他也不知道這樣的自己還要為何而活,或許他知道,但他知道那些都已是不可能再出現的事。
畢竟,母親現在家庭圓滿,活得很好,父親依舊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忙碌著,卻也沒忙出什么。
他的企望早已落空,他的幻想也都已破滅。
他想離開,但又不想就這樣死去,所以最后選擇了另一種離開。
離開母親,也離開父親,離開生他的土地,也離開了那個灰蒙蒙的家庭。
去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去浪跡天涯。
他想,只要他走下去,就一定能找到解惑的人,只要他活下去,就一定能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天已經破曉,隱匿的星星送出涼風。
馬亮回到荒草營地,望著還在熟睡的孩童,愣了愣神。
這么多年來,軒軒是和他說過最多話的人,沒有之一,且是唯一。
他不理解兩人之間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答應他的請求,冒著被捕的風險留了下來,又為何會沒來由的為他操心,想要好好照顧這個沒有絲毫血緣關系的弟弟。
照顧?是了,照顧。
馬亮從小就未被人真正意義上的照顧過,想來軒軒也是吧。
兩個人出生起就缺失的東西,馬亮想用自己的方式,用不同的方式,為兩人殘缺的生命修修補補,重新裝填。
即便是用錯的方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