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就像白色的溪流緩緩地流淌在街上。
不見昨夜的人流,只剩下一夜狂歡后的空蕩。
紅色的燈籠,歪歪扭扭。
隨著風飄蕩,燈籠上紅色的紙也開始起了褶皺。
粘合在一起的紅紙也開始翹了起來。
恍惚之下,似乎還有個別的燈籠在街上隨著風滾動。
快要到秋天了。
荒漠上的風也逐漸泛了涼。
菊花推開了窗,猛不丁地被一股寒風打顫了起來。
就算適應了以后,還是有些涼意。
她伸出頭來,聞著滿街上的清風。
黃沙被擋在了城墻外,這里比那荒漠外的空氣要好些,起碼不會惹上滿嘴的沙。
忽如一夜春風來,不知哪里來的香氣飄蕩了過來。
就像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一樣。
不似青春的甜膩,不似遲暮的苦澀,就是覺得好香,好香。
伸出頭瞧去。
那香氣就像勾人的妖精,勾住了菊花的鼻子不夠,連同那雙眼睛都勾了去。
那是一個攤位,攤位上,一個老人熟練地開著鍋,一把勺子平著就撈了過來,倒在了碗里。
熱氣成煙,裊裊之間,也讓菊花瞧見了那從勺子下來的那些小妖精的模樣。
“是餛飩!”菊花雖然表面上平平淡淡的,但是實際上,心里早就流下了口水三千丈,淹沒了那顆美食的心。
菊花來不及關上窗,急急忙忙地就穿上了外衣,佩戴了那條腰帶。
碎發隨意梳了幾下,就準備出了門,剛打開門,便見管子岳也在了走廊上。
“咦?你也起來了!”菊花關上門,看著管子岳說道。
“嗯?恩人不也是嗎?”管子岳把演戲刻在了骨子里,眼中含著悲傷。
“嗯,”菊花點了點頭,“別叫我恩人了,喊我一句花兒就好了!”
“花兒姑娘,”管子岳改了稱呼。
“正巧碰見了你,”菊花笑道,“那便一塊出去吃些東西,我請!”
管子岳點了點頭,“那就勞煩花兒姑娘破費了!”
“美食,沒事,”菊花大方地說道。
只是管子岳有些嘀咕,她說的是美食沒事是什么意思?
菊花看著管子岳那副樣子,想了想,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嘴上碎了瓢子一樣,給說亂了。
“我們趕緊走吧,”不小心暴露出吃貨本性的菊花拉著管子岳就往外跑,“再晚可能就沒有位子了!”
“嗯?”管子岳就這般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抓著的手,不由心想,這姑娘還真是不一般心大。
出了那青樓,便往著那攤子走去。
瞧見了那攤子的影兒,菊花立刻拋下了管子岳沖了上去。
管子岳瞧見這般活潑的姑娘,不由地露出了懷念的心思。
菊花當然也沒有只顧著那鍋里上,飄來飄去,小巧動人的餛飩,也沒有只顧著那鍋里上飄蕩著蔥花,香香的湯。
“快來呀,”轉過頭瞧見那般懷念的心思倒以為他也在思念著餛飩,“正好有一個桌子空著了!”
攤位不大,只有三個桌子。
那兩桌也滿了,只有一桌剩下了四個位子。
拽著管子岳的袖子,把他拉了過來。
可惜,正巧不知道哪里來的四個人影竄了過來。
“不好意思,”為首的也是個姑娘。
菊花好氣,看著那四個人,倒也不是氣那四個人,自己也沒坐下來,那位子自然也不是自己。
“那我們不吃了?”管子岳皺著眉頭瞧見那為首的姑娘。
“不吃?不行!”菊花側過身子,對著老板吼道,“兩碗餛飩!一碗放辣!”
“可沒位子怎么吃?”管子岳好奇地問道。
“誰說沒有位子!”菊花指著滿大街說道,“這些不都是沒人的嗎?”
管子岳回顧四周,“坐在地上吃?”
“坐地上?多臟啊,咱蹲著!”正巧那老板勻出了兩碗,交給了菊花。
“給!”菊花遞給了管子岳,而自己端著碗,從那四個人桌子上木筒里抽出了兩雙筷子,臨走前嘚瑟地看著那姑娘,‘搶到位子算什么,搶到餛飩才是真理!’
那姑娘似乎瞪著眼睛,明白了什么,連忙朝著那老板吼道,“老板,四碗餛飩!”
“好嘞!”那老板轉身,開始搟起了皮做了起來。
那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轉過身來,狠狠地瞪著一旁的男子,平常這些事兒都是這些男人做的,平時機靈的不像樣,現在可好了,廢物一個。要是一坐下來,就喊,那兩碗餛飩就不是那兩個人的了!
姑娘可憐兮兮地側過身子,瞧著那菊花和管子岳,蹲在了攤子旁邊。
吸溜,喝著湯。咕嚕,咽著餛飩。
尤其那菊花,喝完以后,還大呼了一口氣,嘆了一句,“爽!好吃!”
姑娘看了看,眼巴巴地看著,嘴里的口水都要溜出去了,只得咽下去。
這下可好了,別人吃著,她看著;別人喝著,她看著;別人吸溜,她咽著;別人呼爽,她憋屈。
“以后,”那姑娘惡狠狠地瞧著那三個男人,“我再也不帶你們出來了!拖拖拉拉的,一會兒嫌棄這個,一會兒嫌棄那個!”
三個大男人,只得低著頭,委屈。
菊花瞧著那姑娘都要哭了,又瞧了瞧自己碗里,還有些餛飩,不由地暗說,這老板真實在,這碗餛飩可真足。
要是不足,她早喝完了,也不至于看見一個小姑娘,水汪汪得惹人憐。
同是天涯吃貨人,何必相逢曾相識?
吃貨何苦為難吃貨!
管子岳奇怪著喝著湯,眼光斜著,瞧見菊花起了身,有些好奇,古怪地看著菊花往那桌走去。
“我這還剩點,”菊花看著這小眼巴巴的,都要滲著水的姑娘說道,“你要是不嫌辣,你就拿去吧!”
姑娘抬頭看著菊花,不由地覺得神仙下凡了,怎么有這么好的人吶!
“放肆!”“大膽!”“無禮!”
那三個人聞言,頓時吼道。
這三聲頓時把那姑娘感慨的心思嚇壞了去。
定睛瞧去,看著菊花被那三個蠢貨嚇得手都要縮出去了。
連忙接了過來,“謝謝,姐姐!”
菊花看著這手勁兒挺大的姑娘,不由地先愣了愣,后見這姑娘跟自己一樣都是實在人兒,也笑出來。
“姐姐,飽了!”菊花看著那碗飄著紅油的餛飩,咽了咽口水,說道。
“多謝姐姐!”看著那兇狼一般的眼神瞅著自己的餛飩,姑娘立馬喝了起來,像護犢子一樣,到手的鴨子不能飛了。
“行了,”瞧著姑娘,就跟瞧著自己一樣,當初在花島吃著花島那么些個花糕,花茶,還有些天宮來的好吃的,自己也是這樣實在。不由地摸了摸姑娘的頭,“好好吃著吧!我就先走了!”
被摸著頭的姑娘,不由地一愣,結果又被那三個蠢貨打破了。
“放肆!”“大膽!”“無禮!”
那姑娘忍不下去,“都給我閉嘴!剛才怎么不見到你們這么大嗓門子,給我叫碗餛飩來!一群蠢貨!”
姑娘哼了一句,轉過頭來,對著菊花說道,“姐姐沒介意,他們腦子不好使!”
“沒事的,”菊花笑了笑。
管子岳吃完餛飩,看著菊花,不由地暗笑這姑娘還真是特別!
“我也該走了!”菊花見管子岳把碗放在了那收拾碗筷的盤子里,便走了過去,搶先付了錢。
姑娘瞧著那菊花和那男子的背影,不由地感嘆到,真是和神仙姐姐一樣。
只是神仙姐姐旁邊的那個男的似乎有些眼熟。
“殿下,”左位的男子,“既然喝了這碗餛飩,那還要喝嗎?”
“滾,”那姑娘喝了這開胃的餛飩,頓時又想喝了餛飩,“老板,我們的餛飩好了沒有!”
那老板笑了笑,端著餛飩就來了。
一,二,三,四,五......
“老板我們只要了四碗呀!”姑娘眨了眨眼,懵了住。
那老板笑道,“剛才那蹲著吃的姑娘給幾位請這五碗,還說道,姑娘和她一般,都是同道中人,一碗餛飩怎么夠!還得多加一碗才行!”
那姑娘聞言,頓時感動要哭了,這不僅是神仙姐姐還是知音啊!
感動的氣氛,又被三個蠢貨打破了。
“放肆!”“大膽!”“無禮!”
“主子金枝玉葉,怎么會稀罕這小小的餛飩!”
這下可好,姑娘聞言轉頭,正巧瞧著那黑了臉的老板,剛要說幾句,又被打破了。
“怎么會跟一介草民是同道中人!”坐在姑娘對面的男子說道。
似乎都被這兩人說完了話,左位男子看著姑娘,側過身去,提示道,“殿下,王爺說了,您只能吃一碗,先前那碗如果不算的話,最多也只能再吃一碗,再吃的話......”
怒了,徹底怒了。
姑娘一人給了一個拳,砸在了他們的腦袋上。
“不會說話,那就給我閉上!”姑娘兇狠地看著,“再說話,我就把你們都砍了做餛飩,喂狗!”
話音剛落,就見前位的和右位的不說話了。
可那左位的,兢兢業業地,又低頭側過身去,想要跟著那姑娘說話。
只是還沒開口,就見一腳踹了過去。
這下清凈了。
“老板,”姑娘轉過頭來,客氣而又憧憬,外加點膜拜的語氣,說道,“麻煩你撒點辣椒,謝謝!”
老板見這姑娘這般客氣,懂禮,也不黑著臉了。
畢竟咱腦子好使的,就不跟腦子不好使的一般見識。
不然,那倒下的瓜娃子就是赤裸裸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