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的時間總是會伴隨著晚餐的來臨而結束,在晚間,為了保證每一位公民能充分獲得休息和放松,聯合體是立法禁止在晚上進行高強度學習和工作的,這若是在一個世紀前必然會讓人羨慕嫉妒到發狂的法律在如今卻只能讓齊航覺得頭疼。
要知道,他的目標可是大宇宙!那個估計永遠都無法被人類完整認知的大宇宙!想要前往那樣的地方哪怕花費一輩子的時間去學習都絕對遠遠不夠!法律居然還要限制公民們的學習時間究竟是要鬧哪樣?
“啊啊啊……我的深空航行理論才剛剛開講……”某人從臉上扯下VR眼鏡,抱著頭抓狂的說到。
“法定時間到咯,再繼續上課可是違法的喲,你會被送進管教局接受強制糾正的哦……不過在那之前你會先被法務部管制吧?畢竟你本身接受的就是違法教育。”
即便已經摘掉了VR眼鏡,小愛的影像依舊可以出現在被鋪滿了電子組件的地面上墻壁上或者天花板上,當然如果有條件的話小愛也可以通過全息影像直接投影在空氣中,不過據說因為很多年前全息影像的濫用曾導致過好幾次大型事故,所以科學倫理會那邊……你懂的……
齊航無奈的看著手中正捧著一碗早已消失在歷史中的傳說級食品“方便面”的小愛。
接下來確實沒有辦法了,每天格林尼治時間上午10點整,也就是東大區標準時18點整,一號城的中樞AI就會停止所有法定課程和工作項目的審批,在最高權限的全面監控下,就算想要拜托小愛也沒有辦法。
“在20分鐘前露露曾上來敲過一次門提醒你去餐廳吃飯哦。”小愛一邊說著,一邊用叉子卷起了一大團看起來并不怎么好吃的面條塞進了自己的嘴里,那在墻上四濺的湯汁讓齊航很想走上前去好好擦干凈。
當然了,這種事情也就想想罷了,無論是小愛,還是那碗方便面,亦或是濺在墻壁上的湯汁,那都是虛擬的,假的,并不存在于現實中的。
“唉……”
“我還有3個月就成年了……”
齊航有氣無力的坐到自己的床上,而小愛的虛影從墻上游過,笑瞇瞇的來到齊航身后,伸出她那油乎乎的手朝齊航做了個摸摸頭的動作。
“恭喜喲,我的小航終于要成年了,哎呀,不知不覺間又……就過去了18年,真是令人感嘆。”
聽著身后那帶有一絲灰色的溫暖聲音,齊航把自己的后背靠在了墻上。
“愛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一點都不想去畫畫,也不想弄樂器什么的,當然更不想當個肌肉棒子或是隨便申請一份工作隨隨便便干一輩子,我這一生的唯一理想只在這顆星球的外面……姐,你說為什么現在的人就不能上進一點呢?如果最終我們只能困守在這顆不大的星球上,那我們抱著那些自以為是的成果沾沾自喜又能有什么意義?”
“難道在一億年之后,那些所謂的畫作和音樂亦或者是我們的骨骼化石被放在下一屆地球人的博物館里接受展覽,就是我們最好的歸宿嗎?明明……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無限,我們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困在這顆星球上呢?”
隨著時代的進步,人類把光污染和大氣污染治理的很好,皎潔的月光肆意的透過窗戶揮灑在房間內,向窗外看去,那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連著的,便是璀璨星空。
那一切就仿佛是在說——這個世界,明明是和宇宙連在一起的。
可明明是連在一起的,明明高超的科技已經把人類從繁重的基礎生產中解放了出來,明明人類已經獲得了前往宇宙的門票,但絕大多數人類卻似乎依舊覺得那無垠的太空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他們只愿意看向自己的眼前,他們無視,甚至極度抗拒那個就在眼前的美麗新世界……
這合理嗎?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
“晚飯已經沒有了。”
一句略有些冷淡的話語打斷了齊航越發偏激的思維。
“您可以先敲門嗎?”齊航也冷眼看著門口的中年女性。
“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
說完,那女性便連個背影都沒有留下,齊航又有些無奈,又有些憤怒,又有些痛苦的看著正在緩緩關上的房門。
那來了又走了的女性叫做孟千凡,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當然無法否認母親對他的關心和愛護,但因為某些人和某些事情的原因這種關心和愛護產生了某些偏執,以至于現在母子之間的關系幾乎降入了冰點之下,同樣因為那某些人和某些事情,本該是他最大支持者的母親,卻成為了他最大的反對者。
盡管在現代社會公民權會受到法律嚴格的保護,只要年滿18歲齊航就完全不需要再去考慮父母的感受,但……那畢竟是他的母親,不是嗎?
在一個雙項選擇中,無論選擇哪一項都會有人受到傷害,而無論是誰受到傷害最終都會傷害到自己……這該死的人生明明才剛剛起步而已,難道就已經如此艱難了嗎?
“她難道一定要我當一只躲在后面的被圈養的豬才滿意嗎?”齊航有種憤怒無處發泄的郁悶。
“噢喲!注意你的發言喲,你剛才把包括你養父和母親在內全世界98.73%的人都給罵了喲,地圖炮地圖炮!”剛剛因為母親進門而變成了一張靜態壁紙的小愛又變成了一如既往的小愛。
“還有我覺得你的母親應該是希望你獲得安全吧?畢竟宇宙這種東西對于人類來說還是太危險了不是嗎?而且就算拋開危險不談,我覺得恐怕沒有一位母親舍得讓自己的孩子跑到那些動輒成百上千萬甚至上億公里的絕地中去工作吧?”
“再想想危險的話……在宇宙中可是一個小小的意外都極有可能會導致身亡的喲,如果讓一位母親天天都在擔心自己的孩子會不會死掉,什么時候會死掉,是不是已經死掉了這樣的事情,這對于那位母親來說或許也太殘忍了不是嗎?換做是我的話,我想我會崩潰的……”
小愛的聲音依舊溫暖,而且她的話很有道理,當然如果她的手中沒有捧著方便面,皺巴巴的粉色睡衣領子上沒有沾的到處都是湯汁,并且再把嘴巴擦擦干凈的話,那可能就更有道理了。
但不管怎么說,如此有道理的話著實讓齊航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