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息自記事起就沒有見到過她的母親。
別人溫柔的母親在她的腦海里是一個白板;可愛的孩子在媽媽的懷里撒嬌,這散發著溫馨的舉止在她的眼里也是奢侈。
琴息上初中的時候有過一個朋友,她跟自己一樣叛逆和不學無術。
某天早上,她對琴息說:“琴息,我覺得我媽好煩,她總是管這管那,她這么啰嗦,真的好討厭啊!”
討厭,一位女兒對她的母親用了這個批判人性的詞語。
第一次,琴息覺得自己這個唯一的朋友——林雨潔有點討厭了。
對母親能用這種詞語的人,琴息覺得自己應該敬而遠之。但是長久的缺愛,讓琴息又不由自主地想向這僅存的一點溫暖靠近,哪怕里面是火焰,靠的近了,便難以忍受。
即將上高中的琴息在暑假里也會回想起這件事,無可否認的是,當時自己的想法帶著一點羨慕和嫉妒。
有時候,琴息都不知道自己對母親是愛還是恨,但是能感覺到愛與恨混淆在一次后,滋生的一種名為“期望”的東西。
每個人都在期待著一些事,只不過有些期待是不能實現的奢望。有些則是沒有多大關系的期待,實現了,就當是錦上添花;沒有實現,倒也無傷大雅。
父親的暴力、毆打,對母親久久不能實現的期望,讓少年時琴息的天真逐漸的湮滅在時間長河,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空虛與寂寞。
于是琴息從逃課開始,逐漸的學上了混網吧、打架、抽煙等不良惡習,她周圍的人對她敬而遠之。但是琴息不想將自己變好,也從未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好的人。
都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生而平等,少的只不過是別人沒有給她追求幸福的機會。
空有權力而沒有機會,琴息大概知道了那些只有虛權的人的感受了。囚禁在自由的牢籠中,權力將牢籠鍍了金,光鮮亮麗之下是一顆被枷鎖束縛住的心。
就這樣渾渾噩噩到了16歲,琴息再一次看見了有著溫馨美滿家庭的孩子——尤子衿。
每天不用自己忙前忙后,自有人為他端茶倒水伺候著。
每天只需要坐在家里,對著窗口,面前是攤開著的書本。
琴息有點厭惡他,自己跟個大老爺似的,總是讓自己的親人為他瞻前顧后,這樣不能獨立的人以后能成什么大器?
于是尤子衿在看書遇見琴息走過的時候,便總能接收到琴息不加以掩飾——嫌棄、鄙夷的目光。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逍遙人間、淡漠一切的少女,總會在看見自己時露出戴著煙火氣息的目光,將她拉入了凡塵。
在尤子衿眼里,琴息就是那種無拘無束,能夠到處野的孩子,從不存在自己這個世界的孩子,就像其他界面的人,總是跟自己所接觸到的不一樣。
兩個世界的兩個人在一次視線的觸碰后,生命有了第一次交匯,從不好的印象開始。
他的眼里,她是能夠自由自在奔跑的人,不用顧忌著什么。
她的眼里,他是有親人為他而操勞的人,不用期望著什么。
他/她總是活得這么好,讓人嫉妒,想要將對方的全部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