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鄰居叫侯艷。我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來歷。我曾嘗試著問她,但是她守口如瓶。后來我也就不再問了,有時我甚至奇怪自己為什么要打聽她的來歷,我一向不去干涉別人的生活和內心。但是為什么對她,我卻非想知道底細不可?
在侯艷的男友被投入監獄的幾個月里——具體幾個月我也不清楚——我經常去看她,沒事我們還會一起吃飯,一塊看電影,聽音樂。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上她了,每當我這么問自己的時候,我倒是笑了笑,好像這么想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兒。
沒有了男友的陰影,侯艷恢復了開朗和明麗的一面,精力充沛,讓人想入非非。奇怪的是,她沒有一走了之,搬離男友的家,而是繼續住著。經歷過前面那些慘痛的事兒,她還能在男友的屋子里安之若素。好多次我都想問她,為什么不選擇離開,但是我又知道,我問了也會是白問。她不會告訴我的,每個人都會守護自己的秘密。
“你說人為什么會有秘密?”我完全是沒事找事。
“動物都會有秘密的吧。”她笑著說,眼睛盯著電視,手里拿著遙控器,“你沒看動物節目里,有些動物都會秘密把食物藏起來,為的是不讓同類知道。”
“我覺得這不像是秘密。秘密更像是一種有意識的行為。”我說。
“你也沒法證明人家動物就沒意識啊。”她說,“唉,能不能換個話題。這個話題好無聊。”
“什么話題,你說吧?”
“就說這電影吧。”她指指電視上正放著的電影,“我為什么對這種蛇蝎美女式的主角不感冒?”
“這個問題嘛,你要比我清楚。”我笑著說。
“那為什么非要讓一個女人集狠毒和美麗于一身呢?”
“這也不是指所有人都這樣。這是電影啊,電影就是要表現生活里不常見的。”我感覺自己像個專家似的說得頭頭是道,因此不無得意起來,“咱們社會的約定俗成的女性形象大多是賢妻良母型的,遇到困難都是一個人扛起來。而影視劇要的是戲劇性,戲劇就是需要不同的,讓人耳目一新的,所以不同于常規的便是蛇蝎美女。不過話說回來,蛇蝎美女也不是什么不常見的,好像人們對美女有點不信任……”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吶?”她咯咯笑了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么意思,是說我不是美人?”她假裝生氣。
說起來,她假裝生氣還是很有魅力的,就像有些人沉默不語方顯出端莊一樣,她生氣起來倒有一種你初看到瀑布會有的驚嘆感。
見我怔怔地看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電視上仍然放著她所不喜歡的蛇蝎美女。
既然不喜歡,為什么還在看?我忽然發現,這不是她第一次看這類電影。我向她表明了我的疑惑或者不如說是我的發現。
“就是因為不喜歡我才看,說不定我也有她們的潛質呢。”她給我了一個魅惑的、明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