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室暫憩,令人紙醉金迷。
十八歲,是怎樣的一個年齡?
有人曾這樣總結:
0歲需要奶嘴
1歲需要行走
2歲需要快樂
3歲需要啟蒙
4歲需要布娃娃
5歲需要旱冰鞋
6歲需要鉛筆
7歲需要書本
8歲需要紅領巾
9歲需要知識
10歲需要試卷
11歲需要小學畢業
12歲需要營養
13歲需要友誼
14歲需要初中畢業
15歲需要知己
16歲需要睡眠
17歲需要沖刺
那么,18歲呢?十年寒窗苦讀結束了,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多姿的生活、面對逝去的光陰、面對滿是未知的人生呢?
當楊正豪拿到自己的高考成績單時,和其他很多考生一樣,滿是驚訝和失落。原本信心滿滿,不料大失所望——這點成績根本上不了心儀的大學,只能上個自己不太滿意的學校。是補習還是去念大學,成了他每日思考的重點,當然這也成了整個家庭討論的主要話題。
時間在一天天地過去,還是沒有結果,親戚朋友眾說紛紜,各有各的觀點,各有各的看法,振振有詞似乎都成了教育專家,目光之長遠不僅把楊正豪的大學、未來規劃了進去,未來幾代人的幸福也成了權衡輕重的因素。這個時候最關鍵的當然還是他自己,可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直接讀大學,有些不甘心、不情愿;留下補習,又不愿意再花一年的時間,浪費這大好青春,更何況高三黑色恐怖的陰影還在。
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那就參考一下父母的意見吧。父母一向是保守主義者,不具備冒險和挑戰的精神和勇氣。
18歲,是人間煉獄和紙醉金迷參半的年齡。
做了不補習的打算,就不用再重復高三時的忙碌。該給自己放幾天假,為自己兌現畢業前的承諾,那個坐在教室里做過的風花雪月的夢,以及放蕩不羈的無牽無掛。中國式的教育對學生個性的壓抑,可以說是世界上少有甚至是僅有的,本該是球場、田野里瘋狂奔跑的孩子,卻不得不呆呆地坐在教室里,木雞般地聽老師講課,還時不時地用高考來嚇唬你。現在好了,終于得以解脫,高考這張索命牌依然無效,父母也不再每天逼著自己學習……每天能做的,似乎除了能和高中那幫哥們喝酒鬼混,就是呼呼大睡。生活渾渾噩噩,不見天日。
每天在一起玩的人魚龍混雜,有高中同班的,有同級的,也有已經畢業多年放假回來的,還有正在就讀高中卻感覺不到高中壓力而羨慕畢業生的輕松在一起鬼混的,還有社會無業游民、街頭混混等。當然有時候也會人模人樣地去和同學到其家中跟長輩小坐一會兒,“談談人生,規劃規劃未來……”
大多時間都是逗留在街頭,讀高中時一直喜歡打“穿越火線”的游戲,可就是找不出時間來,家長不允許,老師也不允許,其實自己也不允許把時間浪費到游戲上面,畢竟還面臨著“高考”,那時就有一個“夢想”:等高考結束了,一定要去網吧玩幾個通宵。現在終于有時間、有機會實現當初的心愿。當然,現在除了在網吧的電腦屏幕前享受著沖鋒突擊的心動刺激之外,也經常在路邊的燒烤攤上感受醉生夢死的逍遙快樂,在KTV的包廂里拿著話筒咿咿呀呀地為了音樂夢而唱響……
高考之后的假期,可能是一生所有讀書歲月中最長的假期,也是最沒有壓力、活得最舒心的假期。沒有假期作業,沒有父母的督促,不用補課,不用按時按點地回家。和之前忙碌的高中生活相比,怎一個爽字了得。當然了,這一切的“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升學沒問題。假如高考考砸了,那么……
但是再漫長的時間也有到頭的一天,十八年都一晃而過,更何況三個月呢!
楊正豪開始準備讀大學的東西了,畢竟這和高中不一樣,高中時雖然也是住校,但是學校離家很近,只要想回去什么時候都可以。但這次的離開就不一樣了,回家一次要坐過夜的火車,一票難求還累得半死。而且這次去學校,是他一個人去,父母說是為了讓他學會獨立。男孩嘛,就該自己完成自己的事,別動不動就依賴別人。他自己也巴不得這樣,他不喜歡身邊有人跟著,特別是年長的人,思想和自己差一大截,還不停地嘟囔著教育他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可是該準備什么呢?他知道,首先得買一個大的箱子,特別特別大的那種。
來到商城,逛了好幾家箱包專賣店,可還是沒有能夠讓自己滿意的大箱子。正豪覺得,現在的商人真是愚蠢,消費者有這么強烈的購物需求,怎么就不能滿足他們呢,怪不得他們的商品賣不出去。商品琳瑯滿目地掛得到處都是,導購小姐也幾近諂媚地迎你進店,給你講解。但沒有適合顧客的商品,不能滿足顧客對產品的需求,熱情也就沒用了。逛了一下午,無可奈何!就這樣無功而返又不甘心,知道今天買不到明天還得來,眼睛只得以最快的速度掃描著。就此時,過道里一家即將打烊的小攤老板叫住了他。正豪說明自己的情況,說了他想要的。老板說了一堆恭維的好聽話。
“叔叔也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也有過你現在的感受。喜歡穿點好的,用點好的,可是又沒錢,自己一心讀書不掙錢,和家人要又不好意思。”
“是啊,他們也不容易。”也不知為什么,楊正豪跟著老板的思路,說出了這句話,或許他是想給老板留下一個好的形象,準備下一步砍價。
“好孩子啊,懂得心疼體諒父母。你們這一代真像你這么懂事的不多了。這樣,叔叔給你按進價。”
付錢的時候,正豪覺得心里美滋滋的,不僅因為別人夸了自己,更因為用自己的才華“原價”購買了產品,一口一個地謝謝。
“我少掙點沒關系,你們才是祖國的花朵。”
轉身離開的一瞬間,看著老板得意而奸詐的笑,正豪覺得有一種被騙的感覺,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只知道機械地拎著箱子朝著商城大門口走去,邊走邊想:“他們是不是覺得我特傻啊?”
拎著特大號箱子回到家中,其母見了甚是驚訝:“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不回來了?”
“回來,但是不常回來。”正豪淡淡地說。
其母內心一陣凄涼,兒子大了,終究要離開自己遠去他鄉。
楊正豪覺得一切準備得差不多時,特大號箱子還是空空的。一天其母從外面和別人聊天回來,急匆匆地拉著他去買羽絨服,無可抗拒的執著。他很不解,為什么夏天買冬天的衣服。也許他永遠都不會懂,因為他永遠不可能為人母,所以體會不到作為母親的想法。
萬事俱備,明天就該出發了,可特大號皮箱里除了一瓶白酒、一張通知書之外,就只有一件羽絨服了。
白酒是上次和朋友吃飯時要多了,飯店又不給退,不得已帶回家了,給父親他老人家又不敢,因為父親準會罵他:“喝不了還要那么多,飯店是你家開的啊!”最后經過慎重思考,覺得還是帶著它和自己一起去學校吧,到學校了說不定也遇到一個和自己一樣的酒鬼,兩人可以煮酒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