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面無表情的進了屋，獨自坐下。

“沒事。”

雯雯識趣的不再多問，何曉則關切的坐在她身邊，打量著發紅的側臉，擔心的說：

“青姐……你……”

趙青看了看何曉，給了她一個微笑作為回應，隨即搖了搖頭。

“青姐那你休息會，我去個洗手間。”

“去吧！”

出了門，何曉問服務生要了一些冰塊，用濕巾包好準備讓趙青冷敷一下，好消腫。

回到休息室門口卻猶豫了，總覺得這會進去不合適，應該給屋里的兩個人一點時間。

何曉離開后，屋內的氣氛莫名的緊張，誰都沒有說話。最后還是雯雯繃不住了。

“青姐。”

她的聲音小小的。

“說！”

“王少那邊……”

“已經打發了。”

“謝謝青姐。”

雯雯拿了一根煙遞給趙青，幫她點上。

“青姐，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趙青看了看她問道

“怎么回事？說吧，你一向最會應付這種客人，哪怕不愿意出去，也從來不會用這么強硬的方式。”

“青姐，我懷孕了。”

“誰的？”

趙青平靜的問道。

“我不知道……”

“他知道嗎？”

被趙青一問，雯雯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

“憋回去，把眼淚擦掉。”

雯雯用力的擦掉眼淚，仰著頭好像這樣淚水就能倒流回眼眶里一樣。稍微平靜后開口說道：

“他知道，不過，知不知道沒什么區別。”

“他怎么說？”

“隨我高興。”

“完了？”

“完了。”

趙青嘆了口氣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想要這個孩子！”

“開什么玩笑？抽煙喝酒，這樣的生活，即使你不在乎孩子的父親是誰，萬一生下來孩子不健康，你怎么辦？他是不可能管你的！”

聽趙青說完，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從雯雯的眼角流了下來。

“青姐，你知道的，我沒有機會了！我還這么年輕，但能成為母親，這卻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機會了。”

趙青又嘆了口氣，起身走到雯雯身邊，抱住了她。

“青姐……我……我怎么辦啊！”

在趙青的懷里，雯雯徹底崩潰了。她緊緊的抱著趙青，緊緊的。

趙青眼睛也紅了。沒有人比她更理解雯雯的處境。

剛來馬德里的雯雯是冷冰冰的，從來不肯和任何人親近，面對客人卻風情萬種，很有一套。每每喝酒更是拼了命的灌，與其說陪客人喝酒，更像是她想借助酒精麻痹自己，或者是發泄。

直到有一次趙青在馬德里門口看到她和一個男人糾打在一起，上前阻攔。

又帶著滿身傷的雯雯回了自己家，才知道了她的遭遇，而這次的大打出手也是因為她的男朋友沒有從雯雯這拿到錢而導致的。

“好了，別哭了，坐下來。”

趙青拍著雯雯的后背，溫柔的說。

發泄過后的雯雯一邊抽泣，一邊聽話的跟趙青坐了下來。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離開馬德里了。”

雯雯看著趙青，眼睛里多了一份堅定。趙青了解的點了點頭。

“那以后呢？”

“這么多年，其實我也有了一點積蓄，我想開個小店什么的。把孩子生下來，給她一個健康的生活。”

雯雯摸著肚子，臉上多了一絲母愛。

“那你和他呢？”

女孩立刻皺起眉

“我想離開他。”

“真的決定了嗎？”

雯雯無奈的笑了

“青姐，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擺脫。我真的不知道。”

趙青握住了她的手，希望能給她力量。

“如果真的決定了，就不要回頭，離開馬德里，離開這個城市，最重要的徹底離開他，絕對不要回頭。”

“青姐，我真的可以嗎，可以從新開始嗎？”

雯雯期待的看著趙青，希望能從趙青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當然可以，無論你去了哪里，我都希望你能真正的得到快樂，而快樂有時候是一種選擇。每個人都可以擁有。只是看你是否有足夠的勇氣。”

“嗯！”

雯雯看著趙青，發自內心的笑了。

“準備什么時候離開馬德里？姐妹們為你踐行！”

“不用了，青姐，今晚，我希望是我最后一次踏入這種場合。”

趙青看著她沒有說話，半分鐘后

“好，一會我把這個月的結給你。”

說完再次抱住了雯雯。

“好孩子，走吧，別回頭，一切都會過去的，你有權利得到幸福，姐會祝福你。”

“謝謝你青姐。”

何曉在門口站了一會，手里的冰都有點化了，覺得差不多了，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屋里的兩個人回頭看著她，眼睛都紅紅的。

“青姐，我給你拿了點冰，你……你敷一下。”

“謝謝你，過來坐。”

何曉覺得她們倆跟自己離開時不太一樣，雯雯多了一份坦然，好像釋懷了什么，而趙青，此刻像一位慈愛的母親，總之這種氣氛讓何曉覺得很溫馨。

三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都莫名其妙的笑了，真誠且美好。

雯雯走了，何曉心里有點失落，她對這個剛剛認識的小姑娘很有好感，也許是出于同情，也許是出于一份了解。

其實自己的經歷和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唯一慶幸的是她還沒有淪落到“出賣”自己的地步，至少自己有過“婚姻”，現在還有力力。

同時她相信，自己一定不會因為錢而違背道德底線，自己和她是不同的。

“走吧，我帶你去巡場，順便教你具體怎么做。你先拿張酒單過來”

“好。”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凌晨三點多，客人走的差不多了，有的去了樓上住宿。

何曉跟著趙青提前下了班，搭同一輛出租車回了家，一路上她們沒有過多的交流，趙青今晚也沒有喝太多的酒，兩個人各自望著窗外，也許是因為太累，也許是因為雯雯的離開，多了一絲感傷。

上了樓，兩人道了晚安，各自回了家。

簡單洗漱過后，何曉上了床準備休息，本以為累了一晚上自己肯定會立馬睡著，可是并非如此。

她久久不能入眠，今晚讓她原本以為的輕而易舉的賺錢夢醒了一半。

想起趙青臉上的紅印，想起雯雯的遭遇和離開，想起挨個敲開的包廂，想起客人的種種拒絕，而自己卻要一直陪著笑臉，想起等等等等。

這一夜她的臉都笑僵了，酒也只賣出幾瓶便宜的。

沒有收到小費，她很失落。不過她告訴自己，這只是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何曉很羨慕趙青，羨慕她的游刃有余，今天她也算開了眼，見識了趙青的本事，無論認識不認識的客人，亦或多大的老板，她都表現的大方得體，不卑不亢，和她想象中的“公關”不太一樣。她希望有一天可以像趙青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抱著對未來的幻想，何曉沉沉的睡了過去。

“叮咚！叮咚！”

何曉被門鈴聲吵醒，看了看手機，竟然已經下午一點多了，穿好衣服，開了門。

“青姐？快進來。”

趙青進了屋

“才醒？累壞了吧？”

“還好，沒想到睡到這會了。”

何曉有點不好意思。

“很正常。”

“青姐你坐。”

“不了，我說幾句話就走了，下午有點事。”

“怎么了青姐？”

“今天開始你就要自己努力了，昨天你也看到了，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錢也不是那么好賺，你確定還要做嗎？”

何曉想了一下

“要。既然決定了，我想堅持下去。”

“那好，晚上見，今天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準時到！”

“好的，青姐。”

趙青走后，何曉拿出昨天買的化妝品，喜歡的不得了，小心翼翼的試著給自己化妝，不滿意就卸了從新化，時間很快到了傍晚。

何曉出了門，臨走前走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滿意的給了自己一個微笑。

“加油！”

她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