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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國傳統調解模式——調解員主導型調解及其特征

關于調解模式,學界并沒有統一的界定,而是應用“調解模式”這一理論工具從不同層面對調解方法或調解制度進行了分析。本書將調解視為一個場域,認為調解模式是調解過程中調解員與糾紛當事人之間相互關系的一種抽象化樣式。在我國,調解綿延數千年,在社會發展的不同歷史時期,雖然調解制度的內容及其所承擔的功能有所變遷,但調解模式作為人們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方式在調解場域的反映,則具有一定的保守性和穩定性。因此,我國傳統調解模式,也就是從古代社會沿用至今的調解模式,其主要特征為調解員主導型調解。具體而言,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介入方式的主動性

從介入方式而言,調解員有權主動介入糾紛解決,積極啟動和推進調解程序。在我國傳統調解中,調解程序的啟動除當事人主動申請調解外,調解員也通常主動介入糾紛。雖然調解都應以當事人的自愿為依歸,但基于特定的文化背景和社會心理,出于“熱心”“公心”而主動介入他人糾紛,積極進行調解,不但沒有遭遇合法性質疑,反而具有較高的社會認同度。如,“調解委員會的干部聞聲趕到……經過調解主任嚴肅的批評和細致的教育工作,雙方同意由調解委員會來解決”[1];特別近年來,在我國“大調解”工作體系的構建中,司法調解、行政調解的能動性都有所強化。同時,各地結合具體的實踐經驗,探索了很多提升人民調解功效的做法,對人民調解制度的創新層出不窮。據筆者在湖南郴州、湘潭等地進行的“湖南基層調解制度運行考察”顯示:各地積極推行人民調解組織網格化管理模式,其中村組、社區的調解員、信息員當發現有糾紛或糾紛苗頭時,可以就地進行調解;調解員、信息員個人調解不了的,將糾紛上報給村居一級的調解委員會,村居一級解決不了的,再上報給鄉鎮街道一級的調解中心,直至縣市一級的聯合調解中心,力圖做到“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難事不出縣。”在矛盾糾紛的有效化解中,調解員、信息員的“主動出擊”,各級調委會對疑難復雜糾紛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召開協調會,都表明了我國調解員在調解程序中的主動性和積極性。

(二)介入范圍的廣泛性

從介入范圍而言,在調解過程中,調解員通常積極調查案件事實,主動給出調解方案。在傳統的宗法社會,維護禮治秩序,解決“子民”間的糾紛,本就是長老、鄉紳、長官的“分內”之事。在調解中,有時甚至無須查清糾紛事實,無須分清當事人之間的是非對錯,作為倫理道德和價值規范之代言人的調解者直接針對當事人的糾紛行為進行訓導和教化,并作出評判。[2]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和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時期,調解除了承擔著糾紛解決的功能以外,還承擔著政治動員、思想改造和社會整合的功能,因此,在調解中,調解員往往也會直接給出調解方案讓當事人接受。[3]近年來,隨著社會的變遷,雖然法規層面的價值取向是調解的自愿性和自治性,但在維護社會穩定的壓力下,通過“大調解”格局的構建,調解的社會治理功能都得以強化。在此背景下,調解員調解糾紛的旨趣即在于平息糾紛、案結事了、將矛盾化解在基層。因此,在調解程序中,調解員通常會積極主動地對糾紛事實予以調查,并在查清事實的基礎上,習慣性地依據情理或法律給出解決方案。

(三)調解主體之間關系的不平等性

從調解主體之間的關系而言,調解員與當事人之間的關系為主體—客體關系,且主要表現為自上而下的說教與說服。調解員主導型調解中存在兩類關系,即調解員與當事人之間的關系以及各方當事人之間的關系,前者的作用遠遠大于后者,甚至當事人之間往往都無法進行有效溝通從而使當事人之間的關系趨于虛化。調解員與當事人之間的相互關系主要表現為自上而下的說教與說服,即以調解員對當事人的說教為主,而當事人的情緒發泄與利益訴求的表達則受到不同程度的壓制。其中調解員對當事人說教的主要依據則隨著時代的變遷而不同:在傳統社會,說教的主要依據為倫理道德;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至改革開放前,主要依據為國家政策和共產主義道德;改革開放以來,則主要依據法規、政策和情理進行勸服。


注釋

[1]長鳴:《人民調解故事集》,北京,法律出版社1984年版,第1頁。

[2]參見費孝通:《鄉土中國》,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69~70頁。

[3]參見強世功:《調解、法制與現代性:中國調解制度研究》,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5年版,第117~20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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