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慢慢走近蒸汽車，腦中思緒百轉。

居然真是由艾利克老師來保釋自己？

在自己出事前，新型蒸汽機的研究確實到了緊要之處。但是要說自己在這個項目中不可或缺，那也未免太小看艾利克老師了。

不過不管艾利克老師有什么目的，總歸不能拔腿就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卡斯手撫胸口，行了一禮。

“老師，多謝你救我出來。”

艾利克老師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說，用手勢讓他在旁邊落座。

卡斯謝過老師，拉開門進了車。

車里的氣氛異常凝重，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但是現在前排有司機，他不確定是否合適。

卡斯無聊的望著車窗外，思索著該從什么話題開始，卻感覺右肩被人輕輕觸碰，他轉頭一看，老師遞過來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到辦公室再說。“

——

在沉悶的車里待了幾十分鐘，他們才到了公司。

下車后，卡斯跟著艾利克老師，進了他的辦公室。

作為首席設計師，艾利克在公司的話語權僅次于總經理，這件辦公室由他親自選定——不同于其他管理者，他的辦公室位于公司的一樓。

“因為蒸汽機設計是通用蒸汽機公司的基石。”這是艾利克常常掛在嘴邊的話。

從外看，這件辦公室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房間，沒有任何特異之處。房間里也沒有太多的擺設，只零零散散的擺著蒸汽機的各種細小零件和規整的設計圖，還有艾利克隨手繪制的手稿。

只有一個裝修華美的壁爐暗示著主人不尋常的身份。

艾利克好整以暇地在辦公桌后落座，卡斯也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面。

卡斯抬眼看著老師，等他開口。

艾利克把玩著桌上的小零件，“卡斯，那些虛偽的寒暄，我就不說了。這次說動托馬斯先生給你簽署保釋令，確實不易。”

“艾利克老師，感謝您的仗義執言。”卡斯又行了一禮。

“所以，和我說說你對電機和電力的研究。”艾利克停下了把玩零件，將零件輕輕磕在桌上。

卡斯心里一驚，這話是什么意思？自己對電機的研究單純出于興趣，從未影響過正常工作。

“艾利克老師，我確實在學校里學過電機，但你也知道，蒸汽機才是當今主流，電機并不普及。畢業后我一直做蒸汽機，電機的知識，我基本都忘光了。“

“那恐怕不見得。”艾利克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本硬殼筆記本，扔到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筆記本頁隨意的打開，露出里面各種電機的結構圖電路圖，還有下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老師，您居然私自搜我的抽屜！”

卡斯憤怒的喊，但是內心卻在想著老師的目的，難道救我出來就為了罵我離經叛道？

“既然你將它放在公司內，那它就是公司的財產。”艾利克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翻了幾頁，又將筆記本收進了抽屜。“現在，和我談談你對電機的看法。”

卡斯躊躇著，但還是遲疑著開口。

“我覺得電機是屬于未來的動力裝置。”

“比起蒸汽機每次啟動前都需要的準備時間和難以控制的爆缸風險，電機卻能隨用隨開，安全運行。。。”

艾利克聽著，瞳孔放大，胡子抽動，粗暴的打斷了卡斯的話語。

“電機！該死的電機！居然有人想要用這愚蠢的電機替代我研究了一輩子，花了一輩子心血的蒸汽機！這些愚蠢的電機的組成部件還不到十個，給不滿五歲的小孩子做玩具還差不多！”

“蒸汽機，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兩位數以上的精密構造部件，完美的機械配合，準確的材料選擇，才能構造出一臺優秀的蒸汽機！”艾力克情緒激動，嘴邊的胡子上下抽動，唾沫橫飛。

“但是老師，電機在能量轉化效率和運行平穩性上相比蒸汽機都有優勢。”卡斯注意著措辭，不想太刺激到艾力克，小心翼翼道。

艾利克慢慢的平靜下來，臉上現出自得的微笑。

“一個月前可能如此，但現在不是了。卡斯，你不知道你有一個多么天才的導師。”

但這是電機和蒸汽機的本身運行特性決定的，在卡斯心中，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老師，難道你又有新的突破？“

卡斯知道艾利克一直在公司內部為新型蒸汽機游說，但是收效甚微，高層基本都已經決定將轉型電機生產。

“哈哈哈哈！”艾利克抑制不住內心的得意，“我已經有了可以改變世界的發明，你跟我來！”

艾利克擰動桌面上的墨水瓶，辦公室的壁爐前地板裂開一條口子，他站起來，走到入口，招呼著卡斯。

“老師，我從來不知道這地下還有實驗室。“卡斯深吸一口氣，盯著艾利克說到。

“這棟樓曾經是我們家族的私產，沒人比我更了解這棟樓。”艾利克臉上露出回憶的表情，“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有機會再和你講。”

艾利克轉身先走進了入口，卡斯猶疑著，跟了進去。

進入地道，兩邊閃著鎢絲燈的光芒。

“我并不是個老古板，”艾利克說著，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和卡斯說話。“你這樣的青年才俊可以轉型，但我轉型的話，整個蒸汽機業界還怎么辦呢？”

他的語氣慢慢提高，情緒激動起來：“多少人要失業，多少家庭要陷入困境！”

卡斯張嘴：“老師…….”

“噓！不要說話！睜大眼睛認真看！”艾力克說到，轉過一個轉角，卡斯跟著轉了過去。

在卡斯眼前出現了一臺奇特的機器，它像普通的蒸汽機，不過機身透明，活塞上閃耀著絲絲電力的弧光。

機器連接著一個水桶，水桶不停的在水池中泵著水，又將水倒下流回水池，發出嘩啦的聲音。

流轉著電流的透明管路中，一團紅色的血霧，膨脹又收縮，膨脹又收縮，推動著活塞永無休止的運行。

而這血霧恰如卡斯之前所見。

艾利克眼中閃著神秘瘋狂的光：“看吧，這將是所有關于動力機械的最終答案！穩定，可控，永續！”

“你知道它已經運行多久了嗎？就靠這團小小的霧，沒有任何的附加能量源？”

“一個月！一個月沒有添加能源，一個月后機器做功沒有任何的衰減！”

“這不可能！”卡斯斬釘截鐵道，“這違反了能量守恒的基本定律！”

“光靠科學肯定不行，科學只會給電機這種小孩的玩具撐腰，但幸運的是，我們還有科學之外的路徑。“

艾利克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