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又飲了兩杯才停下，杯子輕輕地被放在桌子上。

“跑上來偷吃，怎么亂跑跑我這里來了？”云天笑問。

衛雪抬起腦袋，驚訝道：“師父你知道我們上來偷吃？”

云天點頭。

“師父我知錯了，以后絕對不會這樣了，這次還請師父責罰。”衛雪跪了下來。

云天把她扶起。

“沒事，你們偷吃的事情，長老們和我都知道。我們以前也是弟子，每年三月十五的晚上也會如此。”

衛雪眨巴著大眼睛，傻笑了笑。

“尋常日子你們也上不來，既然上來了，好好看看吧！”云天站了起來，走到柜子前，打開柜子，拿出一盤糕點，正是一盤仙人摘星糕。“這些都是峰主長老等人才能吃的，是上品，剛剛你喝的千山倒，也是上品，不是廚房里那些能比的，你拿著！”

云天把一盤糕點放進了一個木盒子里，交到了衛雪的手上。

“趕快找你師兄師姐去吧，他們該擔心了，別跟他們說你碰到我了。”

衛雪木訥地點頭，拿著木盒子往門口走，剛推開門，回頭問：“師父，往廚房怎么走？”

“北廚房南廚房？”

“北。”

“出門，一直往前繞過兩個屋子，亮著燈的那個就是北廚房。”

衛雪跨過門檻，回身把門關好。關門時往里看，云天又開始獨酌，似有心事，不時看看窗外的月光。衛雪輕輕地把門關好。

衛雪回到廚房的時候，幾個師兄師姐正爭吵著是誰把小師妹弄丟的。責任推過來推過去，一回頭，剛好看到衛雪拿著一個盒子站在門口。莫流觴沖到面前，捏了捏她的臉。

“你跑哪兒去了，沒被抓到吧？”

衛雪看著莫流觴，搖了搖頭。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莫流觴注意到衛雪手上的木盒子。

衛雪把盒子打開，里面的糕點裸露了出來，幾人的眼睛都放出光來。

“我出去轉了轉，在一間沒人的屋子里找到的。”衛雪撒謊道。

秋瑤徑直捏起一塊，輕咬了一口。

“嗯～上好仙人摘星糕，太好吃了！”其他幾人聽到秋瑤這句話，也都一人拿了一塊，一瞬間，廚房里滿是幸福的吧唧嘴的聲音。

衛雪也加入了其中，云天給的仙人摘星糕的確不是廚房里這些能比的。吃到嘴里的那種感覺，宛若成了仙人，神識都飄渺了。

幾人正吃著，余淼進來了，他剛從南邊過來。一進門便看到幾個人手上拿著糕點，一臉飄飄欲仙的樣子，把他嚇了一跳。

“我說，你們幾個不是中毒了吧？還是都喝醉了？”余淼問。

“大師兄，你快來，小師妹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上品的仙人摘星糕。”嵇朝陽招呼余淼也過來吃。

“上品的仙人摘星糕？開玩笑吧。”余淼走過來，拿了一塊，聞了一下，輕咬了下去。“喔喔喔，這感覺，爽！”

虞連山撞了撞余淼，道：“怎么樣，爽吧？”

“爽，小師妹夠可以的呀！走，拿兩壺酒，那些不好的糕點就別拿了，小師妹這里的還夠一人一個，咱們去看日出！”余淼帶頭走了出去，嵇朝陽、虞連山和邰不悔一人拿了兩壺酒，跟了上去。

既然來到了山頂，若不看一場日出，豈不是白來了？

七人坐在山崖邊，遙望遠處，天將蒙蒙亮，太陽還沒有升起來。

衛雪注意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如同劍一般插入大地的山峰，便問：“師兄師姐，那座山峰是第幾峰呀？這怎么上得去呀？”

回答她的是余淼。

“那是第三十七峰，也是神峰。當初咱們師門本來想起名為三十七峰，不過這第三十七峰山體筆直，只有山頂平坦，整座山像是一把劍，根本沒人上得去，故放棄了三十七峰的打算，還是只有三十六峰。”

“沒人能上得去嗎？”衛雪好奇。

“沒有，太難了，再好的輕功也需要地方借力，這山高不說，筆直的山體更讓借力的點少了很多，難呀！這祭山，祭的就是這第三十七峰！”余淼狂飲了一口酒，笑道：“爽!”

衛雪盯著第三十七峰，整個人都被第三十七峰吸引，不知不覺間，太陽開始升起。

余淼舉起酒壺，道：“又是一年，江湖太平，望以后都是如此！”

虞連山、嵇朝陽和邰不悔三人，還有莫流觴、秋瑤都是舉起酒壺，同聲道：“望江湖永遠太平。”

衛雪沒有酒，拿著糕點舉起來，道：“江湖太平！”

衛雪這模樣逗笑了眾人，太陽升起，一抹初陽照在幾人臉上，照在第一峰上。衛雪被太陽吸引，盯著這個大家伙看著；莫流觴偷偷看了嵇朝陽一眼，一看，發現嵇朝陽也在偷看她；秋瑤對著陽光伸了個懶腰，身材一覽無遺，虞連山和邰不悔都色迷迷地看著秋瑤；大師兄自顧自地喝酒，看看太陽，又看看他們六人，幸福地笑了。

……

三年后，江湖動亂起，紫冥、逐鹿、秋落三大門派都不服三十六峰的第一正派的名頭，都欲挑戰三十六峰。隨著他們的帶頭，一些小門派也都開始懷疑三十六峰是否還如同當初那么昌盛。

江湖太平太久了，所以一些想要干大事的人覺得手腳無處伸展。亂世出英雄，他們需要一個亂世，上一個亂世，三十六峰成了名譽雙收的大贏家。

江湖又開始爭霸起來，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仇恨，就是要分出誰更強，僅為此經常殺得頭破血流。小門派欲比誰更強，大門派欲分出誰才是第一正派。

衛雪剛練完劍，回到住處，如今這間屋子只有她一個人住。兩位師姐都出師了，去了山上面點，師兄那邊也都出師了，只有大師兄余淼一人，還是合格不了。

以前師姐師兄還會經常來看看，但隨著動亂起了，不少弟子都被派了出去，解決那些小門派的糾紛。幾位師兄師姐兩三個月才能回來一次，有的時候那些小門派不聽勸，甚至還對三十六峰派去的人動手。

不久前，秋瑤師姐回來了，俏麗的臉上多了一道疤，是被一個小門派的掌門傷的，虞連山和邰不悔一怒為紅顏，兩人聯手將那個小門派上上下下屠了個遍。

正是江湖上所有人都盯著三十六峰的時候，虞邰二人的所作所為落到那些正派大宗門眼里就成了由頭。三十六峰出了殺人魔頭，這個消息不知道是誰說的，是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這么認為了。三大宗門來向三十六峰討一個說法，云天本欲保住二人，奈何其它峰峰主以及長老們都說這個時候以名譽為主，萬般無奈之下，云天偷偷放走了二人，遂向整個江湖宣布：虞連山、邰不悔被逐出三十六峰第一峰，現二人出逃在外，三十六峰將發布追殺令。

第二天，追殺令出，三十六峰里的不少弟子都參與其中，江湖其它宗門也都參與了進去，名義上派人幫忙，實則是想看看三十六峰是否真的有如此決絕。

衛雪搞不懂這些江湖恩怨，就去向余淼請教。

余淼窩在屋子里喝酒，見衛雪來了，急忙放下酒壺。

“師妹，你怎么來了？”

“我來問問兩位師兄的事情，是真的嗎？”衛雪低著頭。

余淼長嘆了一口氣。

“是真的，三十六峰也是無可奈何才如此。”

衛雪坐在了余淼旁邊，拿了一個空碗，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

“那個小門派為什么要傷秋師姐。”

“不知道。”

“不知道？”

“對，不知道。”云天拿著碗跟衛雪碰了下，平時他是不肯衛雪喝酒的，但今天不一樣，該喝。

“江湖上多得是不知道的事情。”余淼搖頭嘆息。

“還是三十六峰好。”

“三十六峰也是江湖的一部分。”

“江湖有多大？”衛雪問。

“不知道。”余淼再度給自己倒滿酒。

衛雪沉默了許久，又問：“虞師兄和邰師兄會死嗎？”

“會，其它門派不會給他們留活路的。”

“爭出誰更厲害真的那么重要嗎？”衛雪不解。

“我覺得不重要。”

“我也覺得。”衛雪一口把酒喝完。

余淼苦笑，道：“小師妹你不能這么覺得。”

“為什么？”

“因為你天賦好，學東西很快，領悟能力強，你以后會成為像峰主那樣厲害的人，人越厲害，就越是在意誰更強。”

“那師父在意誰更強嗎？”衛雪問。

“他不在意。”

“為什么？師父不是很強嗎？”

“因為他已經夠強了，沒必要在意誰更強。”余淼捏了下衛雪的臉，道：“這個問題你暫時是想不通的，別想了，好好練劍。”

衛雪哦了一聲，還想再給自己倒酒，余淼卻不肯。

“女孩子家家，少喝點酒。”

衛雪若有所思地回去了，接著練劍。她還是在練基礎篇，幾年如一日地練。之前的木劍已經太小了，手上這把大點的還是之前虞師兄和邰師兄幫忙削的。睹物思人，衛雪眼前浮現了兩位師兄的樣子，兩人私底下為了秋師姐沒少較勁兒。

秋瑤在幾天后來看了衛雪一次，板著臉，當初那個愛笑的、漂亮的秋師姐已經不見了。

衛雪沒敢在她面前提起兩位師兄，秋瑤隨意問了下衛雪最近的情況就離開了。

幾日后，江湖上傳聞，邰不悔和虞連山被眾人包圍，本來已經是無處可逃，但半途中殺出一個蒙面女子，從包圍圈外打開了一個缺口，跟其二人一同逃了。

沒多久的時間，三十六峰的追殺令多了一道——秋瑤背叛宗門，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