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風。

張天炎握住云冰的手稍稍用力了些，云冰緊緊地握住張天炎的手，在凜冽的寒風中，他們彼此都在用手心里的熱度溫暖對方，這兩個風雪夜歸人挨得更近了。

云冰突然說道：“要是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張天炎溫柔地道：“傻瓜，你說什么呢？”

云冰莞爾一笑。

“姓張的，你到底是不是我弟弟，你心血來潮去接一次人，就把我的幫手拖住了，就忍心讓我辛辛苦苦在廚房忙這么久，待會兒你去洗碗，當做補償吧。”張天炎和云冰到余家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余有勝、張雨和余駿都在客廳等著用餐了，張天穎邊盛飯邊埋怨張天炎。

張天炎笑著道：“別忙著要補償，我幫你把姐夫叫回來，你不感謝我，還數落我，我也在懷疑到底你是不是我親姐姐。”

張雨道：“別說了，我們早就餓了，快吃飯，等會兒我來洗碗，你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飯后，張天穎和云冰都爭著去洗碗，張雨把她們從廚房攆了出來。

余有勝在給余駿和張天炎談著理想，談著人生，張天穎和云冰各自抱著孩子，在一邊坐下來，聽余有勝談天說地。

方寸間，天地間，其樂融融。

直到深夜，歡樂的氣氛才冷卻下來，張雨非要帶余怘睡覺，讓張天穎和余駿回房休息，云冰會心一笑，狡黠地拉著張天炎回家了。

早晨，在送云冰到培訓學校后，張天炎就往“歡樂時光”去了，路過昨日那家包子鋪，張天穎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掏出錢，跟老板說來一個肉包，老板告訴他又只有甜餡料的了，如昨日一樣，張天炎在些許時間之后，買了個甜餡料的包子揣在兜里。

到“歡樂時光”之后，余駿在吃著泡面，張天炎遞過身份證，過去打開電腦的電源，掏出包子吃起來。第一口咬下去，張天炎只覺得難以下咽，忍著眼淚吞下去之后，張天炎不敢再看這個包子。

余駿吃完泡面，拿著張天炎的身份證過來，道：“喂，你在楞什么？已經激活了，登啊。”

張天炎將包子放下，登錄了賬號。余駿在張天炎邊上坐了下來。

在網上接了單子之后，兩人打開游戲，組隊，排隊。張天炎拿著鼠標的手一抖，碰到了已經冷下來的包子，狠下心來，拿起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這一口咬下去，張天炎覺得沒有那么難吃了，勉強咽下去，將包子吃完。

張天炎剛將塑料袋揉成一團丟進煙灰缸，“噌”的一聲，游戲已經匹配到對手，張天炎嚇了一跳，把耳機都嚇掉。余駿驚訝地看著張天炎，張天炎咳了一聲，掩飾尷尬，點了確定，游戲進入了BAN/PICK畫面。

兩人精神十足，狀態上佳，不多時就完成了任務，提交單子之后又接了新的單子，繼續忙碌起來。

小年已過，大年讀著秒針而來，培訓學校還沒放假，云冰讓張天炎回張家村接云冰到落日鎮過年，張雨也托張天炎順道將她的父母接到縣城。在家忙了兩天，張天炎才將云琴放心不下的事務處理好。臨行前，云冰非要將一整個切割成塊的年豬給張天炎和云冰帶到落日鎮去，張天炎拗不過，只得答應，張祥龍夫妻也非要給女兒女婿帶臘肉。張天炎包了一輛面包車，接上三位長輩，帶上一大堆的肉和蔬菜，高高興興地回落日鎮去了。

大年三十，一大早，張天炎以熱鬧為名，把第八儀第八伴圣父子叫過來過年。午飯后，一群人忙著做年夜飯，張天炎偷懶，瞧準時機，拉著余駿和第八儀往“歡樂時光”去了。

第八儀沒有游戲方面的天賦，也對游戲不感興趣，一邊在網上看著電視，一邊看張天炎打游戲。在張天炎排隊期間，第八儀找張天炎聊天，道：“這就是你搞的副業？我怎么看怎么覺得不靠譜。”

張天炎打開支付軟件，打開收款紀錄，把手機放到第八儀的面前，道：“喏，我倒是越來越覺得這個比出版社的工作有感覺。在出版社，一天好像沒有做過什么就過去了，做這個對體力和精神都有要求，下機的時候，突然覺得全身心放松，那種充實感是在出版社工作體會不到的。最最關鍵的還是，一邊玩著游戲一邊就把錢掙了，生活壓力沒有這么大。”

第八儀電視也不看了，就盯著張天炎的游戲畫面看。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第八儀接到第八伴圣的電話，將這兩個染有網癮的人強行拉回去。

云冰意味深長地看著張天炎，道：“你這，大過年的往外跑，兒子也不管，讓伴圣幫你看了一下午的兒子，自己出去就算了，還拉幫結派的。”

張天炎道：“你們這么多人做飯，我覺得我們幫不上什么忙，就隨便出去逛逛。”

云琴道：“你呀，他出去玩玩怎么了？大過年的，開心就好。”

張天炎立刻點點頭，道：“媽，你說得對！大家都開開心心的，這才叫過年。”

云冰不說話，繼續忙著手上的事情。

第八伴圣帶著余怘看著少兒動畫，張天炎抱著兒子，看張祥國、余有勝、余駿和第八儀四人玩撲克牌。

鞭炮聲響，煙花漫天。

熱鬧喜慶的氣氛洋溢在落日鎮的每個角落，團圓飯后，長輩們都給自己的小輩發壓歲紅包，余駿和第八儀也在給小輩發紅包，張天炎目瞪口呆地看著別人，手在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也沒掏出個什么來。

云冰見張天炎在口袋里掏了半天，遲遲不把手拿出來，白了一眼張天炎，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包，給第八伴圣和余怘一人發了一個紅包。

夜半，第八父子要回家，張天炎指著窗外道：“外面那么冷，那么大的雪，路上又滑，怎么回？再說大晚上的，跑那么遠干什么，在這歇息了，反正有休息的地方。”

張天炎的盛情難卻，第八父子倆就留下來了。

鞭炮聲驚醒沉睡的落日鎮，落日鎮逐漸忙碌了起來。

早飯是昨晚剩下的飯菜，張天炎一碗下肚，心里一點也不踏實，干脆放下了碗筷，沒精打采地望著窗外。云冰笑著從廚房端出一口蒸鍋，放在餐桌上。一打開蓋子，濃濃的蒸氣瞬間就將張天炎的靈魂喚了回來，張天炎迫不及待地一手拿起一個，就往嘴里塞。

韶華易逝，眨眼間已到正月初六，到了收假的日子。

張天炎記掛著孔主編的話，精神抖擻地走進辦公室，精精神神地辦公.可沒過幾天，張天炎就萎靡不振了，哈欠連天，精神也集中不起來。張天炎以為是懶散慣了，過幾天就適應現在的節奏了，不料，接下來幾天，天天如此，無一例外。不得已，張天炎只得縮短搞副業的時間，這種情況才得到改善。

吃過晚飯后，張天炎照例往“歡樂時光”去了，雖然已經立春，但落日鎮還在飄著雪花，張天炎冷得不行，哆嗦著小跑進“歡樂時光”。“歡樂時光”已經滿載，連包間都坐滿了人，張天炎站在余駿背后好一陣子了，還是沒人下機，張天炎越看心里越癢。

張天炎跑到吧臺，讓網管幫他看一下有沒有要下機的。網管看了余額之后，告訴了他幾個機號，他刷了身份證，就跑一個將要下機的網民后面等著。那是一個學生模樣的青年，正玩著當下最火爆的游戲。系統提示余額不足，那青年脫下耳機，站起來轉過身，就看到張天炎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他所在位置的電腦系統提醒，青年警覺地坐下，回到電腦桌面，點擊了“呼叫網管”按鈕。

網管到來之后，那青年遞過十塊錢，道：“網管，幫我加十塊錢的。”網管接過錢之后，不好意思地對張天炎笑笑，回到吧臺給青年的會員卡充值了十塊錢。張天炎無奈地笑笑，跑到吧臺四處觀望。

九點半過后，張天炎才找到一個空位坐下，接了單子以后，張天炎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打完一局，張天炎更覺得沒有意思，狀態不行，趣味全無，全局都在被血虐。張天炎沒有立即再來一局，跑到余駿后面等著余駿打完，再和余駿組隊征戰，效果一樣，遠遠達到不理想。又開了一局，還是輸了，張天炎退出了游戲。盡管時間比往常的還早，張天炎還是毅然決然地下機，拉著余駿回去了。

狀態不行，一個晚上都白忙活了，又見了滿地白雪，張天炎心里更是憂傷。

余駿道：“你今天晚上狀態不行啊，太坑了。”

張天炎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來的時候感覺狀態大好，坐下去已經就感覺沒興趣，狀態不行，反應也跟不上。”

余駿笑著安慰張天炎，道：“多半是累了，干事情，狀態不好就休息，不要硬撐，硬撐也沒有效果，該怎么做就怎么做，順其自然。”

張天炎道：“你倒是樂觀得很。”

余駿道：“那當然，你們常說的‘順應天道，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