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社會主義革新:從地區到全球的拓展(1978-2016)
- 郭春生
- 8908字
- 2019-12-06 20:02:36
第一節 中國改革開放的肇始
一、改革勢在必行
新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最初是在蘇聯模式的直接影響下走過來的。蘇聯社會主義模式形成和定型于斯大林時期,因此也被稱為斯大林模式。斯大林之后蘇聯共產黨對這一模式的改革始終未能成功,因此用“蘇聯模式”一詞表達蘇聯社會主義模式的特征既簡潔又充分。對蘇聯模式特征的最一般和廣被接受的描述是“過度集中的政治經濟文化體制”[1],最具學術意味的描述是“同質同構”的體制[2]。不論如何描述,公認的蘇聯模式的特征表現為政治統領下的“同質”社會,政治體系固有的等級制特性使得處于政治金字塔最高層的極少數人,甚至是個別人決定著政治社會的方向,并且,因為作為整體社會構成部分的政治社會決定著整體社會的結構和性質,所以,少數的政治最高層也決定著整體社會的結構和性質,這就形成了所謂“同質同構”社會。簡言之,蘇聯模式是指在政治統領下的經濟、思想、文化和社會各領域高度統一的社會主義模式。
對蘇聯模式具體特征進行描述的文獻已經非常豐富,在此只是最簡略地概括一下,以便進行后面的論述:在政治上,是從黨和國家的最高層到最基層政權進行垂直領導的嚴密官僚體系;在經濟上是以國有制和集體所有制為基礎的自上而下的嚴密計劃經濟體系;在思想上則是以領袖崇拜為核心的嚴格統一的意識形態。在蘇聯模式下,整個社會的所有領域均被統領起來,社會是一個嚴密的統一體和同一體。概括起來,蘇聯社會主義模式就是一種過度集權的模式。
但是,社會向來是豐富多彩的,生活在社會中的每一個人、每個社會組織都具有積極的主觀能動性;尤其是隨著工業化程度的加深,現代工業社會的社會結構日益復雜化的趨勢不可避免,越來越多的不同社會構成要素的要求也千差萬別。于是,在蘇聯模式下,社會中就經常地出現針對“同質”的異化力量。在追求“同質”化時如何對待這些異化力量,蘇聯模式是以斗爭的方式解決這種“異化”問題的,即主要以“階級斗爭”為手段消滅不斷出現的異化力量,從而實現構筑“同質”社會的目標,為此,斯大林提出了階級斗爭不斷尖銳化的理論:“階級的消滅不是經過階級斗爭熄滅的道路,而是經過階級斗爭加強的道路達到的。”[3]縱觀整個斯大林執政時期,始終貫穿著以“階級斗爭”構筑這種“同質”化社會的過程。
蘇聯模式下這種“同質同構”社會的最主要優勢在于具有超強的社會動員能力,主導社會的政治最高層能夠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社會力量集中起來,向著既定目標前進。蘇聯實現快速工業化和獲得反法西斯戰爭勝利是蘇聯模式發揮作用的典范,這種典范的感召力也是社會主義由一國發展為多國的重要誘因。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新的社會主義國家的出現都或多或少地與蘇聯和蘇聯共產黨相關,并且這些國家也都是效仿蘇聯模式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
蘇聯模式存在著不少缺陷,最主要的問題就出現在這種“同質同構”的同一性上。在這種模式下,政治統領一切,社會被淹沒在國家之下,即所謂“有國家而無社會”。但是,就本質而言,社會主義是以社會為主義、以社會為本位的,歷史的經驗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社會主義國家應該以人為本、以社會為中心進行社會主義建設。而蘇聯模式恰恰是淹沒社會于國家之下的模式,因此,它并不是建設社會主義的正常模式。在蘇聯模式下,當國家與社會的目標一致時,這種模式會顯示出巨大的能量,國家和社會的合力達到目標;但是前有所言,社會總是豐富多彩的,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政治化國家的目標都不可能涵蓋所有的社會要求,于是就總存在著社會要求與國家目標之間的不協調甚至矛盾沖突現象。蘇聯模式主要以階級斗爭的方式解決這種不協調和矛盾沖突,雖然形成了暫時的政治和社會穩定,但也必然付出極其沉重的代價;并且,隨著現代工業社會結構的日趨復雜,政治化國家對復雜化社會的同一化苛求也日益變得不現實和不可能。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處在資本主義汪洋中的蘇聯社會主義孤島境況險惡,國家民族經常面臨生死存亡的考驗,處于這樣的時期,御敵保國是國家和社會的一致目標,蘇聯模式就能夠充分發揮其優勢。但在和平與發展的時期,社會的安寧、人民的自由和幸福就成了社會主義國家建設的首要目標。蘇聯模式中政治統領一切的特征難以滿足社會的要求,這時如果再像以前一樣以階級斗爭的方式來消滅社會中“異化”于政治的力量,就必然導致國家與社會的矛盾與沖突。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尤其是進入20世紀80年代以后,當和平與發展越來越成為時代的主題時,改革蘇聯模式就成為各社會主義國家的當務之急,這時延誤和拒絕改革的后果將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嚴重。
蘇聯模式于20世紀30年代中期在蘇聯形成,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充分顯示了它在保家衛國中的巨大威力。與蘇聯在戰爭中的勝利所形成的感召力直接相關,在蘇聯的推動和影響下,從第二次世界大戰臨近結束開始,東歐八國和亞洲的中國、蒙古、朝鮮、越南、老撾、柬埔寨以及拉美的古巴,共有十五國紛紛走上了社會主義道路,并按照蘇聯模式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由此,蘇聯模式從一國范疇擴展到世界多國,形成了世界社會主義陣營。
中華人民共和國雖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第四個年頭才終于建立,但中國共產黨與蘇聯共產黨和蘇維埃政權的聯系由來已久。眾所周知,中國共產黨(簡稱“中共”)從建立時起就得到蘇聯共產黨[當時稱俄共(布)]領導的共產國際的支持和幫助,并且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一直和蘇聯共產黨保持密切聯系,受到了蘇聯共產黨(或簡稱“蘇共”)的巨大影響。中共和蘇共同屬于共產主義類型的政黨,兩個政黨對社會主義的認識有許多相同和相近之處,因此,中共對已經有了多年實踐經驗的蘇聯式社會主義道路也就有了更多的認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毛澤東即表示:“走俄國人的路——這就是結論。”[4]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在復雜的國內國際局勢的影響下,中國實行了“一邊倒”,即倒向蘇聯的外交路線,1950年《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的簽署表明了中國對蘇聯社會主義建設道路的傾向性,之后中國效仿蘇聯的社會主義模式,建立了中國的社會主義制度。效仿蘇聯模式而進行的中國社會主義建設所取得的成就不容忽視,在不長的時間里,中國就建立起了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國民經濟體系,取得了社會主義建設的基礎性成就。當然,中國不會也不可能完全照搬蘇聯模式,正像習近平在紀念毛澤東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所指出,毛澤東“以蘇聯的經驗教訓為鑒戒,提出要創造新的理論、寫出新的著作,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實際進行‘第二次結合’,找出在中國進行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正確道路,制定把我國建設成為一個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的戰略思想”[5]。其中,中共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確定的正確路線和毛澤東對國內矛盾及處理方式的認識和思考,是沖破蘇聯模式的最為有益的嘗試。非常可惜的是,這種嘗試很快就在1957年6月被反右斗爭終止了,“一九五七年開始,我們犯了‘左’的錯誤,政治上的‘左’導致一九五八年經濟上搞‘大躍進’,使生產遭到很大破壞,人民生活很困難。一九五九、一九六〇、一九六一年三年非常困難,人民飯都吃不飽,更不要說別的了”[6]。
鄧小平在總結新中國建設社會主義的經驗教訓時指出:“過去我們搬用別國的模式,結果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在思想上導致僵化,妨礙人民和基層積極性的發揮。”[7]總體來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30年的建設軌跡主要是以蘇聯模式為效仿對象的,包括工業化道路、農業集體化、反右斗爭,乃至發展到“文化大革命”的極“左”錯誤,如此等等,都可以明顯看到蘇聯模式的影子,也可以說是蘇聯模式的“中國版”,特別是“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指導思想和“文化大革命”期間實行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更是類似于蘇聯模式中階級斗爭不斷尖銳化的理論。鄧小平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段時間的錯誤癥結:“從一九五七年開始我們的主要錯誤是‘左’,‘文化大革命’是極左。”[8]在此期間,中國和蘇聯兩個社會主義大國的關系由“蜜月”到冷淡、爭吵,甚至一度惡化到發生局部戰爭,但都沒有影響到在中國確立類似于蘇聯模式的建設道路,這30年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的核心是建立了一套過度集中的政治經濟文化體制。
蘇聯模式的缺陷也在中國出現了,“文化大革命”所造成的混亂和損失是其最典型的表現。在社會主義建設的過程中,受蘇聯模式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左”的思想的影響,對中國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和基本國情的判斷出現了失誤,一味追求提高生產資料公有化的程度,試圖以階級斗爭來推動生產力發展,導致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出現了重大曲折。因為“左”的錯誤不斷升級,終于釀成了“文化大革命”,國民經濟幾近崩潰,人民生活受到嚴重影響。
“文化大革命”為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提供了鮮活的反面教材。忽視生產力發展、違背生產力發展規律而片面改造生產關系、“以階級斗爭為綱”、關起門來搞建設,這將導致落后于世界文明發展的步伐。必須摒棄原來的發展模式,走改革開放的道路,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才有希望。
20世紀70年代后期,在結束了“文化大革命”之后,突破蘇聯模式的束縛,探索新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是中國面臨的艱巨任務。
二、鄧小平——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
有魄力又有能力破除僵化思想的人是鄧小平。1977年7月17日,中共十屆三中全會一致通過《關于恢復鄧小平同志職務的決議》,決定恢復鄧小平中共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的職務。在此之后,鄧小平以雄偉的氣概和驚人的膽識,領導中國人民開創了一個改革開放的新時代。
鄧小平1904年8月出生于四川廣安,早年曾赴歐洲勤工儉學,回國后投身于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偉大斗爭中。從土地革命、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他先后擔任黨和軍隊的許多重要領導職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元勛之一。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鄧小平從西南調到北京參加中央領導工作,先后擔任政務院副總理、黨中央秘書長和國務院副總理等重要職務,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錯誤批判,被剝奪一切職務。1975年復出,他擔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中央軍委副主席、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主持黨、國家和軍隊的日常工作。他對“文化大革命”以來所造成的嚴重混亂局面進行大刀闊斧的整頓,結果再次遭受迫害,1976年4月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決議,撤銷鄧小平黨內外一切職務,同年10月,粉碎“四人幫”,“文化大革命”結束,在廣大黨員和人民群眾的迫切要求下,1977年7月,中共十屆三中全會恢復了鄧小平原來擔任的職務,這為他建立豐功偉績提供了前提和基礎。
在決定恢復他職務的中央全會上,鄧小平這樣講道:我出來工作,可以有兩種態度,一個是做官,一個是做點工作。我想,誰叫你當共產黨人呢。既然當了,就不能夠做官,不能夠有私心雜念,不能夠有別的選擇。鄧小平的表態表明他作為一個共產黨員的廣闊胸襟,這時他的兩個重要觀點非常明確:一是發展生產力,讓人民群眾的生活富裕起來;二是反對把自力更生變為盲目排外,主張實行對外開放,學習世界上最先進的經驗和技術。他認為,關起門來搞建設的思想極其愚蠢,先進思想和科學技術是人類文明的共同成果,必須積極引進為我所用,并在此基礎上發揮中國人的聰明才智,不斷開拓和創新。
無論做什么工作,人才都是第一位的。鄧小平首先在引進和培養人才上下功夫,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在西方先進國家工作的科學家,這些人絕大多數都心向祖國,如果國家能夠為他們提供良好的工作條件和環境,他們就樂于回國工作,帶回先進的思想、經驗和技術。再者就是培養先進人才,提高全國人民的智力水平。方法一是把優秀人才送到先進國家學習深造;二是進行教育改革,提高教育水平,有效選拔優秀人才。鄧小平認為:“我們要實現現代化,關鍵是科學技術要能上去。發展科學技術,不抓教育不行。靠空講不能實現現代化,必須有知識,有人才。”[9]他恢復工作后主動請纓主管科技和教育,在1977年8月初,恢復工作不到一個月就主持召開了科學與教育工作座談會,邀請了三十多位著名科學家和教育工作者參加。在會上,鄧小平大力支持恢復高考,由此就有了1977年11月的高考,新中國的高考制度正式恢復。高考制度的恢復為中國的改革開放事業選拔了大批的優秀人才。
1978年6月,鄧小平在清華大學發表演講時指出,要成千上萬地派遣留學生,他把大量派遣留學生作為提高我國科學文化水平的重要方法之一。此后,中國向外派遣留學生的數量大幅度增加,留學歸來的學子們為中國的現代化建設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
但是,要實行改革開放,就必須首先沖破思想樊籬,實現思想解放。對于新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來說,思想解放是實踐活動的先導,如果思想還在原地踏步,以往的一切均被視為不可觸碰的思想禁區,當然也就談不上什么行動上的突破。在蘇聯,斯大林執政時,蘇聯模式是神圣的;斯大林去世后,蘇聯曾經出現了思想上的“解凍”,但蘇聯共產黨對蘇聯模式的認識并不深刻和徹底,從而使得蘇聯共產黨對蘇聯模式的改革半途而廢,到20世紀70年代,蘇聯甚至視改革為禁區,以至于失去了改革的最佳時機。在“文化大革命”結束后,中國共產黨仍然面對著蘇聯模式的嚴重羈絆,“兩個凡是”就是這種羈絆的典型表現。沖破思想束縛,為改革進行思想輿論的準備,是中國共產黨面臨的最重要任務。
1978年發生在中華大地的思想解放運動具有十分重大的歷史意義。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報》發表《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由此引發了一場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該文直指教條主義的“死穴”,拉開了沖破“兩個凡是”束縛的思想解放運動的序幕,其重要意義有三點。第一,它破除了“個人崇拜”,為探索社會主義建設的新道路掃除了思想障礙。個人崇拜是社會主義運動史上的怪胎,斯大林通過長期執政培植了對自己的個人崇拜,在中國經過長期的革命和建設實踐,一些人也形成了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兩個凡是”就是個人崇拜的集中體現。如果深陷于“兩個凡是”的泥淖,就永遠不可能開辟社會主義建設的新局面。十一屆三中全會果斷停止了“兩個凡是”的錯誤方針,從而為思想的不斷解放創造了前提條件。第二,為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的確立奠定了基礎,為改革開放的實踐活動進行了思想準備。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前,思想理論界進行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大討論,形成了思想理論的共識,歸根結底也就是沖破各種思想理論上的條條框框,打破教條主義和“本本主義”,讓實踐來檢驗認識,實踐證明的、一切能促進社會主義建設的認識,都可以上升到社會主義理論的真理層次。第三,事實證明,1978年的思想解放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思想起點,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形成的最重要節點。
鄧小平強調的實事求是才真正是毛澤東思想的精髓,他旗幟鮮明地反對“兩個凡是”,支持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他批評“兩個凡是”說:毛澤東自己也沒有說過“凡是”。所以“我們必須世世代代地用準確的完整的毛澤東思想來指導我們全黨、全軍和全國人民,把黨和社會主義的事業,把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事業,勝利地推向前進”[10]。鄧小平表揚《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是一篇好文章,指出“‘兩個凡是’不行”。在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的基礎上,1978年11月10日,召開了中央工作會議,這次長達36天的中央會議氣氛熱烈,廣泛討論了中國面臨的諸多重大問題。12月13日,鄧小平在中央工作會議的閉幕會上發表了題為“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講話,包括四個方面的內容。
第一,強調解放思想的重要性。鄧小平指出,在“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當中,首要的是解放思想。只有思想解放了,才能從層層禁錮中走出來,才能正確地改革同生產力迅速發展不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文化大革命”以來,林彪、“四人幫”大搞禁區、禁令,制造種種迷信,把人們的思想封閉在假馬克思主義之中,必須沖破禁區,打破迷信,才能為改革開辟道路。必須明確,實事求是是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基礎,是無產階級世界觀的基礎。
第二,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條件。鄧小平強調必須正確貫徹民主集中制,他指出在過去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民主集中制沒有真正實行,離開了民主講集中,民主太少。無產階級的民主集中制必須有充分的民主,才能做到正確的集中。具體到經濟民主,鄧小平認為我國的經濟管理體制權力過于集中,損害了地方和企業的積極性,要改革經濟管理體制,讓國家、地方、企業和勞動者個人四個方面的積極性都發揮出來。目前最迫切的是給予地方和企業、生產隊更多的經營管理的自主權,切實保障工人、農民個人的民主權利,包括民主選舉、民主管理和民主監督,以發揮其主動創造精神。
第三,處理遺留問題為的是向前看。過去搞錯了的東西,統統應該改正;但處理遺留問題也是為了順利實現全黨工作重心的轉變。解決過去歷史遺留問題,是解放思想的需要,也是安定團結的需要,因此解決歷史遺留問題,必須要從大處著眼,宜粗不宜細,必須從大局出發,從全黨全國的安定團結出發。關于“文化大革命”,應該科學地歷史地看待。
第四,研究新情況,解決新問題。鄧小平指出,為了實現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到四個現代化建設上來,必須及時地研究新情況和解決新問題,當前尤其要注意研究和解決管理方法、管理制度、經濟政策這三個方面的問題。他告誡全黨,實現四個現代化是一場深刻的偉大的革命,在這個進程中,必然會出現許多我們不熟悉的、預想不到的新情況和新問題,我們是在不斷地解決新的矛盾中前進的。因此,全黨同志一定要善于學習,根本的是要學習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要努力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同我國實現四個現代化的具體實踐結合起來。當前要著重抓緊三個方面的學習:一個是學經濟學,一個是學科學技術,一個是學管理。鄧小平還提出要大膽地讓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的主張。
鄧小平向全黨、全國人民發出振聾發聵的忠告:“一個黨,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一切從本本出發,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進,它的生機就停止了,就要亡黨亡國。”[11]
1978年,以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為核心的思想解放運動為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而中央工作會議則為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做了全面、充分的準備。
因為中央工作會議已經解決了許多重大的問題,新召開的中央全會的任務就比較輕松,會議延續的時間并不長。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在這短短五天的時間里,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中國共產黨十一屆三中全會在北京召開。這次全會的中心議題是討論從1979年1月起把全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的問題。會議經過充分醞釀和討論,12月22日晚舉行的閉幕會上,原則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加快農業發展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和《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修正草案)》,原則同意“1979、1980兩年國民經濟計劃安排”,并一致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公報》。
從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之后,中國共產黨面對復雜的局面,在總體上還沒有確定前進的方向,工作處在徘徊不前的局面。十一屆三中全會改變了這種局面,實現了偉大的歷史性轉折,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重新確立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思想路線的撥亂反正是各方面撥亂反正的前提和先導。實現思想路線的撥亂反正,是十一屆三中全會的首要成果。回顧中國共產黨的歷史,正是因為堅持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才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同中國實際結合起來,取得了新民主主義革命以及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偉大成就。但是,在一段時間里,特別是“文化大革命”及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被拋棄了。必須解放思想,重新確立這一思想路線。十一屆三中全會堅決批判了“兩個凡是”的錯誤方針,高度評價了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要求全黨必須完整地準確地掌握毛澤東思想的科學體系,確定了“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指導方針。
第二,確立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政治路線。早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中國共產黨就提出了工作重心轉移的任務,但在多種因素的干擾下,這一轉變一直未能完成。十一屆三中全會果斷地停止使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口號,做出了“把全黨工作的重點和全國人民的注意力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的戰略決策,確定了黨在新的歷史時期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政治路線,從而完成了這一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大轉變。
第三,重新恢復了正確的組織路線。在組織路線上,“文化大革命”時期出現了“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的極“左”路線。全會在組織路線上進行撥亂反正,恢復黨在解決黨內組織問題上的優良傳統,決定實行黨的集體領導,健全黨規黨紀;全會決定健全黨的領導機構,成立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以保證黨的領導和黨的決定的正確執行;全會還要求在宣傳上多歌頌普通群眾和老一輩革命家,少宣傳個人的業績。
第四,強調要健全社會主義民主、加強社會主義法制。過去民主集中制執行得不好,集中太多,民主太少,必須健全社會主義民主和加強社會主義法制,而為了保障人民民主,就必須加強社會主義法制,使民主制度化和法律化,法律必須要穩定、連續和具有權威,做到有法必依、執法必嚴和違法必究。
第五,初步做出了改革開放的偉大決策。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進行改革,重點是經濟體制改革,確定改革的主要內容和方向是:給予地方和企業以更多的經營管理自主權;大力精簡各級經濟行政機構;克服黨政企不分、以黨代政、以政代企的現象,實行分級分工分人負責,健全考核、獎懲、升降等制度;重新確定按勞分配的原則,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要求在自力更生的基礎上積極發展同世界各國的經濟合作,積極采用世界先進設備和先進技術;為實現現代化,必須大力加強科學文化教育工作。
中國共產黨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標志著黨的工作實現了歷史性的偉大轉折,黨重新確定了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路線、政治路線和組織路線,結束了1976年10月以來在徘徊中前進的局面,確定把黨和國家工作的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做出實行改革開放的決策。隨后,中國共產黨又旗幟鮮明地強調必須堅持四項基本原則。黨的“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基本路線開始形成。這次全會,標志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黨和國家歷史的偉大轉折,開辟了改革開放和集中力量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歷史新時期。經過這次全會,鄧小平成為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