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白頭

“什么？荊州落入敵手了？”關平一聽，心中大驚。

他顧不得追擊，也不與徐晃纏斗，連忙撥馬回營。他心中忐忑：“徐晃肯定是在誆我，荊州怎么會落在東吳手中？”

關平剛跑到偃城附近，遠遠便望見城上火光沖天，黑煙彌漫，蜀軍四散奔逃。關平大驚之下，連忙詢問逃出的士兵發生了何事。蜀兵慌慌張張地答道：“啟稟關將軍，徐晃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四處放火，偃城保不住了！”

關平恨得連連頓足：“糟糕！我中了徐晃的奸計！”

他見偃城不保，只得率兵退向四冢。到了四冢，廖化便匆忙問他：“關將軍，我聽說荊州被東吳奪取了，此事當真嗎？”

關平憤而拔劍，對著全軍高呼：“弟兄們！大家不要相信謠言！敵軍四處散播謠言，無非是想瓦解我們斗志！從今往后，擅自傳謠者，立斬不赦！”

之后，關平下令去加強巡邏，做好防備，同時密切關注敵人的動靜。由于四冢城前面是一條沔水，后面背靠大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再加上往來要道上層層設卡，敵人想攻進來，簡直有如登天。

“廖將軍，如今徐晃已經突進到對面山上。那里并無密林掩護，毫無地利之優。我軍雖然退守四冢，兵力不足，但可以憑借地勢之險拒敵。我打算趁天黑去劫營，你看如何？”

關平在偃城大敗后，心中一直憤憤不平。他急于報仇，便與廖化一道，率領一隊精兵強將前去偷襲。

關平一行首先抵達一處蜀軍據點。此處位于蜀軍的最前沿地帶，一共有十二個據點，連成一線。

這個由十二個據點組成的前沿防線至關重要，倘若一個據點被攻破，則其余的據點都會受到影響，導致全線崩潰，造成難以挽回的局面。廖化也深知這些據點的重要。

“廖化，你留在此處防守，今夜我獨自帶兵去攻打敵營。你若見我們擊潰了敵軍，就立刻率領這十二個據點的人馬將他們圍剿殲滅，誓將曹軍打得一敗涂地！”

關平吩咐后，便將廖化留下，自己帶兵去夜襲敵人所在的禿山。

他們趁夜悄悄摸到山上，卻赫然發現敵營之中空有軍旗舞動，根本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糟糕！我們中計了！”

關平心中暗道不妙，他正欲掉頭下山，卻見敵營之外的山谷森林之中，傳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曹軍從埋伏好的地點撲了出來，將他這一隊人馬團團包圍。

關平見勢不妙，掉頭就跑。曹軍大將呂建和徐商一邊率隊追趕，一邊叫罵：“呔！你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你除了會逃還會什么？”

關平頭也不回地逃下禿山，卻發現圍追堵截的曹軍越來越多。他嚇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廖化雖然率領十二個據點的蜀軍全力抵抗，但是曹軍的攻勢太猛，他們一時抵擋不住，全線守衛的防線也擋不住曹軍的攻勢。不僅如此，他們還發現身后忽然火光沖天。原來四冢的營地上失火了，竄天的火苗映紅了夜空。待他們狼狽地撤到沔水岸邊時，卻發現徐晃立馬橫槍，早就恭候多時了。

“蜀軍今日休想渡過河去！”

徐晃早已埋伏在河邊，布下了天羅地網，只待將蜀軍一網打盡。

關平打不過徐晃，只得帶著廖化一路敗逃，逃回樊城。他們一見到關羽，便涕淚橫流地告罪：“都怪我們無能！請關將軍治罪！”

關羽卻沒有責怪他們，反而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

之后，關羽聽取了關平的報告。當他得知荊州失守的消息后，立刻勃然大怒：“簡直是一派胡言！陸口不過由一個娃娃守著，對岸也有我們的烽火臺，荊州萬無一失，你們怎么會聽信敵人的謠言？”

曹操的中軍和徐晃的先鋒軍一路勢如破竹，逼近關羽的陣營。數十萬曹軍漫山遍野，聲勢浩大。

“來的可是徐晃？”

關羽雖然左臂的箭瘡初愈，但也提著青龍偃月刀再次來到前線。

關平一再勸慰：“父親，您還是不要跟徐晃對戰為好。”

關羽聞言，一甩長髯：“你胡說些什么？徐晃乃是為父的故友，我要讓他知道知道，關某的寶刀未老！”

于是，兩軍對陣的這一天，關羽便親自出陣去會徐晃。徐晃身后則跟著十幾位曹軍猛將。

徐晃一見關羽，便先在馬上施禮道：“關將軍，你我一別多年，再度相見沒想您已鬢發皆白。想當年，徐某多蒙關將軍教誨，沒齒難忘。今日得以重逢，實在心中高興，也生出無限的感慨。”

“徐晃！關某聽聞你近來立下赫赫戰功，威名遠揚，不禁為你高興。不過，你為何要對我兒關平如此趕盡殺絕？你若未忘記咱們當年的交情，便應該手下留情才是！”

“哎！關將軍，您當年便教導我要‘大義滅親’，徐某一直牢記在心。今日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弟兄們聽好了！誰能摘下對面那顆白發首級，老子重重地賞！”

“關某的寶刀未老！我也沒有老！”

關羽心中暗暗給自己鼓勁，同時抖擻精神，揮舞著青龍偃月刀與敵人戰在一處。他在眾多曹軍猛將的圍攻之中，奮力拼戰了幾十個回合。

但是，關羽畢竟箭瘡初愈，而且老邁年高，再加上病后身體虛弱，一時身處危境。關平在后方觀戰，一直捏著一把冷汗，他見關羽難以抵抗，立即下令鳴金收兵。

蜀軍在前線收兵之時，樊城的曹軍突然打開城門，宛如久困牢籠一般奮力沖出。在曹軍將士拼命地沖鋒之下，蜀軍的包圍圈被沖破，關羽的部隊反而被逼得退到襄江邊上。

一時之間，關羽的部隊腹背受敵，全面潰敗。他們只得連夜逃往襄江上游。在撤退的路上，蜀軍更是遭遇到曹軍的圍追堵截，實力大為削弱。當呂常再來偷襲之時，蜀軍再也無力抵抗，有無數人溺死江中。

待關羽一行好容易渡江進入襄陽，再點檢身邊的人馬時，發現只剩下寥寥的殘兵敗將。關羽見此慘狀，忍不住仰天長嘆。

直到此時，關羽方才知道荊州陷落并非敵人的謠言。而當他聽說在東吳大將呂蒙的保護下，自己的家人老小尚在人世，他不禁仰天長嘆，久久難以成言。

沒過多久，曹軍也渡過江來，追至襄陽郊外。關羽眼見襄陽難以防守，便打算撤往公安。正在此時，有人回來告訴關羽，說公安城已被傅士仁拱手送與東吳，而南郡城的糜芳也被其誘降，兩人皆轉投了孫權。

“可恨！可惱啊！”

關羽聞訊后勃然大怒。他怒目圓睜，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俯倒在馬背上。原來盛怒之下，他手臂上的箭瘡崩開，再度發作了。

眾人忙將關羽抱下馬來，重新包扎傷口。關羽扼腕不已，尤其是當他得知了呂蒙的計策，以及烽火臺失守的整個經過后，關羽忍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唉！都怪關某中了豎子奸計！如今釀成了大禍，我還有何臉面回去面對哥哥？”

這時，曹仁早已突破重圍，轉守為攻。他的謀臣司馬趙嚴進言道：“我們不宜再對關羽趕盡殺絕。現在倒不如放他一馬，讓東吳去對付他。”

曹仁聽從了趙嚴的建議，于是收攏殘兵，回到曹操的大本營。

曹操重重嘉獎了徐晃，為其記一級功勛，封平南將軍，命他鎮守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