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沖也洋裝跟著跪在[芳華殿]中,淚流滿面,“王爺,都怪小的大意,小的先前不知怎的,就肚子疼得難受,才去出恭回來,大火就已經(jīng)燒旺,煉丹房里早己進(jìn)去不得人!”
劉大與劉小跪在殿中最后面,聽到文沖這樣說,嚇得身如篩糠,一句話也不敢說。
陸上陸太醫(yī)為救火一臉灰頭土臉,朝服也被染上污漬。站立在大殿中,藥材盡數(shù)被燒,他也感到很惋惜。
作揖向齊軒年一拜,“王爺,著火前下官正在[芳翠殿]的煉丹房中,應(yīng)當(dāng)是煉丹爐中的火苗不慎跑到了藥草上,才導(dǎo)致的大火!”
齊軒年心叫那個痛,悲憤欲絕道:“陸太醫(yī),你可能不知道,本王的煉丹爐日以繼夜都有人把守看火,火苗是絕無可能竄到藥草上的。”
文沖似這才想起一般,跪轉(zhuǎn)身,怒指著劉大、劉小。“是他們!定是他們看火不當(dāng),小的去茅廁前明明有叮囑過,讓他們看好丹爐的火。”
陸上聽到文沖的指責(zé),剛才忙著救火一時忘了,他到煉丹房時,劉大與劉小正在打盹。忙再對齊軒年一揖,道:“齊王,下官想,下官已經(jīng)知道失火的原因了!”
齊軒年還未開口,[芳華殿]外便有人怒問道:“朕倒要聽聽轟動整個汴安城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皇上圣駕前來,[齊王府]大門竟無一人看守。沒人通傳?這就算了,齊周從府外一直行至被燒的[芳翠殿]都無一人,正納悶齊王府煉丹房被燒,怎么會連一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沒走多遠(yuǎn),就聽到[芳華殿]內(nèi)陸太醫(yī)的聲音!
齊周大步入殿,身后文公公與小水子緊緊跟上,殿外也齊刷刷站滿了侍衛(wèi)。
齊軒年驚得從太師椅上急急起身,齊周的突然駕到,嚇得齊軒年六神無主!
齊軒年好不容易反應(yīng)過來,陸上早也急急下跪,[芳華殿]中還跪著的人都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軒年也忙抖著修長手指,向齊周一揖!“皇上!您怎么來了,為何沒人通傳?”
齊周雙眼一收,厲目而視!“通傳?你府中里里外外的人都在這了,誰來通傳?”
齊軒年惶恐不安!猛點一顆俊俏的頭顱。“是!是!臣失職!臣失職!皇上,您請上坐!”
齊周長袖一拂,闊步而上!坐定,文公公與小水子在他身側(cè),一左一右站著!
皇上威風(fēng)堂堂看向底下跪著的人,道:“陸太醫(yī),你繼續(xù)說……朕倒要看看,誰膽大包天,竟連朕的煉丹房都敢燒了?”
劉大與劉小見圣上都來了,更是伏地不見其容貌。劉小的襠部處,仔細(xì)一看,竟全濕了。
他們止不住的狂抖,汗如雨下,一言不發(fā)!
陸上不敢起身,他當(dāng)時就在煉丹房,若他能及時察覺,也不至于著火。只后怕道:“皇上!臣有罪,火燒旺前,臣就在[芳翠殿]的煉丹房內(nèi),可臣卻誤認(rèn)為那一股股藥香是從丹爐內(nèi)傳出,未及細(xì)想,才讓火勢漫延。”
陸上轉(zhuǎn)頭,看了眼劉大劉小兩位小太監(jiān),他若不把他倆供出來,那他的縱火嫌疑豈不是最大。
“皇上!臣在進(jìn)到煉丹房后,看到守爐火的兩個小太監(jiān)正倒頭大睡,全然沒把煉丹當(dāng)回事!當(dāng)時臣見主事之人不在,不敢冒然取藥。還叫了他倆,可他倆似睡意正濃,全然不顧還煉著丹藥,稀里糊涂回了臣幾句,又倒頭就睡!”
陸上望了眼莊嚴(yán)肅穆的皇上,只得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臣細(xì)想之后,覺得應(yīng)無人縱火,而是看火之人失職所致!”
齊周還未發(fā)話,齊軒年便似雙腿發(fā)軟,如泥足巨人就要暈倒!
文沖顧不得還上坐的皇上,慌亂起身扶著齊軒年!“皇上怒罪,齊王向來視藥草如生命,那么多藥草都燒光了,齊王難免痛心之極。”
齊周目見正容,手一揮,“先扶齊王坐下!”
齊軒年虛弱不堪,滿懷傷痛道:“誰?誰這么大膽,他不知道丹爐里正為皇上煉著丹藥嗎?還有……還有本王剛從宮中取回的藥材也在煉丹房嗎?”
文沖也似氣急,又怒指劉大劉小道:“就是他們,小的不過一個出恭的功夫,回來煉丹房就被燒了!”
齊周順著文沖手指的方向。問道:“是你倆!”
劉大與劉小連連磕頭,劉小連道:“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劉大也求饒,二人頭都磕出了血,“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下次再也不敢了……”
齊周聽到,將桌上的茶杯怒摔在殿中,只聽得“碰”一聲,茶杯碎裂。
盛怒之下,齊周大聲道:“這些個狗奴才,做事時不知認(rèn)真對待,做錯事了就只知道求饒,來人,拖出去大卸八塊,喂狗。”
劉大與劉小一聽要被大卸八塊了喂狗,二人均雙眼一閉,暈倒在地!
殿外侍衛(wèi)聽到皇上發(fā)話,進(jìn)來幾人,就將劉大與劉小如死尸的身體拖了出去。
人被拖走,地上赫然一淌水漬,齊周定睛細(xì)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罵道:“狗奴才,要死了,還要污穢了[芳華殿]!”
藥材被燒,齊軒年只覺頭疼欲裂!
文沖卻還算得力的,忙彎腰朝齊周作揖,對著[芳華殿]內(nèi)幾個侍女道:“還跪著干嘛,沒聽到皇上的話嗎?趕緊打水將殿中的污穢清理干凈!”
這四名侍女一直在后廚,若不是今日[芳翠殿]著火,她們是不敢踏入前院一步的!只應(yīng)道:“是!是!皇上!”
陸上早被嚇得一身冷汗,這一整天,他都似水里來火里去!
齊周看向陸上!只悠悠道:“陸上!”
陸上被皇上呼名道姓,以為自己大難臨頭了。頭狠狠一磕,“臣,臣……在!”
齊周見陸上那慫包樣,心里一涼,道:“陸太醫(yī),你還愣著干嘛!趕緊給齊王瞧瞧!”
陸上聽到皇上這樣說,要跳出嘴的那顆心又落回肚中,“是!是!臣立馬替齊王看診!”
陸上彎腰走到齊軒年所在的側(cè)坐前,席地而跪,作揖道:“齊王,請將左手伸出,下官為您請脈!”
齊軒年半瞇著眼,由文沖扶著。
片刻!陸上又道:“齊王,請再伸出右手!”
齊軒年慎重收回斷指的左手,又痛苦地伸出右手。
陸上仔細(xì)替齊軒年把脈,可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奇怪的脈像,他的脈搏比常人快出許多,陸上心底不由懷疑:難不成這齊王真是貓妖轉(zhuǎn)世!
[芳華殿]內(nèi)一時鴉雀無聲……
陸上收回搭在齊軒年腕上的手。心想圣上在此,他齊王也不敢拿他怎樣。又道:“齊王,可否讓下官聽聽您的心跳?”
齊軒年怎敢不從,只無力點頭!
文沖就忙拔開齊軒年的外衣,陸上身為醫(yī)者,好奇心太甚,毫不猶豫便伏耳貼到了齊軒年胸口處。
片刻,陸上回首,朝在上等待看診結(jié)果的齊周一揖!“皇上,齊王并無大礙,只是急火攻心所致,可……可是齊王似有舊疾未愈。”
齊周看向齊軒年,問道:“齊王,你身患舊疾,為何不及時看診!”
齊軒年還未答,陸上便又一揖!“皇上,齊王這舊疾乃勞累所致,想來是替陛下不分日夜練丹所致,平日多注意飲食起居,不日便可痊愈!”
齊周聽入耳,這才放下心來,“文總管,速速送齊王回[芳世殿]歇著!今日這事,朕尋思著齊王府中人手遠(yuǎn)遠(yuǎn)不夠,朕看齊王一時半會也招募不到得力的煉丹師。”
“齊王你就安心養(yǎng)好身體,朕會親自到軍中挑選些得力之人,像今日這種事,切不可再發(fā)生!”
齊周這是也要在[齊王府]安插自己的人呀!
只聽齊周又道:“既然煉丹房被燒的原兇已經(jīng)找到,為保煉丹順利進(jìn)行,[芳翠殿]也應(yīng)重新修砌!一應(yīng)開支,皆找[內(nèi)務(wù)府]撥款!”
齊軒年要站起身,文沖忙攙扶著他!弱弱朝齊周一揖,“臣,謝過皇上!”
齊周示意齊軒年快些落座,又對陸上道:“陸太醫(yī),尋藥的事就交給你了,務(wù)必替朕辦好!所需銀兩只管到國庫中撥!”
修房子讓到[內(nèi)務(wù)府]撥款,置辦藥材卻動用上國庫?
“那既然己無其它事,朕便先回宮了。”齊周從太師椅上站起身!
文公公這才拂塵一甩,宣讀道:“起駕!回宮!”
小水子忙就伸手扶住龍體!
陸上作揖,“是!皇上,”又道:“臣恭送皇上!”
文沖忙又?jǐn)v扶齊軒年起身,跟在齊周身后!
齊周還需要齊軒年養(yǎng)好身體替他煉丹,道:“齊王留步!養(yǎng)好身體要緊!”
齊軒年只能被文沖扶著,稍走到[芳華殿]門外!作揖!“恕臣不能遠(yuǎn)送!”
齊周離去時直接從[芳華殿]外坐上轎軟,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齊王府]走遠(yuǎn)!
齊軒年站直身體,文沖沒有放開扶著他的手。“齊王,您快些進(jìn)殿,別又染了風(fēng)寒!”
齊軒年進(jìn)殿便看到還立著不走的陸上陸太醫(yī),還有那跪著的烏壓壓一群人!繞到上方道:“[齊王府]今后都以圣上為重,以煉丹藥為已任!好了,本王要休息了,都退下吧!”
侍衛(wèi)仆人整齊應(yīng)聲,“是!王爺!”
大家都走了,殿中只有還埋頭蹲著清理污穢的婢女。
齊軒年裝腔作勢,抬手扶額,“文沖,哎……本王頭又疼了,趕緊扶本王回[芳世殿]歇息!”
這齊軒年顯然是把陸上威脅完就把他當(dāng)空氣呀!
剛才殿中,上座上的可是當(dāng)今圣上,在陸上伏貼在齊軒年胸前時,齊軒年低聲耳語道:“陸太醫(yī),其實煉丹,一顆冰參就夠了!”
陸上管不了那么多,他今天就想要齊王一個準(zhǔn)話!向齊軒年作揖道:“齊王,請留步,下官有事與您相商!”
文沖知齊軒年不會再理陸上。沒好臉色道:“陸太醫(yī),我們家王爺真累了,你就先請回,天大的事都等王爺身子好些再議!”
文沖扶著齊軒年出了[芳華殿]往[芳世殿]方向走去!
陸上只得作揖!道:“恭送王爺,下官會再到王府替王爺復(fù)診!”
齊軒年一直被扶著進(jìn)了[芳世殿]的床榻上坐定!
文沖轉(zhuǎn)身回去關(guān)好殿門,開口就問道:“齊爺,你什么時候患的舊疾?”
齊軒年方才在殿中,就知道文沖會私下再問他這個。輕風(fēng)拂面回道:“陸上臨時瞎說的你也信?”
“好了,折騰一天了,你也該去吃飯睡覺了!”
文沖不信,緊緊盯著齊軒年!“真的?你沒騙我?舊疾是不是小時候留下的?”
齊軒年真是拿他這疑神疑鬼的思緒沒辦法!嚴(yán)肅道:“不是,若真是,咱們有金丹,再它是什么疑難雜癥也治得好!”
文沖這才想起金丹,轉(zhuǎn)身到柜中輕易就將柜門打開,取出裝金丹的盒子,打開!取出一顆!又將剩下的關(guān)好放到柜子中,合上柜門!
一本正經(jīng)走前床前坐著木看著他的齊軒年身前!“除非你把它服了,不然從明日起,你就準(zhǔn)備日日喝藥吧!”
齊軒年還真是拿文沖沒折,當(dāng)年也是,如今也是!
齊軒年接過金丹,認(rèn)真道:“好!好兄弟,咱們生一起生,死亦一起死!”
文沖才不想和齊軒年一起生死,粗漢子也惡心道:“千萬別!齊爺,我跟那死老鼠白皙一樣,還要娶媳婦呢,我的生死相依要留給別人的!”
齊軒年服下金丹,被文沖的話嗆“咳”出聲。“得了,得了,你趕緊走吧!”
文沖哪說錯了,摸了摸后腦勺,“那你趕緊歇,天都快黑了!”
文沖在殿門處開門聲響起,關(guān)門聲又響起!
齊軒年冷下一張臉,吐出金丹放入懷中。才褪去衣物,平躺在榻上!拉過錦被蓋好,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齊軒年總是感覺有一股子鼠毛味,翻坐起身,揭開棉質(zhì)錦被……
齊軒年眼中夜如白晝,甚至比白日里看得更清晰!
“姓白的,你什么時候在本王榻上的,滾起來!”齊軒年說著就上手去揪白皙的鼠尾。
白皙在齊軒年剛觸到他鼠尾時,一下驚醒!竄到床榻后,后肢站立,靠在床帳上。“齊軒年,你干什么?我太久沒合眼了,好不容易睡個安穩(wěn)覺。你又來搗亂?”
齊軒年沒有揪到白皙鼠尾,收回手,右手握緊拳頭,有些緊張!站直身體立在床邊,質(zhì)問道:“你說做什么?本王看你是活膩歪了?趕緊滾遠(yuǎn)點!”
白皙綠瑩瑩的鼠眼忙四下環(huán)顧一周,夜里太黑,他模糊看到,這好像是齊軒年的床!“哦!你說床啊!我今天一早回來找你,見你不在,我又突然睡意襲來,就將就睡了一覺!”
睡意襲來?睡個安穩(wěn)覺?將就睡了一覺?[齊王府]救火時喧囂一片,他白皙的確睡得很安穩(wěn)!
齊軒年氣得身體一僵,他真懷疑這白皙有戀人類的癖好!緊盯白皙,狠辣道:“立馬消失,別再讓本王看到你再進(jìn)[芳世殿]!”
白皙剛才真睡傻了,聽到齊軒年放狠話,才后背發(fā)涼,鼠毛豎起!“齊爺,我立馬滾!立馬滾,你消消氣,我馬上派人將床罩被褥都給您換干凈!馬上!馬上!”
白皙不敢再多待一刻,竄到床底,鉆進(jìn)鼠洞,爬得飛快!
齊軒年一把將錦被扯到地上,雷霆之怒下。大吼道:“來人,趕緊將這些都給本王拿去燒了。”
他齊軒年不是嫌白皙臟,而是一想到兩個同為公的生物睡在一起,就覺渾身難受,全身發(fā)僵,周身顫抖!
門外守夜侍衛(wèi)聽到齊軒年的怒吼。慌張推門而入,兩人站在黑暗中來不及掌燈便手握長劍作揖道:“王爺,出什么事了?”
齊軒年已經(jīng)坐到了桌案前。
他手一揮,正言厲色道:“把這些都拿去立馬燒掉,換新的來!”
兩人將劍掛在腰上,名為王奇的就要掏出火折子掌燈!王奇正找尋著蠟燭,手中火折子就要放到嘴邊一吹引著火……
齊軒年冷酷無情,拾起墨硯就執(zhí)到王奇手腕上!“誰讓你掌燈的?”
王奇不知掌燈也有錯,嚇得立馬席地而跪!“王爺,王爺不掌燈,小的看不見呀!”
另一位名叫陳隋末的侍衛(wèi)卻比王奇機靈得多。就著夜色拾起火折子,放到袖內(nèi),作揖道:“王爺息怒!小的們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還望王爺恕罪!”
齊軒年定定看著王奇與陳隋末!開口道:“本王有說什么嗎?”
王奇與陳隋末慌亂搖頭又點頭又搖頭!
嚇得陳隋未恭敬跪下。“沒有!齊王什么也沒說!”
齊軒年又道:“那還跪著干嘛!該干什么干什么?”
王奇與陳隋末彎腰起身!迅速把床榻上的錦被綿罩,軟枕,甚至連床帳都一應(yīng)拿到后殿去燒得干干凈凈!
“陳隋末,你說,王爺這都什么癖好,半夜里突地就要換下榻上之物,還說要統(tǒng)統(tǒng)燒了,還不準(zhǔn)掌燈?”
陳隋末“噓!”一聲,“這[齊王府]說話,做事!可得長點心,你忘了白日劉大、劉小是怎么死的了?”
陳隋末又道:“趕緊將這些布灰撒到樹底做肥。還得將新的錦被、床帳……送去[芳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