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看見的揚雪是后發的醫療隊伍趕到了。
冷血怪物還在采綠糖……采綠糖?似乎意外的是個好人。
林亦不管這么多,蕭冷在干什么遠不及病人重要。她大步流星,三步并作兩步跳上了馬車,馬鞭一揚,三匹馬就跟瘟神來了似的撒開腿跑。
看看冷血怪物,都對可愛的小馬……大馬們做了什么。
貨廂里的小刀小鏢被顛得東倒西歪,還好他們勉強控制住,沒有倒在秀才身上,而是尷尬地倒在了一起。
林亦自己的馬,看見主人走了,便撒開了蹄子追上去。
小紅小綠看見林亦的舉動,順著馬車的方向看,也發現了揚雪,知道是后面的人來了,就一起跳上了馬兒。
通常是小紅在前小綠在后上下其手,算是姐妹間的調戲,現在小綠沒這個心思,催促姐姐騎快點,還能騰出一只手拍馬屁。
蕭冷正采著綠糖,聽見馬車的聲音就沖了出來,看到跑得比馬快的馬車,和天邊的揚雪,猜到了個大概。
不過什么都做不了。
蕭冷想了想,身上裝備齊全不必拘泥于自身安全問題,便換了個地方,在路邊采綠糖,邊采邊往京城方向走。
兩撥醫療隊伍終于匯合,后發的那一撥精通聯盟稱為“手術”的技術,先發的一撥擅長古國醫術。
后發的隊伍,帶頭醫生名叫郭貫石,是個將近四十的漢子,渾身黢黑,有著結實的肌肉,完全不像是個醫生。
林亦不敢小看這個醫生,這個醫生是她的宿命之敵。
古國和帝國、聯盟有了外交之后,他們的技藝隨著特產一起流入古國,其中名為手術的治療方法打破了古國醫術——古醫一家獨大的局面,甚至能與古醫分庭抗禮。
這些人中最強之人就是郭貫石,他的卡片能提升雙手的靈巧和精準。他做手術的樣子,畫下來就是一件藝術品。
即使是在聯盟那里,郭貫石的大名也是響當當的。
郭貫石雖然有了家庭,但私下和林亦關系甚好,當然,明面上兩人則是憋著一股勁,想要分出個高下。
聯盟醫學——聯醫,主張哪里有病治哪里,治不好就切掉;古國醫學——古醫,主張調理身體,從源頭杜絕疾病。
我的意思是,他們又分不出勝負了。
聯醫古醫都拿大量失血的小刀小鏢沒辦法,兩人最近只是貪吃貪喝,身體虛弱,沒有大礙,沒有需要切除的部位,安心調養遲早會恢復。
只不過林亦仗著卡片的能力,開了補血的藥方,讓兩人煮了喝下。
林亦做過實驗,只要她開藥方,即使別人抓藥,也能享受更好的藥效。不過作為醫生,她還是希望親眼見到病人。
至于秀才,按照聯醫的理論,沒找到解藥的情況下怕不是要抽干血液……古醫也好不到哪里去,主張強身健體調理生息的古醫現在只能對癥下藥,勉強控制陰冷體質,真是笑話。
所以郭貫石是興沖沖地來——有了擊敗林亦的機會了!然后敗興而歸——這病人我也治不了。
“秀才要是是哪里長了個瘤子,或者要生孩子了,我才能體現聯醫的價值。他現在是中毒,沒有解藥自然很難治。”郭貫石讓護士收好手術刀,為自己辯解。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娘了!”林亦放肆地仰天大笑,“你還想讓病人生你想讓他生的病?你想笑死老娘哈哈哈哈哈!還什么沒有解藥治不好,你們聯醫就不接中毒的病人?”
“你不也沒治好嗎?”郭貫石以退為進。
“哼!”林亦別過頭去,不跟郭貫石斗嘴了。
郭貫石也不跟林亦計較,計較太多老婆會聞到女人味兒,醋壇子非得翻了不可。
這病人中的毒很是奇怪,不奪性命,似乎只是讓病人沉睡。郭貫石試著用了些讓人興奮久久難以入眠的藥,在林亦鄙視的目光中撬開秀才的嘴喂了進去。
自然沒有什么用。
小紅小綠很少見到林亦和郭貫石給病人治病,更多時候是見到林亦的徒弟治病,或者林亦講課。
所以她們以為林亦迫不及待地駕著馬車回去見郭貫石是為了秀才著想——她們收到過飛鴿傳書,明確了后面一撥是郭貫石的隊伍和十幾名衛兵。
結果才發現林亦是想氣郭貫石,看他也治不了秀才的樣子取樂。
這下她們急了,原以為古醫治不好的病人,聯醫也許會有辦法,可郭貫石除了嘲諷林亦駕馬車把小刀小鏢晃暈車了之外,對秀才也是一籌莫展。
郭貫石喂了藥進去,小紅小綠以為是什么靈丹妙藥,結果郭貫石自己也搖了搖頭。
那秀才可怎么辦啊?
林亦看見跺著腳面對面交談著的小紅小綠,邊走了過來。
“放心,我和郭醫生達成一致了,秀才一時半會兒沒有性命之虞……”
沒等林亦說完,小綠就打斷了:“那以后呢?”
“以后的事自然就以后慢慢看了,這不是廢話嗎。”林亦不以為然。
這段對話被郭貫石聽了個真切。
“沒想到林醫生也會走一步看一步呢。”這是在嘲諷古醫代表居然沒有長遠目光的意思。
“哼!上次是誰把錢包落在了藥房?這樣的醫生,居然要給病人開膛破肚!?把刀子忘在了里面可怎么辦?”顯然是郭醫生丟了錢包,這是在嘲諷做手術的醫生丟三落四。
“那你可曾見過我真把刀子忘在病人肚子里?”
“哼!我沒見到又不是沒有。再說了,這個病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治,你讓我怎么有大局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意思。”
“有意思個屁!”
兩人誰也不服誰。
蕭冷采足了綠糖,甜食無論性別無論年齡,男女老少都很喜歡。蕭冷試圖論證這個觀點。
蕭冷第一眼便看見黑鐵疙瘩似的男人,和旁邊嬌小的林亦,背對著背誰也不服誰的樣子,雙方帶來的護士則是圍著秀才和小刀小鏢團團轉。
“你們,把病人晾在一邊合適嗎?”
“那兩個死不掉,剩下一個不知道怎么治。”
“那對兄妹又死不掉,秀才咋治我還不知道。”
雙份的理直氣壯。
“不過也死不掉,就是睡上一陣,什么時候醒來看造化了。”
“反正死不掉,睡醒了就沒事了。”
仍然是雙份的理直氣壯。
小紅小綠雖然是第一次跟著林亦出來鍛煉,但來的路上已經習慣了林亦的脾氣,說的話也在理,就沒有多少奇怪。
“郭貫石。”黑鐵疙瘩做了自我介紹。
“蕭冷,秀才同村的朋友。”蕭冷指了指昏迷的秀才,郭貫石點了點頭。
“我可以做些什么?”蕭冷問郭貫石,林亦因為郭貫石和蕭冷聊上了,沒人可以嘲諷,就走去看郭貫石帶來的手術工具,并且嗤之以鼻。
“現在只能等……等等!你在做什么!”
“喲喲喲,這把刀要拿來切什么啊?”
“嘖嘖嘖,這根線好細啊,別落在肚子里了。”
“喔唷,這個鑷子拿來干什么?拔頭發用的啊?”
“你收斂著點,別把我東西弄丟了。”郭貫石回頭朝林亦喊了一聲,轉頭對蕭冷說,“這家伙就這樣。”
“哼!明明是你自己丟三落四。”林亦放下了鑷子,拉著小紅小綠,“我們走!”
林亦她們路過蕭冷的時候,蕭冷遞出了一把綠糖。
“吃點這個,甜的。”
林亦猶豫不決,小綠卻一把接了過來,嘗了一口。
“姐姐姐姐!這個真的是甜的欸!”
“真的嗎?讓我試試。”
林亦氣不打一處來,每人屁股上賞了一巴掌:“還不快謝謝人家!”
“謝謝蕭老板!”
“謝謝!”
兩個姑娘道過謝,就走到了一邊,跺著腳取暖吃綠糖。
郭貫石看著她們,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想起來蕭冷的問題,對蕭冷說:“秀才有熟人的話,就讓他們過來跟秀才說說話,,也許會有用,這段時間我盡量把費用給你壓著點,畢竟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
你感到有些遺憾,卡片提示道。
蕭冷點點頭。“明白了。老賈還在后面,你們派人去接應一下他吧,萬一那幫土匪再來就麻煩了。”
郭貫石點點頭,揮手喊來了一個衛兵,吩咐了一句,衛隊便立刻出發,朝著蕭冷他們來的方向趕去。
“我們也立即動身比較好,手術是做不成了,但京城還有更好的藥材可以使用。”
蕭冷點頭表示同意。
“該走了,趕快去京城!”郭貫石蒲扇般的大手一揮,眾人便結束休息紛紛上馬。林亦雖然嘴里念念叨叨在說什么,但也聽話地跳上了馬,小紅小綠各往嘴里塞了最后一把綠糖,手忙腳亂地騎上同一匹馬。
蕭冷也坐上了馬車,蓄勢待發。
“出……咦?我的馬鞍呢!”
郭大醫生,沒想到您老人家騎上了馬卻不見了馬鞍。
老賈這里,他吃力地驅趕四匹馬,馱運本該由六匹馬馱運的貨物,呼悠悠則在一邊看戲。
呼悠悠學乖了,無論老賈給它吃幾個梨,它都不愿意馱運貨物。
真想把呼悠悠搞到手。
也不知道蕭冷他們怎么樣了,和醫生們匯合了沒有。
古醫首屈一指的林亦,和她的冤家對頭,聯醫首屈一指的郭貫石,兩人一起出現,代表著沒有治不好的疾病。
老賈相信他們,正如相信蕭冷所說,土匪不會再來。
所以老賈經過一處土丘時,絲毫不擔心土丘頂部會有土匪。
盡管滕龍滕虎帶著碩果僅存的五個部下確實在那里,對著老賈虎視眈眈。
只不過滕龍看著老賈,睚眥欲裂,最后一拳砸在了雪地上,騰起的雪霧訴說著他的憤怒。
“md!憑什么那老頭在那里我不能殺下去!”
“大哥,小心行事,你也知道上頭不簡單。”滕虎勸誡。
他們最后一絲希望寄托在了大當家在京城的老大,結果滕龍前腳寄信,后腳就收到了回信,信里面只說盡快去京城,附了七張一模一樣的橙卡。
這是贈予卡片的行為,接受者一生只能接受一次,且錯過下次抽卡的機會。
看到是橙卡,滕龍沒有猶豫,直接接受了贈予。
但他很快發現,并沒有提示說他無法再次接受贈予,也沒有提示他錯過下次抽卡。
剛好有個土匪接受過贈予了,滕虎拿他做實驗,結果他也能接受卡片。
滕虎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大當家上面的勢力深不可測,能直接影響抽卡規則。滕虎懷疑和國家的統治者有關,雖然他并不知道抽卡規則是誰制定的。
七個土匪對話之后,發現七張卡片內容都是,任何地區戰斗時,提高反應和速度、六十三年各種兵器戰斗經驗。
這讓他們欣喜若狂,尤其是滕龍,直接和手下對練了數日,結果是不相上下、被滕虎評價是擂臺冠軍們的戰斗。
每隔四年,古國會舉辦一次全國武術擂臺賽,下一次是44年,1年后。
有了力量的滕龍無所畏懼,有了力量的滕虎愈發謹慎。
能給予他們力量的人物,必定能奪走他們的力量。
眼下還是去京城比較好。
滕龍雖然莽撞,但不是沒有腦子,只好放棄了對老賈下手的念頭,一行七人快馬加鞭,決定星夜直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