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程郁綴

今年入夏時節，管琴君的二孩即將臨產。在回蘇中娘家分娩前，她給我留下了一部厚厚的書稿，說是修訂后的博士論文，即將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付梓前希望我寫一個序。作為導師，自然是義不容辭，情更樂為也。

管琴君本科讀的是經濟學專業，但她對文學卻有濃厚的興趣，且基礎甚好；所以本科畢業后毅然決然地報考中國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2004年以優異的考分考入我們中文系，跟隨我攻讀古代文學碩士學位。學習期間，勤奮刻苦，認真踏實，碩士階段主攻方向是唐宋詩詞，2007年7月以優秀論文《賀鑄詞研究》，獲北京大學文學碩士學位。讀碩春秋三載，相處相知頗深，我見她為人誠篤，專業業務扎實，加之經濟學的本科背景為當時北大學報編輯部所急需，所以舉薦給學校用人部門，經過嚴格審查和多方面考察，人事部門決定將她留在《北京大學學報》編輯部做編輯工作。入職北大后，她工作勤勤懇懇，態度端正，虛心好學，很快熟悉并適應了學報編輯業務，能夠獨當一面，擔負起組稿和執行編輯的重任。

2009年9月，她又通過了博士研究生考試，跟隨我在職攻讀唐宋文學的博士學位。讀博期間，她既要完成本職工作，又要聽課拿學分、收集資料寫論文，還收獲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那幾年她的辛勞可想而知；但她以超乎尋常的毅力和智慧的安排，各方面都兼顧甚佳，還堅持利用晚上和節假日的時間撰寫論文，陸續發表了《兩晉贈答詩體制析論——以四言體和五言體為中心》《論意境與格調的關系及與傳統詩學的親疏——從姜夔詞無意境說談起》等頗有新意的學術論文，碩果頗豐。

進入博士論文撰寫階段后，她有意識地想拓展一下以往的研究范圍。我們北大中文系的指導老師，一般不給學生指定博士論文題目，而是指定書目讓學生讀書，要求經常寫讀書報告，學生從書中尋找自己感興趣的、覺得有深入研究的余地且有學術價值的題目，與導師一起商討、提煉論文題目。我們希望博士論文的題目的內涵要有一定的學術“體量”和“含金量”，不能過小、過窄、過淺，要選擇一個經得起反復挖掘、反復開鑿的“富礦”，只有這樣的“富礦”才能開采出有價值的寶藏。我們希望博士論文所選題目，不僅僅能寫出有新度、有厚度、有深度的博士論文，獲得博士學位，而且最好能夠為未來乃至一生的學術研究，確定努力的方向，奠定下第一塊含金量豐富的基石。

開始時，管琴并沒有確定宋代詞科為研究題目；我在她寫的讀書報告基礎上，同意她以“南宋詞科取士與制文之體關系論略”的研究成果，作為博士論文資格考試的文章。資格考試順利通過，還得到了考試小組老師們的一致好評。受此鼓勵，她遂決定以此為基礎，繼續下功夫閱讀有關史料，廣泛地收集資料，深入開掘、提煉，反復修改完善，終于撰寫成博士論文《詞科與南宋文學》。由七位評委組成的博士答辯委員會認為，論文的選題富有學術創新性；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論文對詞科以及與詞科有關的詞學、詞人等概念在歷史上的使用情況進行了全面梳理、細致研究，確定了相關概念的歷史內涵，創見多多。諸如：論文指出宋代的詞科之名雖源于唐，但設置的初衷及具體考試形式則與唐代有區別；宋代宏詞科的興起與宋代黨爭導致的應用型人才的缺乏有關；宋代詞科中存在一些較為密切的群體關系；等等。論文對詞科與理學的關系研究、《詞學指南》的研究等，均具有創新性的拓展。論文資料翔實，邏輯嚴密，文字簡潔，行文流暢，是一篇非常優秀的博士學位論文。全票通過，獲得了文學博士學位。

圓滿完成博士學業后，2017年8月，書稿經過細致修訂，正式以《詞科與南宋文學》為書名，交付北京大學出版社。經有關專家的嚴格審稿，寫出的推薦意見認為，這部著作提出了一些有啟發性的觀點，既具有理論深度，也不乏周密的考證，體現了作者敏銳的學術探究能力。著作填補了宋代詞科考試與宋代文學特別是南宋文學之間關系研究的空白，是一本優秀的書稿。我十分贊同此觀點，對此書的付梓，表示由衷的高興和熱情的祝賀！

其實，我對于管琴學術研究方面的具體指導并不多，很多材料的收集和觀點的提煉，都是她自己悉心探索的結果；我只是在構建文章框架、安排章節和文章學理等方面，時不時地給一些啟發和建議。她留校工作，也是她自身條件和自己努力所致。但她對我卻一直十分敬重和由衷感激，她說“感謝老師多年的培養和關懷”，說“自己的每一點小小的進步，都是老師造就的”，“正是因為有您在，我才能夠心無旁騖地工作，能夠安心地在職讀書、生子，踏實地走著人生的每一步”。這些都是她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因而深深地感動了我！管琴為人善良，胸無城府，心地純凈，知道感恩；我為有這樣的學生和同事而感到十分欣慰！我總以為一個人如果學會了知恩、感恩、報恩，就意味著這個人的人格開始健全起來；我總以為一個人應該有這樣那樣的素質，但在人的所有素質中，善良乃是一個人最基本的素質——如果把我們的人生比作是一幅圖畫，那么，善良就是人生這幅圖畫最靚麗的底色——管琴的人生圖畫，正是抹上了這樣一層靚麗的底色！現在她已經成為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我為他們全家高興，為他們的未來祝福！我相信，她的善良的稟賦和聰穎的基因，一定會傳給兩個寶寶，從而給她、給他們全家的明天帶來無盡的歡樂和溫馨的人生！

這是管琴的第一本著作，眺望未來，她學術研究的道路還很長，祝愿她以此為新起點，耕耘不輟，年年灑汗水，歲歲有碩果。

文不盡言，言不盡意，僅以此千字小序，聊表寸衷。

2017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