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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法律事實的意義辨析——理解事實行為的起點

第一節 引言

事實行為是法律事實的一種,要想準確定位事實行為,首先要對法律事實的意義進行準確辨析。作為民法學的基本主題詞,法律事實迻譯自德文詞juristische Thatsache/Tatsache[37],在薩維尼看來,它指向產生或終止某項法律關系的所有事情,這為后世對法律事實的界定提供了認知基礎。[38]

從中文術語表達來看,法律事實的意義選項有二,“法律”和“事實”,若把理解基點放于后項,法律事實就限定為拾得遺失物、醫療事故等為法律所調整的客觀現象,它們依法引起民事法律關系的產生、變更和消滅。[39]這種認識相當貼近人們的直觀感知,無須假手太多的抽象思維,且與法律反映并服務于現實的樸素唯物主義觀念高度吻合,因此相當流行,堪稱漢語民法學的主流認識,可將其稱為事實說。我國大陸地區法院受這種學說的影響很深,有法院的下述認識就相當相當典型:“民事法律關系的產生、變更或消滅,須以出現某種可以導致民事后果的客觀情況為要件,這些能夠依法引起民事后果的客觀情況,在法律上被稱為民事法律事實,根據民事法律事實是否具有直接的人的意志性,可以將其分為事件與行為,前者如不可抗力、時間的經過、人的出生和死亡,后者包含事實行為、民事行為、違法行為等。”[40]

不過,也有學說把理解基點放于“法律”,法律事實因此是法律所描述的事實模型,它含括了具體情況的一般特征,自身并不是每個單一的具體情況。[41]在這種認識中,法律事實與法律規范的構成要件(Tatbestand)[42]意義相同,如“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是法律事實,它產生了“負損害賠償責任”的法律效果(臺灣地區“民法典”第184條第1項前段)。[43]可將這種認識稱為規范說。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認識表明,法律事實至少有上述兩種意義層面[44],如何評價和選擇,是個問題。

在理解事實行為時,首先面臨這個問題。按照事實說,事實行為是有某種共性的具體行為概稱,把無須行為人的意思表示,法律效果直接由法律規定作為事實行為的共性,那么,A建造房屋和B損毀機器均有這種共性,只要把前者作為事實行為,構成侵權行為的后者當然也是事實行為,事實行為會是違法行為的說法由此成立。反之,按照規范說,立足于法律規范的意義來理解法律事實,事實行為不指向上述的具體行為,而是有上述共性的法律規范構成要件的概稱,只要調整A建造房屋的法律規范和調整B損毀機器的法律規范沒有這種共性,它們就不能屬于同一范疇,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才說事實行為不同于侵權行為,侵權行為不是事實行為。

在如此大的反差中進行選擇,必須先進行合理性評價分析,下文指出作為主流認識的事實說可能存在的問題,即其中存有認知悖論,不僅所指與表達不一致,且因局限于法律適用而遮蔽了重要的立法視角,導致結論不全面,還在常識的糾纏下迷失正確的意義指向,這些缺陷均表明事實說的定位并不準確(第二節)。相反,規范說應得到贊同,它以法律規范為理解平臺,把法律事實作為法律規范構成要件的同義詞,在此角度下,法律事實在特定功能引導下經由專業的邏輯安排,形成了多層級的不同類型,實為格式化社會現實的標準工具(第三節)。再進一步,構成要件由具體構造要素組成,這些要素屬于微觀意義的法律事實,其表現形態相當繁多,相互關系也不一而足,充分表現了民法規范的體系性(第四節)。還要看到,盡管需從規范層面理解法律事實,盡管法律事實超越了具體事實,但它是法律理念與現實對應的產物,在適用中又要與個案的具體事實相互對應,這使得不同的構成要件在規范層面相互排斥,但在適用中卻存有并存、協力、銜接、牽制、補充等互動關系(第五節)。這樣的論說有其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第六節),也是本書闡釋事實行為基礎理論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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