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頓是資本主義制度的堅定信奉者和追隨者,為此,克萊頓對資本主義制度作出了自己的解釋,認為“從廣義上講,資本主義制度僅僅是一種經濟工具,旨在不斷地積累生產成果以推進人類的進步”。克萊頓進而指出,“如果沒有某種形式的資本主義制度,任何現代國家均無法正常運轉”(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37.)。基于此,克萊頓著重對私有資本主義制度在經濟和社會發展中的作用進行了詳細的闡述并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2)私有資本主義制度與社會進步。克萊頓始終不渝地堅信,“所有的現代文化以及宗教制度,所有的現代交通、通訊和生產方式都是資本主義的產物”。因此,在現代社會的發展進程中,資本主義制度的建立是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因素。進而言之,克萊頓認為,現代社會的文化和物質進步主要依賴于資本主義制度的發展,而信奉自由競爭的私有資本主義制度則是最適合社會進步的經濟制度。(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p.37—38.)
(4)私有資本主義制度與人的自由發展。克萊頓堅信,“只有在私有資本主義制度下,人的自由以及言論出版自由才有可能真正得以實現”,正如英國著名經濟學家約翰·M.凱恩斯所言,私有資本主義制度是“個人自由的最好保障”。進而言之,克萊頓認為,私有資本主義制度“最大限度地拓展了個人選擇和個人發展的空間,并為社會生活的多樣化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從這個意義上講,沒有私有資本主義制度及其保障下的個人選擇自由,就沒有社會的物質和文化進步。(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p.39—40.)
對美國式資本主義制度優于其他任何國家的信念使克萊頓迅速成為“威爾遜主義”的忠實追隨者,并以倡導“美國例外論”為己任,認為美國在動機和目標的純潔性和善意性方面完全不同于其他任何國家,因此義不容辭地負有領導世界的責任。(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6.)換言之,正是基于對美國式民主資本主義制度和“美國例外論”的頂禮膜拜,克萊頓堅信美國負有維護世界經濟健康發展和重建理性世界社會的特殊責任。克萊頓進而明確指出,“美國的獨特地位使美國承擔了廣泛的責任。開明的利己主義意味著美國應充分調動其巨大的影響和豐富的資源以幫助世界恢復正常秩序”(注:Gregory A.Fossedal,Our Finest Hour,p.57.)。至此,“美國例外論”和“美國領導權論”就成為克萊頓看待國際問題和處理國際事務的一個基本出發點。
二、關于羅斯福“新政”以及國家與市場的關系
出于對自由資本主義制度和自由競爭的堅定信仰,克萊頓對羅斯福“新政”及其大規模的國家干預措施持強烈的反對態度,尤其反對“新政”所包含的農業政策干預措施和農業價格支持計劃,認為“新政”的大規模國家干預措施完全背離了杰斐遜和威爾遜所倡導的經典自由主義的基本原則。(注:Ibid.,p.61.)為此,克萊頓于1934年加入了以反對羅斯福“新政”的農業政策為宗旨的“美國自由聯盟”(American Liberty League)并擔任執行委員會成員。(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32.)但克萊頓置身該組織的時間卻相當短暫,由于“對該聯盟的某些行為不敢茍同”,克萊頓于1935年斷然退出了“美國自由聯盟”。(注:Ellen Clayton Garwood,Will Clayton,p.103.)從更廣闊的意義上講,促使克萊頓退出“美國自由聯盟”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這就是羅斯福政府的國務卿科德爾·赫爾(Cordell Hull)于1934年宣布了以自由貿易思想為基本原則的著名的“互惠貿易協定計劃”。克萊頓明確指出,如果民主黨政府重返自由貿易原則,它就應當得到更加廣泛和一致的支持。國務卿赫爾1936年,克萊頓一改反對羅斯福政府的政治態度,轉而積極支持羅斯福競選連任美國總統。在解釋這一政治立場轉變的原因時,克萊頓強調指出,“投票支持羅斯福當選總統就是投票支持赫爾繼續留任國務卿。赫爾的事業剛剛開始結出果實,并將最終為美國以及整個世界帶來無法估量的利益”(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6.)。
總之,克萊頓一方面把自己視為“自由資本主義者”,對資本主義自由市場經濟抱有堅定的信念;另一方面,克萊頓并不完全否認有限的國家干預政策,認為“政府采取適當的干預措施并制定相關的規則是必要的”(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8.)。
克萊頓對美國的高關稅政策向來持批評態度,其直接原因就在于,克萊頓認為美國的關稅政策保護了工業部門的利益,致使美國國內的工業品價格始終高位運行;但美國的農業部門卻沒有得到政府的保護,導致美國國內的農產品價格持續走低。因此,美國的農業部門處于明顯的不平等地位,農業生產者不得不低價銷售農產品,但卻以高價購買工業用品。另一方面,克萊頓亦明確指出,上述對美國高關稅政策的批評并不是旨在尋求針對國外農業競爭者的保護。與主張提高美國農產品進口關稅的觀點相反,克萊頓認為,“正確的方法應當是取消有關的保護性關稅,以便所有商品和服務的交換均能以其真實的價值為基礎,而不是基于虛假的或‘保護性的’價格”。長期的從商經驗和南部的農業背景使克萊頓堅信,美國南部和美國農業將從自由貿易中獲得更大的利益。推而廣之,克萊頓強調指出,“美國的工農業生產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國內的需求”,因此,擴大出口已是勢在必行;為促進美國的出口貿易,美國必須同時相應地增加進口,因為“貿易應是互惠的,即貿易包含有進口和出口兩層含義”;而實現互惠貿易的最佳方式就是降低關稅。(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p.23—25.)
正如克萊頓所預料的,《斯穆特—霍利關稅法》不僅惡化了世界經濟危機,而且還招致各國競相提高關稅,引發了日漸激烈的關稅戰和貿易戰,美國自己也備嘗苦果。為緩解國內經濟危機,打開國外市場,對美國的關稅和貿易政策進行調整已是勢在必行。隨著羅斯福政府在1933年上臺執政,經國務卿赫爾的積極倡議和羅斯福總統的鼎力支持,美國國會最終于1934年6月通過了《1930年關稅法修正案》并經羅斯福總統簽署生效,這就是著名的《互惠貿易協定法》。克萊頓從一開始就對赫爾的“互惠貿易協定計劃”持由衷的支持態度,《互惠貿易協定法》的頒布也使克萊頓深受鼓舞,并一改反對羅斯福政府及其“新政”政策的立場,轉而積極支持羅斯福的競選連任。從此以后,克萊頓全身心地投入到倡導自由貿易和推動“互惠貿易協定計劃”的事業中,并不止一次地強調指出,美國巨大的經濟成就首先應歸功于各州之間毫無關稅壁壘。以此為根據并推而廣之,克萊頓認為,“整個世界將從廣泛的削減或取消關稅壁壘中獲益匪淺。自由貿易將是現代人類的試金石”。更為重要的是,在克萊頓看來,基于強大的政治經濟實力、獨特的地理位置以及“天定命運”的思想,并以《互惠貿易協定法》為武器,“美國將義不容辭地承擔起反對貿易壁壘的十字軍的領導責任”(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p.6—7.)。
(1)關于拉丁美洲問題。克萊頓明確指出,進一步強化“門羅主義”對于戰后美國的對外政策而言是極其重要的,“美國應當致力于全面加強同拉美國家間業已存在的貿易和睦鄰關系”。為此,克萊頓主張美國必須著重深化同拉美國家的經濟貿易往來,尋求同拉美國家建立長期的互補性貿易關系,并加大向拉美國家投資的力度,進而鞏固美國在拉丁美洲的地位,防止拉美國家脫離美國的控制或奉行親歐洲的政策。克萊頓強調指出,鑒于拉美國家同歐洲有著傳統的種族、文化和語言聯系,因此,美國必須設法阻止歐洲同拉美國家進一步發展密切的經濟聯系,因為“歐洲和拉美國家間緊密的經濟關系的發展無疑將伴隨著更緊密的政治聯系,這將使美國強化‘門羅主義’的努力變得更加困難”(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p.52—53.)。
(3)關于貿易秩序問題。在思考戰后國際經濟秩序的過程中,克萊頓多邊自由貿易思想的基本輪廓日漸清晰。克萊頓明確指出,“美國長期堅持多邊貿易原則,反對所謂的易貨貿易制度”。基于多邊自由貿易的信念,克萊頓對傳統的雙邊貿易和易貨貿易均持全面否定的態度,認為“國際貿易中的雙邊貿易方式和易貨貿易方式妨礙甚至破壞了正常的貿易往來和貿易秩序……進而導致了世界貿易的嚴重萎縮以及生活水平的急劇下降”。有鑒于此,克萊頓深信,為促進世界貿易的發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國際貿易規則是十分必要的,而貿易規則的基礎就是“多邊主義和自由交換”。換言之,克萊頓所期待的戰后貿易秩序是建立在多邊和自由貿易的基礎之上的。不僅如此,克萊頓還明確預見到美國將在多邊貿易規則和多邊貿易秩序的建立中發揮積極的主導作用,聲稱“美國完全可以利用其巨額的黃金儲備以確保并推動多邊貿易秩序的運轉”(注:Fredrick J.Dobney,ed.,Selected Papers of Will Clayton,p.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