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本哈根心臟的飛地

美麗典雅的哥本哈根是北歐的時尚和藝術之都，也是世界上現代富裕和平等的社會標本。在這個歐洲最古老王國的首都里，保守、典雅、循規蹈矩在其社會生活中處處可見。然而在它的心臟，卻存在著一個與這個傳統城市格格不入的另類城中之城。這就是嬉皮士們四十年的樂土，“哥本哈根自由城”-克里斯蒂亞那。

在20世紀70年代初席卷西方世界的反戰、反傳統、反社會的嬉皮士運動中，一批反對資本主義的激進分子、思想自由的藝術家以及大麻的癮君子們占領了哥本哈根市中心一座約占地38公頃、屬于丹麥軍方財產的廢棄兵營。在這個當時沒有水也沒有電、場地荒蕪由多座簡陋的士兵宿舍樓和舊倉庫構成的舊兵營中，這些“憤青”的先輩們扎下了營盤。他們豎起了自己標新立異的旗幟-一面紅地上帶有三個黃點的營旗，搭起了簡陋的木頭或茅草棚。他們在老營房破舊的磚墻上涂鴉上五顏六色的標語和另類圖畫，在這憤世嫉俗、奇形怪狀和不倫不類的營盤中，嬉皮士們宣布：一座不受政府管轄的自由城誕生了。

嬉皮士們四十年的樂土—哥本哈根自由城

當時誰能想得到，這樣一個似乎心血來潮、與傳統和現代社會都格格不入的另類之城竟能在哥本哈根傳統市民的白眼中、在丹麥納稅人的抱怨聲里、在市政府取締的三令五申中和警方一次又一次的掃蕩下，頑固不化地生存了下來，一晃已有四十年的歷史了。

二十年前當我帶著好奇第一次走進克里斯蒂亞那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城中那些自由自在的居民們肯定沒有早八晚五的奔波之憂，一座座磚灰剝落的老兵營建筑的四周靜悄悄的，主人似乎還沉浸在晨夢之中，只有幾只不知道是否有主的貓狗懶洋洋地在城中閑逛。陳舊灰暗、毫無建筑美感的舊兵營的墻上到處都是龍飛鳳舞的涂鴉。常春藤和野漿果叢掩蓋了露著鋼筋的建筑殘基。磚樓之間拉起一道道繩子，晾曬著五顏六色的“萬國旗”。慵懶自在的氣氛彌漫在城中，一切似乎是在一個夢中。

在由多座簡陋的士兵宿舍樓和舊倉庫構成的舊兵營中，這些“憤青”的先輩們扎下了營盤。

當初“自由城”的奠基者們聲稱這里將是他們自由自在地進行藝術創作的世外桃源，是讓他們的孩子不受傳統社會生活方式束縛，在純自然的環境里健康成長的樂園。于是各種各樣的藝術家們發揮出他們無窮的想象力和創作激情，將自己的家園設計建造和裝飾得標新立異、五花八門。它們中間有些顯示了主人獨特的建筑設計天才和想象力，另一些則透出了憤世嫉俗和頹廢不羈的簡陋。

一座只露出尖頂的小木屋歪歪斜斜地插在河畔的茅草叢中，沒門沒窗。木板墻上只挖了一個五角星形的洞做出入之用；一個飛碟形的小房子肯定是來自一位想象力豐富的文學家的靈感；一座簡陋的小屋低矮的房頂上長滿茅草，似乎已遭遺棄多年，可窗子上卻掛著雪白精致的鏤花窗簾；甚至還有一間房子做成了一座白塔的形狀，周圍用亂石隨意砌就的圍墻上橫七豎八地掛滿經幡。

除了這些標新立異的“創作”外，“自由城”中那些陳舊的毫無特色的老營房、老倉庫的墻上，也被涂上五顏六色夸張怪異的巨型墻畫。這些五花八門的“民居”一律沒有門牌號碼，據說是因為“自由城”居民認為統一的編號會破壞他們形色各異的個性。但不知他們是如何為前來拜訪的客人指示自己家地址的？

“自由城”里最大名鼎鼎的是普什街。因為它，進入自由城之前我學習了克里斯蒂亞那的《十戒》。其中最重要的，是不要在普什街上隨便端起相機。

各種各樣的藝術家們發揮出他們無窮的想象力和創作激情，將自己的家園設計建造和裝飾得標新立異、五花八門。

普什街是“自由城”盡頭的一條不起眼的約百米的小街。在20世紀末以前，街的兩側曾經一個挨一個地排滿簡陋的棚子，棚子前散亂地放著粗糙的木頭桌子板凳和折疊桌椅。棚子里醒目地擺著從世界各地販運來的品種繁多的大麻之類的軟毒品。像城里的肉鋪里那樣，每種毒品前都明碼標價以便選購。買客中多數為不知從何而來的外地人，有些人是為了好奇尋求刺激，有些是真正為了過癮。更有一些人買了大麻就迫不及待地歪在路邊過起了癮。搞得還沒到普什街，空氣中大麻燃燒的苦艾味就飄進了人們的鼻子里。

盡管“自由城”的居民反對可卡因、海洛因等硬毒品，卻不反對吸食大麻。即使在現在，在“自由城”的一面墻上還有一個巨大的壁畫：一只拳頭有力地擊碎了一個象征硬毒品的針管，而大麻葉卻被優美地裝飾在拳頭的旁邊。

在“自由城”的一面墻上有一個巨大的壁畫：一只拳頭有力地擊碎了一個象征硬毒品的針管，而大麻葉卻被優美地裝飾在拳頭的旁邊。

21世紀以來，由于哥本哈根市政府對使克里斯蒂亞那正常化的決心和各種相應措施，“自由城”中已悄悄地發生著許多變化。普什街的罪惡毒品交易終于成為了歷史。違章建造在自然保護區域的建筑已經拆除。滿街亂逛的貓和狗也不見了蹤影，一些骯臟的角落得到了清理。那些毫無裝飾意義、純粹的胡亂涂鴉被洗刷掉了，但是那種我行我素、放縱不羈的嬉皮士風格在這里仍處處可見。

由于哥本哈根市政府對使克里斯蒂亞正常化的決心和各種相應措施，“自由城”中已悄悄地發生著許多變化。普什街的罪惡毒品交易終于成為了歷史。

哥本哈根市政府與“自由城”居民誰都不想放棄市中心的這塊風水寶地。最近，克里斯蒂亞那的居民決定建立一個基金會，以便有朝一日從政府手里買下它們居住了四十年的飛地。然而這一大筆錢從何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