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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怨念·秘密

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總難免會失望……

即使血濃于水的家人也不例外。

祁燁看到小小的所錦,把一件件微小得可笑的小贈品送給家人,渴望他們的夸贊與疼愛……

但無數(shù)次她從各個角落看到自己的“禮物”被隨處丟棄,那時她沒有說話。

只是默默地把各個小東西從臭溝水,雜物堆,荒草叢,門前墻角,或是父母的鞋底上摳落,撿起……

而后,把自己僅有的重新偷回的小物品放到小水缸里“保質”,神情里有幾分肅穆的深刻的令人顫栗的哀傷,茫然若失的眼睛盯著清水變濁,好似埋葬了自己的一顆顆心臟,看著它,腐爛……

等到攢得多了,她便不再送了,似乎在恍恍惚惚間明白家人并不喜歡那些廉價的物料……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在她偷了家里的錢后,經(jīng)過膽戰(zhàn)心驚的思想斗爭,終于將錢拿了出來,從此便被哥哥以這句話玩游戲般譏諷了一年,起初她總會羞愧地求哥哥不要再說了,她知道錯了,一年后不知為何之后就沉默了。

“大伯,我也有一百分。”

“嗯,我知道了,很厲害了。”在大伯說她和弟弟只要有一百分就能獎勵一百元,她曾雀躍過一段時間,但是等她真正考到一百分獻寶似的捧著試卷遞到大伯面前,大伯竟然好似忘記了獎勵這件事,但是前一刻他還獎勵了不滿一百分的弟弟,那時所錦求賞的話語哽在喉嚨里,竟是無法說出口。

“銀行卡我大把,要用就說。”

“阿爸我需要一張銀行卡,以后方便點啊。”

“現(xiàn)在用不上的,等以后再說。”在她上高中的時候,父親許諾給與她銀行卡的支持,但是等到她真正的想要銀行卡的時候,她詫異地發(fā)現(xiàn)父親竟然四兩撥千斤地就拒絕了她……

“你要錢還是找你爸你媽吧,我們還是欠著幾十萬外債的,沒有你想象那么有錢,我在這邊一點一點的省,畢竟你哥自己也有家庭。你哥也沒有和我商量,沒成家是一回事,成家以后又是一回事了,我自己心里也很不舒服,你哥每天都要熬夜到很晚,也就賺一點,你隨便開口就要幾千。”

“好的,謝謝嫂子”

在她向哥哥拿了錢之后,竟然被一向友好的嫂子痛斥了一頓,叫她哭了一個上午,因為狀告嫂子,嫂子再次對她開罵:“你和你哥拿了錢,然后和你爸說,我不讓你和你哥拿錢,錢都收了,話都不好好說,我們欠你的?”

“是是是,我的錯,我以后會打工的,會把你們的錢都還給你們。”那時候所錦說出這句話忽然感覺自己像乞丐一樣。

但是風波之中她的家人卻一個個都是對她的反對:“本來沒啥好吵的,是因為你太笨了,不會處理事情。”

“你太不會說話了,不會說話還喜歡多嘴。”

“和家里人拿錢,要用借才對。”

“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

“我就沒看過情商這么低的人。”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一個人,給大家造成了多大的困擾!”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很多拿出來就被人笑的想法?”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說話不經(jīng)大腦呢?”

“不會說好話,人家為什么要對你好?”

…………

…………

之后的很長時間,她都沒有和家里人講話,只是不斷捧著書學習,拼了命地做家務……

“所錦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

“所錦把審美提高上來。”

“人情世故,所錦你要跟你弟弟學習下。”

“所錦你太理想化了的,等你畢業(yè)后出來社會,就會到處碰壁,就會明白你是個很幼稚的人。”

“所錦感覺她不知道每天在忙啥。”

她是如此的厭惡被挑剔……

但是對于她的非語從未停止。

她不恨家人,不恨手足……

她責怪自己的無能……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她在困惑煩惱夾雜著沮喪中,頓悟家人并不喜歡……她……

從此她在學校的事情從來不會告訴家里人,甚至在學校遭到校園暴力被扒褲子都守口如瓶。

在每個人的成長道路上都要經(jīng)歷許多的磨難與挫折,不同的喜怒哀樂,與此同時,也會在心靈的某個角落悄悄地生起一個小小的心愿,但它也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漸漸凋零……

心愿,就像一陣風,來得快,走得無影無蹤……

也許是現(xiàn)實的殘酷使得我們變得脆弱,也許是生活的無奈讓我們心酸流淚;也許是世事變遷讓我們覺得難以接受,故而與世俗,分道揚鑣……

從此,她的童年記憶一直呆在那兒……

從此,她性情大變……

從此,她愛上了幻想……

望著星空,一片漆黑,輕托兩腮,幽怨自嘆,嘆出一片跌落不起海,嘆出一波波水紋,消散于無盡沉海中,一圈一圈,消散于廣闊的寂寞中……

如果雨落在白天,就濕了心中的塵熙,一份莫名的憂傷在清涼的風里,寫意成淅瀝的詩境。

一切都靜了,喧嘩都被鎖進了密不透風的胸腔,一切都流走了,只有紛飛的了不再落幕的雨。

于是就走出去,不想帶傘,讓所有的絕望在腳下流淌。

那時,就進入幻境了……

在幻境里,所錦有與她同共生死的朋友,有把她疼至心尖的父母,有和她胡打胡鬧長大的兄弟姐妹……

但她,并不經(jīng)常,夢到他們。

親情,友情,這種種情感,已不足以滿足,她心里渴望瘋狂的血盆大口……

她焦躁不安地尋求庇護……

游蕩著度過一天又一天,她冷淡的看著自己,有時蒼白,有時黑暗,一顆心隨著世間的流失遺落在觸摸不到的角落,最終連她自己都遺忘了它。

她的情感似乎缺了一角,但她的生活一樣在繼續(xù)。

而后,她通過寫作,刻畫了她心中最完美的男人。

這是她,心里,唯一的秘密。

秘密不能太大,大了不易收藏,容易暴露目標;也不能太小,太小了極易藏丟了.最好的尺寸是剛好讓別人忽略,又正好夠自己揣著偷笑。

她的愿望,已經(jīng)不再告知他人,而那些未被發(fā)現(xiàn)的話語,便成了時間的秘密。

無從述說的秘密……

心底經(jīng)久不散的秘密……

再簡單不過的秘密……

卻只有當一個人用心去看,才能看到真實。

每個人都有著太多的秘密,每個秘密都不想被人了解,它盛開在幽暗的角落里,獨自芬芳,想守住秘密的人永遠都會比想知道秘密的人痛。

為了生存在這世間,必須要做的使命之一是保守秘密,保住秘密就要說謊,由一個謊言引起另一個謊言。

謊言就是生命。

她自欺欺人地愛著一個不該愛的人。

她執(zhí)迷不悟地愛著一個明知道沒有結局的人。

她飛蛾撲火地死不改悔地,愛著一個連存在都是虛無的一無所有的人。

她如癡如醉,她孜孜不倦,她廢寢忘食,她樂在其中,她神魂顛倒,她走火入魔……

和其他同齡人一般,她的生活平淡無奇,一切如常。

但同樣的校服下,跳動著的是不一樣的心……

已然變質的心……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一場謊言的真相,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真相大白的虛假無實……

如果能夠因此而活,何必去在意真假……

怨念木已成舟,根深蒂固……

她無力回天,只能通過幻想來挽留心中最后一抹夕陽……

任何的拯救都必將徒勞無功……

————

魔泉里的影像繼續(xù)飛轉著,所錦的經(jīng)歷繼續(xù)上演著……

祁燁看向站在魔泉旁邊的所錦,她的表情很淺,似乎觀看自己的前半生對她來說并沒有太多觸動。

只是她愈加發(fā)白的臉色,告示著,她,其實,并不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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