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燁似乎直接可感那絞心的痛苦,那如利刃刺入身體的浪潮般的抽離感……
骨王雖有再生能力,唯有體內骨頭受傷無法速愈,只能如尋常人一般用時間來恢復。
若是其他人,必定為了解除痛苦,愿意付出任何代價,終止切骨的過程。
身外之物沒有什么用,這個女人是有多無知,才能將如此重要的身內之物拱手讓出……
所錦滿懷希冀地看著他,希望他能信守諾言。
臉上笑容可掬。
只是指尖滑落的感傷肆意的向周圍蔓延開去一隅,讓祁燁眼眸微微一閃。
“你雕刻這枚古獸紐章所為何人呢?”祁燁眼里有了一絲對古章的欣賞。
“岳熵。”所錦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是激動而幸福的。
“此話當真?鐘情于天敵?”祁燁有了一絲驚訝。
“是的。”所錦斬釘截鐵地說出。
無論何時何地,關于這個問題她都是這個答案。
“你送給你的天敵仙道主,讓他知道你受傷了,虛弱不堪,他若要殺你,豈非輕而易舉?”
所錦搖了搖頭。
“我不會送給他,也不會讓他知道的,這是交給您的,是我對您的誠意,請您為我找出心魔。”所錦的態度愈加謙恭。
祁燁沒有回答,靜靜觸摸著古獸紐章。
這個女人讓他心里有了一些震撼。
為他人找尋心魔,對作為魔道主的祁燁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所錦的誠意完全足夠他成全她的要求。
但祁燁如今并不想讓她太輕易得到,他,想對她了解更多……
“如果我還是說不呢?”祁燁語氣惡劣,帶著七分的逗弄。
所錦訝然,難以置信祁燁作為魔道主的出爾反爾。
所錦明明已經了解到他的心理是得到了滿足的。
她覺得難過,自己又一次認真的成果,是無可奈何的付諸東流……
所錦勉強扯起一抹微笑,語氣帶了一分質問,幾分乞求:“魔道主怎能言而無信?”
“我可不是什么天道君子,我是,魔,道,主……”祁燁肆無忌憚地耍賴。
所錦心中涌起陣陣委屈,眼眶發熱,又強自鎮定著:“魔道主自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卻是個性情中人,魔道主喜歡看戲,不如給我一個表演的機會,觀賞一場我和天道主斗個你死我活的戲,如果是我贏了,屆時魔道主用這塊古章損我道行,給我致命一擊,豈非大功績,豈不快哉?”
祁燁知道所錦是極度怕死的。
但眼前的女子輕輕談論自己的生死的平靜理智卻讓他側目。
更讓他心中觸動的,是她,太卑微了……
為了目的,她下跪,她乞求,她剜骨,她把自己的弱點輕易暴露。
我只有一顆心臟,你,要傷便傷吧……
為達目的,費盡心力地全身投入,遇到人們故意忝設的為難,她明明滿腹委屈,應該大哭一場,卻只是含著淚,繼續解決問題……
就算低至塵埃的卑微,也要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用失去挽回得到……
這樣的人,誰人舍得不讓她成功呢?
他的高高在上,讓卑不足道把她隱藏的頑強與辛酸打磨得如此鋒銳,幾乎洞穿他的心臟。
無論是過去遠古的交接,還是未來真實與夢想的邊緣,四面不透風的堅壁,冬雪照亮的慘白容顏,在那年入冬的季節,心緒中炙熱的風,就和著冷熱交替的聲息,吹動著祁燁………
當祁燁用魔泉看見她的過去時:
他看見她像平凡女子一般,家境不夠突出,她從小省吃儉用,甚至變得吝嗇自私。
貪心,一個人的嘴臉,就是貧窮相。
她變得極度貪心,蒙昧內心,不知羞恥,通過偷盜來滿足自己的需求。
他看見她偷的物品大到貨幣,小到紙卷,對他而言,毫無偷盜的價值,但那個偷盜的女孩卻如視珍寶,也因偷盜揣揣不安……
甚至為了搶奪小小的利益,而和人結怨,他看到她在學校作為一班之長為了爭奪優秀學員的名額,在老師面前不著痕跡地對另一個爭奪對手說三道四,臉上是各種平靜講述事實的真誠,事后又為老師懲戒她的對手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虛榮自大……
繼而又笑里藏刀,虛情假意地安慰對手,假仁假義地給予后續幫助,讓對手心下感激。
在弄虛作假,巧舌如簧里“殺人于無形……”
在轉身轉頭那一刻,勾唇冷笑,對于人性的愚蠢無盡嘲諷……
而當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時,則憤怒,猜疑,嫉妒,煩躁,發狂,煩亂,怨恨,咒罵,孤僻,極端,報復……
有些人是想往自己的上一層突破,有些人是不想掉落到下一層,固若金湯的沙塔里涌動的暗潮,叫作欲望。
祁燁看見了所錦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自私自利。
卻也看見了其貌不揚下弱肉強食的野心與無依無靠,畫地為牢的自我封閉,自我保護。
在乎什么,就會被什么所傷。
就算所錦她自私,嫉妒,貪婪,虛偽,仇恨,墮落,自以為是,驕傲,虛榮,虛假,虛偽,詐偽,陽奉陰違,口是心非……
但她仍然熱愛她的家,熱愛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