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身體不好，人又特別不喜歡麻煩，媽媽怕她到學校之后會生病，所以今天帶著她去藥店買了平時可能會用到的一些藥。回來的路上，初念跟媽媽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蘇唯琛身上。

“媽，我其實挺怕的。這么多年，我怕我堅持不下去。”

“盡力吧，以后那么遠，誰都說不清楚會發生什么啊。你們都太小了，哪懂什么談戀愛呀，現在就只當是比好朋友近一點的關系先處著，別想那么多。你的主要任務還應該是學習。”

“嗯，我知道。可是媽，我覺得，如果可以到最后，其實也挺好的。”

“能到最后當然好，可是感情強求不來。”

初念似是想著什么，沒有回答媽媽這句話。過了幾分鐘，她又問道：“媽，你說，什么是愛呀？”

“愛？”說完這句話，媽媽抬頭看了看天。“愛不僅僅是激情和新鮮感，更是一種責任。每對白頭到老的夫妻，相濡以沫幾十年，彼此都已經深深地了解了對方，哪里還有什么新鮮感？牽絆住他們的，與其說是親情，不如說是責任。是自然而然的因為最初的新鮮感而控制住自己在以后的生活中對于其他異性的想法，是愿意為了對方變成一只困在籠子里的鳥，是往后余生都不會讓她不安的承諾。”

“他從沒對我承諾過什么。”

“也許是他怕自己做不到，不敢輕易承諾吧。”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覺得他應該挺靠譜的吧。”

“傻孩子，現在才哪到哪呀。日子還長著呢。”媽媽揉了揉初念的頭發，語氣里帶著些感慨。

初念也心中似有所想，沒有再說話。

回到家里正吃飯的時候，特別關心的聲音響起。爸爸媽媽和小初暖一起盯著初念看，初念撓撓頭，一臉不好意思。叮叮叮，特別關心的時聲音又連著響了好幾聲。初念連忙把碗里剩下的一點飯吞下去，然后就回了房間。

“念念，你在干嘛？”

“我剛才去剃了頭，宿舍現在就我自己，別人還沒來呢。”

“剛剛去領了衣服，雖然還沒穿上，不過還是覺得好自豪呀。”

“我剛剛在吃飯。”初念趕快回復道。

“哈哈哈!”

“蘇唯琛，我們開一下視頻吧？”

“算了吧，你看到了會哭的。”

“不會的，我保證。”

視頻打了過來。

初念接起，看到蘇唯琛光禿禿的大腦門，雖然有點心酸卻忍不住笑出聲來。蘇唯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頭上短短的頭發，想起高一的時候差點因為剪頭發跟班任干起來，不禁在心中暗笑自己年少輕狂。

“挺精神的，剪短了，涼快！”初念眼睛紅紅地看著視頻中蘇唯琛的臉說。

“你可算了吧，這也太短了！”

“沒有啦，真的挺好的。”

“傻瓜，也就你會這么說。”

初念把手機背過去，抬頭看著天，讓眼淚都流回眼睛里。然后又把手機拿起來，對著鏡頭那邊的人笑。

“你吃飯了嗎？”初念看看自己家里這邊快要落下去的太陽，問道。

“還沒有呢，快了。”

“哦......”長久的沉默。

“你是不是也快開學了？”蘇唯琛受不了這樣的安靜。

“嗯，后天就要走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差不多了。”

“行，到了那邊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

視頻那頭好像有人在跟蘇唯琛說話，蘇唯琛的臉上是客氣而疏離的微笑，轉過頭來，對初念說：“念念，先不說了啊，我去吃飯了。”

“嗯。”

“等等蘇唯琛！”

蘇唯琛不解地看向初念，初念努力把嘴咧到最大，跟他說：“記得交手機之前一定要告訴我啊！”

“好。”蘇唯琛也笑著回答。

掛了電話，初念坐在床邊，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手機屏幕上。

“姐姐，你怎么啦？”初暖走到初念身邊，一只手握住初念的手，另一只手則用手中的紙不停擦著初念劃過臉上的淚痕。

“姐沒事。”初念笑笑，把初暖抱起來放到腿上。

“暖暖，你在學校里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呀？”

“什么是喜歡呀？”初暖用軟糯糯的聲音問道。

“喜歡嘛，嗯...就是你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玩，見到他就會高興。”

“這樣就是喜歡嘛？”

“是呀。”

“那我有喜歡的男生。他長得很漂亮，對我很好。我一看到他就想去找他玩，跟他玩就會開心。”

“呀，你才這么大就有喜歡的男生了呀！”初念憋著笑，打趣著自己的親妹妹。

“別聽你姐瞎說，好好學習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喜歡不喜歡，暖暖，你可不能學你姐早戀，知道不？”

初暖的嘴張的大大的，好像很驚奇的樣子“哇哦！姐姐早戀哦！”

“媽~”初念撒嬌似的抱怨。

“他打的視頻？”

“嗯是啊。”

“說什么了？”

“沒什么，就是告訴我剪了頭發，隨便聊聊，他就去吃飯了。”

“哦。”媽媽沒再多說什么，從柜子里找出初念的睡衣扔到床上，就回到廚房去收拾了。

晚上躺在床上，直到十點多手機的震動才響起。點開一看，蘇唯琛只發了一句：“交手機了，晚安，念念。”

飛快地回復了晚安，關掉手機，卻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初念又睜開眼睛，從枕頭下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

“親愛的，加油吖！這是第一次叫你親愛的，你可能覺得肉麻，不過沒關系，因為我已經20歲了呢！

我知道20歲的自己真的好像還是個孩子，還很幼稚，還有很多小脾氣，還是需要你哄。我知道你以后都會很忙很累甚至沒時間理我，不過沒關系，只要你還愛我，我什么事都會學著自己消化。

嗯我可能真的太愛哭了，從你走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哭過了多少場。真的就是那種想你的感覺，抑制不住的想你的感覺，太難受了......我知道我這樣不好，可我還是忍不住，對不起。

有的時候就會控制不住大哭一場，哭完就自己安慰自己，嗯，不哭，還有五個多月就又會見面了，五個月很快的。所以可不可以自私地拜托你，就算假期很短，可不可以抽出兩天來陪陪我？

異地戀呀，我不能像以前一樣隨便任性撒嬌，我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自己愛自己，我要長大......我會努力站在你身邊的！

下面是一個很嚴肅的話題，關于以后。我知道你一點也不想提這個話題，因為未來太多變數，你什么都不敢承諾給我。我知道你覺得說得好不如做得好，我知道你在很努力地給我現在，我知道現在還早要什么家太扯了，我也知道就像你老姑說的你的前途特別好以后可能會遇到很多很多比我優秀的人，如果不這么早選擇我，其實你還有很多很多選擇。

可是呀，這世上只有一個初念，不管她多作多胡鬧多任性多黏人，她是真的很愛你很在乎你。如果你不喜歡這種方式你可以告訴她，但別輕易放棄！因為放棄以后，我們倆真的沒有人會再主動和好，可我不想錯過這么好的你......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時光漫長，好像不管我怎么樣你都會一直在我身邊，可是分開了就開始后悔。為什么要吵架，為什么沒珍惜每一次在一起的時候。在一起的一年多，每天身邊都是你，甜蜜也好吵架也好，一年四季到處都有你的影子。

一進超市就牽我的手，在食堂我每次踢你你都會抓住我的腳然后我順勢摟著你跳到你身上，上食堂你背著我，吵架你抱我，每次要買冰激凌我都會拖著你走，那個商店的阿姨一定恨死我了。

記不記得我給你買圍脖？一片雪，我給你圍。還有我買的那件粉色羽絨服，穿上以后臃腫的樣子，你說好像企鵝！在一起的那個公園，我總是大冬天也讓你陪我去，可是后來啊，我們真的再也沒去過。一起喝過的冷飲店，一起打鬧過的廣場，一起吃炒酸奶，被孫校長看到，被班任罵。

還有那家你超級討厭吃的石鍋拌飯，我們倆買了西瓜去冷飲店吃，沒吃光剩下的一大半你都留給了店主。還有一天沒上晚自習，我們買了菇娘，坐在小區門口一個倒了的電線桿子上吃。你還說畢業以后要牽著我的手去孫校長面前晃悠呢！

以前真好，我真想永遠留在過去。天啊，又哭到不能自已，你快來哄哄我好不好？你記不記得在一起之前我總愛說我的天啊，然后你問我，你的天怎么了。你說，沒事，天塌了還有你呢。你記不記得在一起之前我跟你說過，一半天是爸爸，在找到男朋友之前，另一半天是你。那我現在找到你了，你會不會愿意撐起我的一片天呢？

沒錯我只有20歲，我還不太懂什么是愛，我談余生還太早。可是我一點也不害臊地說，我希望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人，我希望我們的戀愛也是以結婚為目的，我希望十八歲的喜歡可以換來二十八歲的一身婚紗，我希望你記得你說過會娶我會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

所以你也要負責任的告訴我，你愿意把十年的青春都壓在我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嗎？你愿意為了我，放棄未來吸引你的無限可能嗎？你愿意很多年以后，給我一個家嗎?親愛的，我等你回來。”

編輯完，初念的眼睛已經腫到睜不開了。一起經歷的種種畫面再次于眼前閃過，打開蘇唯琛的對話框，點擊圖片，把剛剛編輯好的備忘錄截圖輸進去，發送。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初念放下手機，看了看被月光照的清冷的房間。隨手拿起床邊的紙，擦干眼淚，轉過身，閉眼。夢里，她好像還在高中，還在食堂樓下，等著一邊擦面霜一邊一路小跑過來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