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這天，大雪紛飛，倒是很有圣誕的氛圍。

常河打開門，冷風嗖得灌入。

尚海連著搬了兩箱啤酒進來，又從對面家中拿來兩瓶威士忌，一瓶朗姆酒。

他有時去酒吧早了無事可做，會跟調酒師學個一招半式。這下有了用武之地，說酒都包在他身上，實際都是從酒吧老板那兒討來的。

把兩家的餐桌拼在一起，鋪上周月買的桌布，上面印著小小的圣誕樹和蘋果。再從家中拿來調酒器具和材料，尚海和常河就在這桌上搗鼓開了。

周月到客廳把暖氣開到最大，又檢查了閥門無恙，這才到廚房給客人準備吃的。

廚房很小，她一個人在里面還好，要是常河大高個子一進來，空間就會一瞬間填滿。

自知廚藝不精，她培訓回來就在家附近最大的食品坊買了一些中式熟食和西式甜點。水果和蔬菜沙拉容易，但大菜就難住她了。

打電話給老媽求教，老媽驚訝她居然要下廚，取笑她會搞砸聚會，不過最終還是出言指點，傳授她蜜汁排骨、可樂雞翅和鹽焗蝦這三道菜的做法。說這三道菜既適合聚會又不會太復雜。

周月謝過老媽就要放電話，老媽叫住她，態度隱晦地指責她搬出來住也不告訴家里。

周月在電話這邊吐吐舌頭，真是大意了，忘了家里不知道這事，這下全露餡了。

“媽，我都大學畢業了，有能力和自由安排自己的個人生活了。”周月小聲抱怨。

“我們可沒有限制你自由啊，你還有半年才畢業，著急搬出去，是和常河一起吧。”老爸的聲音低沉，語氣不悅。

“我現在每天培訓，年后就提前入職了，學校離得太遠了，不搬出來不行的。”周月祭出工作大旗，再自動忽略關于常河的部分。避重就輕，這是多年來學到的跟父母溝通之道。

“哎。。。現在跟你爸說話也學會藏著掖著了。。。你一個女娃家。。。”

“爸，水開了，你再給我上政治課，我都要忘了我媽教我的菜譜了！先不說了，回頭我再給你匯報工作！”周月趕緊打斷，匆忙掛掉電話。

“叔叔教育你呢？”常河倚在廚房門口，幸災樂禍。

“是啊，是啊，你開心了！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常河一臉無辜。

“當然了！你不知道啊，爸爸跟女兒的男朋友那天生就是敵人，何況我老爸還是個老古板。咱倆搬出來住，可不觸了他老人家的逆鱗！”

看到常河皺眉苦惱，周月哈哈一笑，再補一刀。

“你抽空想想怎么跟我爸解釋吧，他的政治課，以后交給你來聽。”

常河一陣哀嚎。周月揮動鍋鏟樂開了花。

“喂，你們兩口子貓在這兒樂什么呢？！”

常河轉身，張朔低著頭站在他身后，劉通拍打著他頭上的雪花。張朔裹得跟個粽子一樣，他是周月見過最怕冷的男生。

“多久不見啦？你忙得人影都消失了！”常河走過去跟張朔相擁一下，帶他去尚海家坐。

“真不敢相信，你今天要扮賢妻良母啊！”劉通解開大衣，也鉆進了廚房。

“要知道你早到，我就不給我媽打電話了，還被教訓一通。”

劉通才是名副其實的賢妻良母，心靈手巧，家務廚藝樣樣精通。大三時一群人去張朔家玩，她一人掌勺，色香味俱全，大家都贊不絕口。

“我早來不就是為了幫你么。”劉通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開始洗蝦。

張朔和劉通最近都在忙考托福。劉通因為要讀商學院所以還要考GMAT。難得見張朔在學習上這么投入，劉通陪著他在家復習，也很久沒在宿舍了。

尚海把調好的酒端到自家茶幾上，招待張朔。出去跟老白撞個正著。看向他身后，并沒有跟著關欣。

“你沒跟關欣一起來？”

“她實習啊，下班自己過來。”老白提出去接，遭到關欣拒絕，他不好意思提這茬。

尚海聽這話給了老白一個好臉色，“走吧，吃酒去。”

幾個男生聊著游戲、足球、音樂，朋友們陸續都到了。

尚海打開音響，放了一首《Feliz Navidad》，節奏輕快的西班牙圣誕曲，聽著就會不由自主舞動身體，氣氛上來，趴體正式開始。

吳珊和王南放學后自己坐車來的，一路上兩人約定好，到了地方只玩不多嘴。王南不光知道常河的事兒，她現在也知道了吳珊的心事。

最好的朋友喜歡上一個大自己四歲、已經有女友的男人，還接受邀請要去親眼見見人家的正牌女友，王南覺得吳珊是在自虐。她本不打算來的，可吳珊求了她一天，非要她陪著才有勇氣去，王南也不忍拒絕了。

現在兩人站在女主人周月面前，男主人常河正在介紹她們。

周月終于見到了常河口中的小姑娘。身材窈窕，脖頸修長，有點嬰兒肥，但很可愛。她似乎有點緊張，一直拉著身旁的姑娘。旁邊名叫王南的姑娘則更高一些，眼神也大膽。周月端了兩杯果汁，招待他們坐下就轉身離開。

“長得也不十分漂亮啊。”王南說話一向直接。

“可是跟我想象的一樣。”吳珊落寞地說。

“哪里一樣？”

吳珊看到常河不知跟周月說了什么，周月拿起一個鹿角發箍戴在頭上晃晃，常河眼神贊許地點點頭，低下身吻了吻她額頭。

“常河哥就是喜歡這種吧，知性、大方、溫柔，還有適時地靈動可愛。”

王南看好朋友失魂落魄，嘆口氣，“來都來了，見也見到了，該死心了吧。我去拿酒，陪你喝點？醉了叫我哥送咱們回去。”

王南走到酒桌邊，看到一個男生拿著幾瓶酒，一通亂兌，隨便搖晃下酒杯就往唇邊送。

“這樣會好喝么？”

“嗯？你想喝一杯？恐怕不行吧。”張朔斜著嘴角指指王南的校服褲子。

該死！想著不打眼，就只和吳珊換掉了上衣，還是被認出來了。

“來這兒不喝酒有什么意思。”王南被挑釁，更是要伸手去拿。

“也是啊，我給你調。”

張朔這回不再亂兌，馬克杯中倒入少量威士忌，加入蜂蜜，沿杯壁緩緩倒入熱水，再加入檸檬汁、檸檬片，攪拌均勻，遞給王南。

“一杯Hot Toddy，請女士品嘗。”

張朔斜靠長桌，左手端著酒杯，右手在空中轉了幾圈做了個致敬的動作就瀟灑離開了。

王南品嘗一口手中酒，酸酸甜甜，心口微熱，嘴里默念：Hot Toddy。